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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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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无脑杀手,一边是无知鸳鸯,现在怎么办?等着他们完事后再出来对上吗?”
“别急。”陆销然下巴一抬:“看,报信的人来了。”
谢沉月抬头,果然看见一小厮匆匆地走进了庙堂:
“王爷——呃呃,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出去……啊不不不,小的还不能出去,哎哟——”
里面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一声凄惨的嚎叫,然而这小厮在此刻出奇地侠肝义胆,虽然痛得不行,还是颤抖着坚持道:“外面有杀手埋伏,还请王爷随护卫一起走!”
屋内的声音陡然安静了下来。
谢沉月的一颗心微微松了一点,总算是没耽误正事。
一阵兵荒马乱后,庙内的护卫被集结了起来,候在门外,就在这时,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从庙内走了出来。
谢沉月睁大了眼睛:“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种邪术?”
站在护卫们面前的,俨然是两位甄衍遐,两人不但衣服服饰一模一样,连身材模样也一般无二。
直到其中一个开了口,谢沉月才知道谁才是戴沅钟。只见她神情肃穆,对底下的护卫道:“王爷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
旁边的甄衍遐沉痛地闭上了双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谢沉月看得直皱眉,陆销然却道:“甄衍遐被施了傀儡术,现在只能听命于戴沅钟。”
陆销然掏出宝镜把时间往回拨,谢沉月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的那个吻,是戴沅钟主动的。
佛堂内,两人原本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甄衍遐的神情甚至还有些冷淡,一点儿也没有后面情难自禁的模样。
良久,戴沅钟站起身,定定地看着甄衍遐。
甄衍遐俊逸的面庞上浮现了一丝惊讶:“做什么?”
戴沅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做你。”
然后她伸手一推,将满脸震惊的甄衍遐推倒在蒲团上,像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一般,扳过甄衍遐的脸,对着他的嘴就咬了下去。
甄衍遐盯着戴沅钟,眼神里是三分惊恐三分恼怒,以及九十四分的羞赧。大概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相处模式,他迅速涨红了脸,被戴沅钟压在身下无所适从,鬼使神差地,他闭上了眼睛。
戴沅钟的眼神微微一顿,一道泛着微弱光芒的阵法,正在戴沅钟的指尖凝结而成。她捧住甄衍遐的面庞加深了这个吻,却用凝着阵法的纤细的指尖点在甄衍遐的额头上,光芒彻底消散后,她主动停下了吻。
嘴上柔软的触感消失了,甄衍遐像是被惊醒般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她。
戴沅钟此刻却是跪回了蒲团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活像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甄衍遐,声音冷静得欠揍:“神明在上,理应稳重自持。”
甄衍遐:……
谢沉月:……
你有病吧大姐!哪个人会把对方撩拨到情不自禁后又停下来,然后说“理应稳重自持”这种垃圾话啊!简直比存天理灭人欲还要惨绝人寰,求求你做个人吧!
以上,为甄衍遐和谢沉月的共同心声。
纵然对甄衍遐没有好感,谢沉月还是对陆销然愤愤道:“哼,还没撩完就想不负责,想得美!”
陆销然沉默地看着她。
而甄衍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傀儡咒尚未生效,他仍然拥有独立自主的探索和实践精神,甄衍遐十分幸运地把握住身体还能遵从本心的时间,一把楼回戴沅钟,也像戴沅钟之前对他的那样,扳正了她的脸。
“你做什么……”
戴沅钟声音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淹没在一张在她唇上辗转缠绵的唇瓣里。
接下来的一幕就和谢沉月和陆销然刚来时重叠了。
谢沉月按住了陆销然要挡在眼前的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戴沅钟从震惊到顺从,再到沉沦的一系列变化,叹息道:“神明在上,怎可不稳重自持呢??”
然后对两人头上的神像抛了个媚眼。
陆销然有些头疼:“虽说这里是话本子的世界,可上头供的是元明圣尊,咱们确实得正经些。?”
谢沉月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还供着这尊大神。元明圣尊已寂灭千余年,在凡间已基本见不到元明圣尊的神像了,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谢沉月抬头仔细打量着神像,雕刻神像的师傅十分用心,一手执书,一手挥剑,面容俊逸,妥妥的仙风道骨。
若不是辈分极高极老且已挂墙,否则,凭元明圣尊这样的风姿,只怕会成为千万神女闺梦中的头号良人。
“等等。”谢沉月猛然回过头对陆销然道:“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可书中确实写的是寺庙。”
可哪家寺庙能把道观里的神仙请过来啊!!
