《三次告白》行舟泛雪

21、风雨之下

　　“说了，说了，”顾杳杳笑的极其尴尬，末了又补充一句，“倒是也不用这么快就叫姐夫。”

　　赵谦自动无视了后半句话：“姐夫真是信任你，杳杳姐的眼光真好！”

　　赵婧看着顾杳杳吃瘪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这一路有赵谦这个话痨，显得路程也短了不少，顾杳杳凭借记忆找到了一栋房子，从木栅栏围墙的缝隙里隐隐约约能看到客厅挂着一幅巨大的邓闻潭的写真。

　　没错，这确实是自恋的他能干出的事。

　　来的路上顾杳杳就给他打了不知多少电话，可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甚至到了后来变成了关机的提示音，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人还活着，还能关机无视她。

　　太阳晒着，顾杳杳有些不耐烦，可狂按门铃半天，也无人回应。

　　“不会想不开了吧？”赵谦十分“合时宜”地发出疑问。

　　赵婧翻了个白眼，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认怂：“我还是去车上待着吧！”

　　赵婧见他走远，摇了摇头，又转身安慰顾杳杳：“放心吧，这点事还不至于。”

　　“我可不担心他会想不开，”顾杳杳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愤怒，“都学会关机挂电话了，说明这人还是好好的！”

　　顾杳杳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把手放在指纹锁上，机器传来“滴”得一声，门应声打开。

　　她本来只是抱着万一的态度，没想到还真打开了，不由感叹：“这人是真懒啊，指纹都不随时更新管理一下吗？”

　　进了院子，里面似乎变化挺大的，不过现在也不是欣赏装修的时候，顾杳杳和赵婧直奔主题，进了房子，赵婧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我就不掺和了，他现在这种状态也未必想让别人看见。”

　　顾杳杳点点头，往楼上走去，一间一间房查看，却没有发现人的踪迹，正自嘲自己这样未免也太像小偷了，正前方看起来十分狭小的储物间的门突然打开，邓闻潭从里面走出来，胡子拉碴，邋遢至极，完全没有一点巨星的样子，他在看到顾杳杳的一瞬间惊讶了一秒，又恢复颓废，“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来你难道不知道？”顾杳杳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储物间，闭塞拥挤、堆满杂物，真不知道他这一米八几的个子是如何挤进去的，“我给你打电话不接也就算了，你妈妈的也不接吗？”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了？”邓闻潭表情认真，完全不似作伪。

　　顾杳杳明白过来：“你这是和外界断绝多久了？你不会一直把自己关在那里面吧！”

　　邓闻潭点头，又补充一句，“除了上厕所和拿食物的时候。”

　　这家这么大，哪里不能待，非要在那种地方？顾杳杳满脸写着“你是不是有病”，越过邓闻潭，将储物间的门彻底打开，酒瓶子顿时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她看着堆了一地的膨化食品包装袋和酒瓶，顿时怒火中烧：“你这是作给谁看呢？”

　　“谁也没有，”邓闻潭没有回头，往前方走去，“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我不是人吗？”顾杳杳一把拽住他，“你去床上躺着，我弄点吃的给你。”

　　邓闻潭没有说话，继续走他的路，顾杳杳有些生气：“听不懂人话吗？你要干嘛我帮你！除了拿酒。”

　　邓闻潭笑了：“我去卫生间你也要帮我？”

　　顾杳杳闻言一怔，松开手，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走向楼下：“我下楼给你弄点吃的。”

　　赵婧看到顾杳杳下来，连忙问道：“怎么？他不在家？”

　　“在呢！”顾杳杳走向厨房，“我真该把他现在这副样子发到网上，看看还有没有人继续喜欢他。”

　　赵婧摇头，重新坐下来玩手机，“还是小孩子啊！”

　　顾杳杳再次上去的时候，邓闻潭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发呆，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好报当年之仇吧！”

　　顾杳杳将粥摔在桌子上：“你可是真让人失望啊！”

　　邓闻潭拿勺的手一僵：“这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吗？”

　　“你去我的微博评论逛一圈，看看谁该安慰谁？都是成年人了，处理问题能不能也成熟一点，你把自己关在阴暗的地方吃着垃圾食品配啤酒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这样对得起期待你的粉丝吗？”

　　邓闻潭苦笑：“难道因为成年了，就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人之所以不同于机器，就是因为有感情，我又没有要一直沉沦下去，我只是也需要时间去消耗掉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那也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伯父伯母现在正在为了祖国的边疆振兴奉献自己的力量，你就算不能帮忙也不能让他们为你操心啊！”

　　“我不是刻意的，事情发生的那天实在是有太多不好的声音了，所以我就干脆设置成了静音，结果第二天醒来就找不到手机了。”

