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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徐郎身世多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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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江村的徐衡是个倒霉书生。
他打小就聪明,父亲是猎户,祖父曾经做过小官,家中有些钱财,于是徐衡自小便在县城读书。
小小的徐衡不负家人期望,十三岁便考中秀才,堪称少年英才。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到他的父亲在山中打猎时竟然突遭雷雨天气,山间湿滑,不幸跌落悬崖,伤势太重,药石无医。徐衡守孝三年,无缘科考。
又三年,他的母亲因为思念亡夫,过度悲伤,忧郁离世。
又三年,祖父过世。
这么一算,徐秀才光守孝就守了九年!
今年都二十二了,别说考举人,连个媳妇都没有呢。
村里人都说徐秀才聪明是聪明,但这命也太硬了,每逢考试便要克死一个亲人。
这种话说的多了,村民就都信了,当真把徐衡当做一个天煞孤星,虽然表面上尊敬他是个秀才,但暗地里没少说他的闲话。
只要徐衡的邻居有什么小病小灾,准是徐衡克的。
幸好徐秀才心胸开阔,行为磊落,那些村民只敢背地里说这些话。
*
徐衡的祖母张氏年纪也大了,担忧自己离世后孙儿就没了亲人,没人给他找媳妇,所以徐衡一出孝,张氏就着急忙慌地相看人家。
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徐衡是个命硬的倒霉鬼,就算他有秀才功名,也没好人家敢把女儿小哥儿说给他。
只有那些不在乎儿女的,看徐衡有些家财,想坑他一笔彩礼钱。不过这些人家张氏也瞧不上。
这都大半年了,还没有一个好人家愿意跟徐衡相看,都怕被他克到了。
喜哥儿对村民们的言论不屑一顾。
“上回村头的许老赖得了风寒,暗地里跟别人说都怪徐衡克的,徐秀才的家跟他家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呢,怎么就克到他许老赖了?!”
喜哥儿手里利落地剥着花生,一摁一搓,白嫩嫩的花生米就出来了。
他手里忙活着,嘴里还不停:“谁不知道许老赖的臭德行,手里有两文钱就拿去打酒喝。上回他是半夜喝醉了,在田埂上摔了个大跟头,还一觉睡到天明,所以才得的风寒!他以为别人不知道呢,呵呵。”
许长信是喜哥儿的双生弟弟,也许是哥哥,谁知道呢,反正他俩从小就争当哥哥,但阿姆和稳婆都想不起来谁先从肚子里出来的。
喜哥儿大名叫许长昭,从小就长的玉雪可爱,见人就笑,特别喜庆,家里人十分喜爱他,就给他取了个“喜哥儿”的小名。
小时候喜哥儿和许长信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但长大了就没那么像了,许长信愈发棱角分明,喜哥儿却还像小时候一样漂亮可爱。
不过喜哥儿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许长信问他:“那你是怎么知道许老赖的事儿的?”
喜哥儿骄傲道:“是我找人收拾他的啊!谁让他想偷咱家的鸭子,还总是欺负阿父,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段时日天气好,夜里也不冷,许老赖在地头睡了大半宿只是风寒了几日,便宜他了。
许长信贱兮兮地说:“嘿,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吧,我要告诉阿姆你干了坏事!”
喜哥儿把花生碗一撂,撸起袖子就要揍他,“你敢?!你要是敢跟阿姆告状,那我也告诉他你把裤子划烂了,还是我给你缝好的!”
许长信一边逃跑一边吐槽:“你缝的还不如我自己缝的呢!比狗啃的还难看!”
喜哥儿气得深吸一口气,抄起扫帚就要打他。
关键时刻许阿姆回来了,看见家里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又在打架,赶紧去把他们拉开。
“喜哥儿!快把扫帚放下!长信!别嬉皮笑脸的了!”
“你们俩一天天的就没安生过!”
许阿姆气愤地把俩人摁在小板凳上,“让你俩干点活,花生还没剥完又开始打架!”
喜哥儿赶紧把自己的小碗捧起来,撒娇道:“阿姆,你看我都剥了一碗了!许长信才剥了一点儿,是他不好好干活!”
许长信心虚地把自己的小碗藏屁股后头。
许阿姆瞪他一眼:“你都是十五岁的郎君了,这点活都干不好?!明个儿跟我下地拔草去,得让你尝尝种田的劳累!”
许家有一头牛,许阿父农闲时会赶着牛车载客,每天能有几十文的收入。许家的大哥许长安会木匠活,隔三差五也能有些营收,所以家里不算多么穷苦。
再加上还没有分家,家里什么都是许阿父许阿姆说了算,喜哥儿和许长信作为最小的两个孩子,还是讨喜的龙凤胎,平日里都不怎么干农活。
俩人长到十五岁,还只知道吃喝玩乐,上房捉鸟,下河摸鱼,大嫂李英娘没少翻他俩白眼。
喜哥儿和李英娘也没少吵架。
还好俩人虽然都性子泼辣,但知道对错,懂得分寸,只是嘴上不饶人,不会伤害一家人的感情。
“还有你,喜哥儿,明日你要早起做饭。得让你俩知道干活的辛苦!”
