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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毁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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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谧无波的湖水之上,有一座兰心小筑。此刻正有一位美人倚在窗前,看两只小红鱼互相争食嬉戏。
“王爷有令,王妃不许与戴家女相见,更不得出兰心小筑半步。否则,王妃可别怪王爷对戴家赶尽杀绝了。”
黄管家神色淡漠,语调毫无起伏,若不是他此时将手付于身后,旁边的小厮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拿着稿子念的。
王妃身边的丫鬟翠心却是没注意到这些。两年了,王妃嫁进王府两年,却从未得到王爷的心。不仅如此,王妃的母家,也在王爷的默许下一夜倾塌,戴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只余一个年纪尚小的妹妹在王府的柴房里艰难生存。而身为亲姐姐,王妃连兰心小筑都出不去,她们一主一仆,早就在这片湖泊之上被困了整整一年。
而导致这一切的,是王爷认为王妃算计了他的心上人夏金逸,害得夏金逸不得不嫁给皇帝,又用计逼迫他不得不娶了王妃,从此两个有情人再无缘分。
翠心心底里微微叹息,王妃,真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啊。
王妃的目光自始至终只停留在湖面的小鱼儿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周围的气氛渐渐冷凝,在翠心担忧的目光下,王妃终于肯开口了,只是这呆板的语气,似乎和黄管家的如出一辙:“知道了,这一年里,本妃从未走出去过一步。你们都出去吧,本妃有话让黄管家带给王爷。”
众人尽散,待到其余人一点儿声息也无时,谢沉月终于松了口气,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揉着腰对身后的黄管家道:“瞻远快给我捶捶,我这样坐了半天,腰都快断了!”
陆销然伸出了略肥的手,拿了边上的美人锤,从善如流地上前给她捶腰,力度拿捏得刚刚好,谢沉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趴在美人榻上,对身后的陆销然道:“怎么回事啊?我这刚一过来这戴沅钟就家破人亡了,这下可怎么办?”
罗势给他们选的这个话本子,正好就是《霸道王爷爱上我》,而戴沅钟,这个话本子的女主角,也是谢沉月附身的对象。而好死不死,陆销然并没有附身于这个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王爷甄衍遐,而是附在了王爷的管家身上,面对这个结果,两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好歹两个主角中的一个被他们给占到了,扭转结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陆销然沉吟道:“木已成舟,既然既定事实已无法改变,那就努力让后面的悲剧不再发生。比如,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避免戴沅钟毁容。”
谢沉月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来:“毁容?!怎么真的有这个剧情啊!”
陆销然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眉头微皱,还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的脸,看得她心里头毛毛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她的心头。
谢沉月不自觉拂上了自己的面颊,惊疑不定道:“该不会是,我已经毁容了吧?”
“那倒还没有,只是你这脸上,多了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谢沉月忙不迭地要起身找镜子,陆销然却已将镜子递到了她的手里,谢沉月接过来一看,一张芙蓉美人面上,嘴角有一颗小痣,看上去略显突兀。
还好,一颗痣而已。谢沉月松了口气,又躺回了榻上。
陆销然却道:“这颗痣算是比较醒目的,可这个话本子却丝毫没有提到这一点,可见这颗痣是随着你长出来的。”
谢沉月十分不解:“随着我长出来的?可我原来的脸上根本没有痣啊。”
“咳咳,”陆销然轻咳一声,“在你穿进这个世界之前,你嘴角的酥饼渣子没擦干净,应该就是这么带下来的。”
谢沉月愣在原地,差点没反应过来陆销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良久,她才慢慢睁大眼睛,嘴角微颤不止。
酥饼渣子。敢情她之前是顶着酥饼渣子在和陆销然他们聊天客套,偏偏她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偏偏这三个臭男人没一个吭声的。
好恨,她好恨。这上神的形象,真是说没就没啊。
陆销然忍着笑,低低哄道:“其实没有很明显,罗势排云他们肯定没看出来。”
那怎么就让你给瞧见了呢。谢沉月欲哭无泪,对着镜子使劲抹了抹嘴角,那痣却已经在她的脸上长得牢牢的,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擦下来的酥饼渣子了。谢沉月哀嚎一声,继续趴在榻上装死。
陆销然把话头拉回正题:“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今晚你就会毁容了。”
“……”
谢沉月不得不起死回生,端坐起来和陆销然认真地对剧情:“那我是怎么毁容的?”