陆销然沉吟道:“大概还是作者的疏漏之处吧。”
事已至此,谢沉月只得耸耸肩,对陆销然道:“把时间拨回去吧。”接下来的一切基本都能猜到,他们也就没必要在这里看别人你侬我侬了。
当周围的景物再一次扭曲形变,两人回到了戴沅钟在庭院中发号施令的场景。
护卫们很快地被分成了两批,分别保护甄衍遐和戴沅钟。
谢沉月和陆销然紧跟在戴沅钟的队伍后面。
果不其然,他们一出寺门,就遭到了杀手的追击。虽然杀手们埋伏的方式过于粗糙,可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很快就将戴沅钟的护卫们杀得个七零八落,直逼悬崖而去。
谢沉月懒得跑,随便搭上了其中一位杀手的马匹,坐在人家身后,近距离观赏身前的杀手给了前面的护卫一箭,倒是很有准头,不由夸道:“唔,好箭。”
陆销然攀上了另一匹马,闻言很是无语:“你到底哪边的?”
谢沉月嘿嘿笑了两声,安抚道:“嗐,咱们又做不了什么,何况生死有命。”
何况这里是个虚幻又虚幻的世界。就像是一盘杀得正起劲的棋,输赢生死总是常事,此局虽有一死,等到下一场又是一条好汉。是以,谢沉月在这里一向看得很开,甚至担心,这里不够有趣。
然而,等到了悬崖,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鬼地方十分陡峭,戴沅钟很快就被一步步逼到最边缘的那个地方,只需退一步,即刻坠入深渊。
谢沉月走到戴沅钟边上,向下一望,只见悬崖下面树木稀疏,怪石嶙峋,干得见不着一滴水,甚至连个可以攀附的藤蔓都没有,她眉头微蹙:“这跳下去,真的只是失忆吗?”
谢沉月十分担忧,确定不是头壳碎裂脑浆流一地吗?
陆销然却是指着戴沅钟的脸,道:“我觉得,现在需要关心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谢沉月不解:“难道还有比跳崖更糟糕的事情?”
“看,她的痣长出来了。”
谢沉月一怔,她恍惚地抬起头,一张芙蓉美人面上,多了一颗痣。
戴沅钟不仅变回了容貌,还带上了谢沉月才有的特征。
明明,在寺庙里,不,道观,不,寺庙里,她的嘴角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这也是为什么,谢沉月和陆销然虽对戴沅钟的行为很震惊,却也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况且肯与甄衍遐接吻的,只有戴沅钟本钟。
可现在,那颗痣却是在这里长出来了,谢沉月看着戴沅钟的嘴角,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
一只冷箭射中了戴沅钟的肩膀,谢沉月心中一震,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肩膀,仿佛中箭的人是她自己。
后背被人轻轻一揽,是陆销然。
“别怕,我会一直在。而且你这么聪明,又会这么多符咒,怎么会出事呢?她不会是你。”
明明陆销然的话很有道理,可谢沉月却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就像是谢沉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变数,谁能知道,因着这个变数,会不会产生其它的变数呢?
比如寺庙变得不伦不类,比如逃生的悬崖变得毫无生机可寻,比如此刻中箭的戴沅钟。
然而谢沉月不想陆销然担心,她对他点了点头以示理解,继而看向戴沅钟。
戴沅钟此刻的面容上有痛苦,更有震惊,谢沉月不太愿意想此刻真正震惊的,究竟是戴沅钟,还是她。
乌压压的杀手一步一步朝她们逼近,谢沉月眼睁睁地看着戴沅钟的脚一点一点地往悬崖边上挪动。
数支闪着寒光的箭矢,无一不是在对准着她。
冷箭齐发,无一不中。
谢沉月看见戴沅钟整个身体因着箭矢巨大的推力,在空中化出一道弧线,飞出了她可以抓住的任何地方,哪怕是一颗石子,哪怕是一根草。
她在下坠时已没了声息。犹如一个千穿百孔的娃娃,慢慢地仰面栽下去,直到下面的悬崖传出一声闷响。
数十双眼睛在上面默默地注视着她,确认了那个在乱石上七窍流血的人已无生还的可能后,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落雁山上,另一个华服小人,在庙宇内,对着他的新主人虔诚叩拜:“遐此生愿为主人驱策,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