许长信不满:“凭啥他只需要做饭,却让我去拔草啊?!”
喜哥儿幸灾乐祸地对着他做鬼脸:“略略略!”
许阿姆道:“你做饭有喜哥儿做的好吃吗?”
许长信不吭声了。
就算喜哥儿别的优点没有,做饭是真的好吃。同样用豆面混着白面的二合面,喜哥儿擀的面条又韧又弹,别人擀的就软趴趴。喜哥儿蒸的馒头暄软甘甜,别人蒸的就没滋没味。
就连凉拌个野菜,喜哥儿都做的香辣可口,别人做的却带着野菜的苦涩味儿。
当然了,喜哥儿的优点有很多呢,长得特别好看就是其中之一,自从喜哥儿满了十五后,村里不少郎君想要相看他。
不过喜哥儿对嫁人还不感兴趣,许阿父许阿姆也想多留他几年。
中午许阿姆做饭,喜哥儿把剥好的花生拿盐卤水煮一煮,腌制一下,等着晚上阿父回家一起吃。
做好饭,出去打草的许长安和放鸭子的李英娘也回来了,一家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饭,许阿姆摁着喜哥儿让他睡一会儿,一不留神就让许长信跑出去了。
“这臭小子,肯定又跟狗蛋他们几个下河摸鱼去了!晒的一身黑,喜哥儿你可别学他,小哥儿白白嫩嫩的才好看呢。”
喜哥儿躺在床上,无聊地玩着大哥给他做的木制九连环。他也想去摸鱼,就算是刺多的小鲫鱼也行啊,放一点油煎一煎,再加上水,小火慢炖,随便放点青菜萝卜煮个汤,也挺好喝的。
许阿姆回房歇息,喜哥儿竖起耳朵听到了阿姆的关门声,还有大哥大嫂关房门的声音,随后院子里就安静下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他动作欢快地跳下床,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去。
熟门熟路的,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虽是早春时节,但这几天太阳好,中午有点热。春耕刚过,正值农闲,村民们吃完午饭都歇一歇,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
喜哥儿往后山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条河流经过,他们村子位于河流上游,所以叫上江村。
这一段河水不深,村里的小孩儿经常去河里摸鱼钓虾,喜哥儿是个中好手,他眼疾手快,别人摸一条他能摸三条。
喜哥儿边走边摘花折草,手指翻转之间就做了一个简单的花环,然后臭美地戴在头上。
别说,红红黄黄的小野花趁着青翠的绿叶,戴在头上还挺好看的。
再加上他皮肤白皙,脸颊柔润,唇红齿白,眉心一点米粒大小的小红痣,不说话的时候的确美丽动人。
其他人也觉得他美丽动人,村里臭名昭著的二流子,张三,刚从镇上玩筛子的地方回来。
今天又输了好些钱财,张三心气不顺,瞅见喜哥儿路过,双眼瞬间看直了,嘴上就开始犯贱。
“喜哥儿上哪去?要不要来张哥家坐一坐?”
那露骨的眼神看得喜哥儿想痛揍他一顿。
不过张三好歹是个成年男子,喜哥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打起来可能得不了好。于是就没说话,也不理他,只走自己的路。
张三看他不吭声,以为他怕了自己,继续得意道:“喜哥儿也该说婆家了吧,你看张哥我怎么样?要是嫁给我做夫郎,保证你天天……嘿嘿,爽得很!”
喜哥儿捏着花的手一顿,忍不下去了,猛的扔掉手里的花草,怒目而视:“你嘴巴放干净点!再敢多说一句,我叫我阿父和阿兄揍死你!”
张三哟呵一声,“喜哥儿生起气来更好看了!”
喜哥儿皱着眉头,双拳握紧,咬紧牙关一脚踢向这二流子的□□!
“哎呦!你这小贱人!竟然敢打我?!”张三倒地打滚,痛苦地捂着重要部位,“看我怎么收拾你,小蹄子,爷非弄死你不可!”
还骂了许多难听的肮脏话,气得喜哥儿又踢了他几脚,“就凭你这个气死爹娘的孬种,能有什么本事,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把你的爪子剁了!”
喜哥儿放完狠话转身就跑,张三忍着痛爬起来追他。
“你还敢跑,看老子不弄死你个小贱人!”
眼看着要被追上了,喜哥儿看见前头一个高大男子走过来,立马大喊:“救命啊!张三抢我的东西还打人!没天理了啊!”
他有心眼呢,要是说张三对着他耍流氓,纵然张三少不了挨打,但也会有长舌妇对他议论纷纷。张三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喜哥儿还想嫁个好人家呢!
可不碰巧吗,这高大男子正是下山回家的书生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