陆销然掏出黄粱宝镜,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一下,一个个泛着金光的小字从镜中飞泻而出,在空气中排成好几段话:
深夜,一向寂静无声的兰心小筑,曲廊上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
戴沅钟立刻拥被而起,一双带着恐惧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门外,仿佛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戴沅钟藏在被窝里的手不住地发抖,犹如一只困在牢笼中的小狗,惧怕地看着一双罪恶的手推开了她的门。
月光从门外渗进来,照在女人惨白的面容上。男人带进来的冷冽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整个房间,让戴沅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见到本王,你不高兴?”
“没,没有。”戴沅钟极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平静,然而细微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
“呵。满口谎言的女人。”来人并没有点灯,黑暗中的男人勾起嘲讽的唇角,带着沉沉的气压朝她靠近。
戴沅钟心中震颤,可终究还是克制住往后退缩的本能。戴家虽然覆没了,可她还有妹妹,只要她不惹恼他,她的小铃儿总还有一线生机。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毫不怜惜地捏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直视着他,两人的面颊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面庞上,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还要装模作样到几时!”男人一把将女人胸前的衣襟扯开,恶狠狠地将她扑倒在床上,不顾她的惊呼,滚烫的身躯直接贴上了她——
“啪!”
一声脆响,黄粱宝镜被倒扣在桌上,空气中的文字瞬间消失无踪。
谢沉月感觉激动的心瞬间就凉了,她咬着牙质问扣住镜子的人:“不是在看剧情找线索寻生机吗?你这是干嘛?”
陆销然的面色不比谢沉月好多少:“该看的已经看完了。”
谢沉月更怒了:“根本就没看完好吧!”
陆销然更加用力地扣住宝镜:“放心,我不会让这个甄衍遐将情节进行到这一步的,所以,接下来的情节,对我们来说,只是废纸一张。”
谢沉月慢慢地张大了嘴巴。
对哦,现在她才是戴沅钟,今天晚上被扯衣服的,是她啊!
谢沉月手臂上鸡皮疙瘩瞬间就冒出来了,之前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巴巴地望着他道:“那,你可得加油啊。”
陆销然将宝镜收入怀里,捻了捻胡子,平庸的脸上是一双犀利的目光:“若阻止不了他,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谢沉月连连摆手:“别啊,要是把他弄死了,接下来的剧情多没意思啊。你看书会看到一半,男主角就归西,然后女主角幸福下半本书的吗?那样就没人看了。”
陆销然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行。不过你须知道,我们在这里法力会被限制,你若是想用法力去制住他,是不行的。”
“放心吧。”谢沉月狡猾一笑,亮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我的诡计多着呢”的光芒,道:“一个是寂寞王妃,一个是王府管家,有多少余地可以让我们发挥的,你就放心吧黄管家。”
陆销然微微蹙眉,他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哦对了对了,”谢沉月倒吸一口凉气:“最最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我为什么会毁容啊?”
“因为,戴沅钟在被强迫之后,心灰意冷之下,把兰心小筑给点了。虽然被救下,还是留下了一脸的烧伤。”
“……她不是还有妹妹吗?咋了,受了刺激就不管家人死活了?”
陆销然回想了一会儿,道:“是了,事后那个甄衍遐说要把她妹妹戴沅铃送到窑子里,让她从此万劫不复,所以她这才万念俱灰了。”
“……”这是典型的提起裤子不认人啊!
谢沉月心中的小火苗被蹭蹭蹭地点起,她握紧了拳头道:“我改主意了,如果阻止不了这个睁眼瞎,就给他个暴毙身亡吧。有这样一个蛆虫败类在身边,戴沅钟怎么样都不会幸福的。到时再找另一个男人当这个故事的主角就好了,这个睁眼瞎当个反角正合适……”
另一个男人。陆销然显然没有关注这句话的真正重点,只含笑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孩。
他在心里暗暗道:“我不会有机会让你有别的选项的。”
虽然这只是一个话本子的世界,可他所求的,也只能在这里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