　　“就不能找找？都自动关机了。”

　　“家里太大了，懒得动。”

　　顾杳杳被噎住，她和赵婧两个人住的地方还不如他一个卧室大，她到底是发什么疯才想着可怜他？

　　邓闻潭喝了几口粥，有些力气了，突然问道：“我和朗哥也有七八年的交情了，他一直待我亲如兄弟，可是为什么人呢突然变这么多呢？也太奇怪了。”

　　顾杳杳顿了顿，说道：“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奇怪，曾经的善意、温柔并非作假，现在的丑恶、妒忌也并非突然，他之所以之前能够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人，也许只是因为在此之前的生活中并没有足够大的诱惑出现，才能维持本心，可是一旦贪念生成甚至触手可得，那良心也就瞬间被欲望吞没了。”

　　邓闻潭不再说话，一口一口默默吃着粥，他吞的极慢，似乎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温暖，顾杳杳也不急着催他，这缘分断了，情义还在，虽然不能陪着他走出这段艰难的时光，但好歹也算是报了之前的恩情。

　　夏日蝉鸣，春日枝头冒出的嫩芽已经化作能挡风雨的满眼翠绿，生机勃勃地在烈日下昂首阔步。阳光从窗帘缝里一泻而下，像金色的瀑布，洋洋洒洒落在原木色的书桌上，鸟鸣、花香、喷泉、悄悄成熟的果子，都在这样的季节纷至杳来。

　　邓闻潭深呼一口气，缓缓道了声谢，顾杳杳知道这成年人的任性算是到这里结束了，似乎在学校里的最后一个假期结束，我们就再也没有能够可以放纵到情绪结束的机会。

　　“人生本来就没有可以一直陪你走到终点的人，被时时惦记，自然感恩，可若是形单影只，也得坚持走完，这世界不会停下脚步等你，所以要及时丢弃掉会阻碍自己脚步的东西，一往无前，只管努力，等到越过重重高山，见到星辰大海，才会明白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原来连个土坡都算不上。”

　　邓闻潭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这些鸡汤？”

　　“我这可是准备了好久的词，”顾杳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不喜欢这些，总觉得幼稚可笑，可是经历过这么多，突然觉得如果这些所谓无用的东西能够振奋人心，帮助你挺过眼前的黑暗，为什么要排斥呢？不过你这样的人，可能还不能体会到它的优势，既然如此，那就抱着对粉丝的感恩和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前行吧！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些背叛、嘲笑你的人，不会遭到惩罚，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发了疯一样的努力，然后用实力证明自己，再把成果狠狠甩到他们脸上，让他们知道自己弄的这些小心机反而促进了你的成长，让你远远超过了他们！”

　　“我知道了，谢谢你，”邓闻潭低下头，浅浅地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什么，“对了，我这次去储物间，发现了一封信，似乎是给你的。”

　　“给我的？”顾杳杳有些奇怪，接过信件，看了一眼封面，还真是寄给她的，“我的信怎么在你这里？”

　　“三年前你的房子是我帮忙租的，后来我们分手后，你就搬家了，房东说有些东西没收拾干净，我就去了一趟，带回来一些杂物都放在储物间了，这些年也没怎么进去过，这次在里面闲得无聊，也算是回忆过去，就随便翻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最里面还有你的东西，别的东西估计你也不会要了，不过信件这种东西我私自处理也不好，就给你带出来了。”

　　顾杳杳皱着眉看了几眼，虽然猜不到是谁写的，但还是放进包里，“谢谢。”

　　“客气了，关在储藏间一个星期，我还真有了点灵感，就不留你了，我得趁着灵感消失之前赶紧把它记录下来，对了，最后祝你能和沈浩然幸福，真心的。””

　　顾杳杳本想否认，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正好能打断邓闻潭的小心思，何乐而不为，于是默认，“谢谢！”

　　直到坐上车离开沈浩然所在的小区，赵婧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给我担心的，还好没什么事！”

　　赵谦再次发挥他“合时宜”的本能：“现在能看出什么啊！至少也得等今晚，哪有新闻稿那么快的！”

　　赵婧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实在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赵谦立即闭上嘴，专心开车，赵婧瞪了他一眼，倒在后座上，这一瞥却看见顾杳杳手上拿了封信，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谁寄的，邓闻潭跟我说是我之前租的房子里面剩下的杂物，他拿回去后就忘在储物间了，最近才发现的。”顾杳杳边说边打开信件，可里面的内容让她瞬间表情一僵。

　　“什么啊？”赵婧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凑过去看了一眼信件，顿时愤怒地将它抢过来，揉成一团，“这谁啊？有病吧！”

　　信件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要一直这么不幸下去，这样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