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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_*_bifan.^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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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bifan__(12)
“爸——你不会有事的,医生叔叔说了,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灯火白晃晃的低级病房内,小夏树紧紧的握着躺在病床上父亲的手,白皙的小脸上,有隐隐的泪痕划过。
“嗯,夏树乖。”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煞白如纸,连呼吸都要借助输氧维持,他已然暗淡的双眼红的通透,直直的看向身边的女儿,脸颊颤抖着满载苦涩。
“爸爸一定要放心的手术,一定要努力的康复,夏树会在家等着你,我们还要一起过美好的生活啊。”
小夏树的肩膀颤抖着,声音却极力保持平静。
床上的父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同样栗色的眼中浸满悲伤。
夏树迅速启齿,“爸你不用担心手术费的问题,夏树已经长大了,夏树可以去打工啊,总之如果是钱的问题,你放心就好了。”即使打工的钱不够,卖掉了家里所有物品的钱都不够,她还可以去求哥哥啊!哥哥是单府的少爷,他最疼最疼夏树,一定会帮她为他们的爸爸凑钱。
从她出生以来,开始有了意识以来,她的家庭,就只剩下了她和爸爸。无论付出多少,无论花费多大,甚至只剩下卑微的请求那个素未蒙面的母亲,她也在所不惜——
当身穿白袍的护士拖走父亲的病床,准备进行手术时,夏树疲惫透支的身体终于顺着冰冷的墙面划落在地。
她看到了父亲在吃力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那双仿佛就要涣散了的双眼瞬间充斥的哀伤和悲凉,生满硬茧的手紧紧的握住她到最后一刻,她看懂了父亲是多么的放不下她,也看懂了父亲最后的口型——
父亲在说,“不要恨你的妈妈。”
她的妈妈,叫浅井岚——
曾经不止一次的听爸爸说,那是一个美丽如同画中走出的女人。
当她出生的那天,便带走了哥哥,嫁入了政界第二家族的单府……
冰凉的泪珠滴落,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摔的粉碎!
她一直没有告诉爸爸,其实那场手术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医生说,他是被自己活生生累死的。
那天,哥哥也来了。
他原本俊美清秀的面容,第一次那样苍白。永远朦胧似雾的眼神,第一次那样空洞。他一定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就连送走自己亲生父亲的遗体,也要偷偷的瞒着母亲前来。
然后,属于他的一双纤长清冷的手臂慢慢的环住木纳的夏树。
走廊中,灯光早已变得阴暗。
落寞紧拥的两道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
——————
“爸——”
木纳的呢喃出声。
夏树僵硬的伫立于恒源的草坪。
当男生完全消失在她视线的一刹那,恍惚间,便从脑海中闪现出冰冷的一幕。
橙色的短发随风舞动,凌乱清冷。
眼光刺眼的如同针芒,打在她苍白的面颊上。
“站起来,跟我走。”
这样的话语,似曾相识。
又是来自那道沉冷的声音……
强烈的海风中,仿佛被魔力浸染一般,轻易的拽回了夏树的思绪。
晟泽唏就站立在她的身后,漆黑的眼眸竟在此刻变得犹如针芒,锋利而紧绷的看向她颤抖的背脊。
仅存于心底的怒意已经压抑许久,却依然尽量隐忍。他尽量不去想她擅自脱离他的视线,也尽量不去想她的任性有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只是在看到眼前这个颤动的背影后,快要抓狂的身体,还是在最后的一秒,强硬的压下了最后一丝愤怒。
“人已经离开那么久,你还再想些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冬季的冰凌,尖锐且寒冷。
夏树握住了手指,指尖有渐渐的凉意渗出。
她转身,然后抬眸,双眼直直的看向面前的晟泽唏。
只见他尖削的下颌锋利如剑,完美如玉砌的脸绷得紧紧。面前的他,竟是身穿着一袭白色礼服,夕阳辉映,宛如神明般耀眼……
她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驻足了多久。
可她知道他是在为她站立。
恍惚的光芒照耀,脑海中仿佛顿时升起一团水雾。
夏树栗色的眼眸晃动,望着晟泽唏的面容,她忽而向前一倾。
“泽唏……”
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她轻轻的说,下一秒,纤长的身体像是完全释然一般,倚在了他凉凉的胸前。
晟泽唏一怔。
原本利如芒刺的黑色瞳仁顿时被打散一般,蓦的睁大,定定的看向了埋在胸前的橙色发顶。
他本被冰冷和愤怒的心底,划过一丝微妙的动容。
有些僵硬的身体透露着不敢置信。
只属于他的彼梵花香,冰凉的充斥夏树的鼻息。
唯一没有换下的,是一直带在晟泽唏颈间的水晶坠饰。
“泽唏……”她紧紧的闭上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为什么我的曾经一片空白——”纤细的双臂轻轻反环住他有些僵直的腰间。
惊怔下,他深默无语。
————
——
恒源学园的门前从未有过的拥挤。
放学的人潮涌动,清爽的海风卷带着被夕阳染红的彼梵花瓣在空气中轻旋。沁人的香气之中,数不尽的人在眺望着大门外一点,却极不相称的没有半点声响。
出校的道路,已经被两排身着黑衣的“人墙”阻挡。
拥挤的学生群中划出了一条宽敞的隔离带。
所有目光的汇集处,白色礼服装袭身的晟泽唏就这样淡然的走向恒源的大门。
快到出口时,他欣长的身体立定片刻,漆黑似夜的眸子看向身侧整齐排列的学园领导们,沉声说了些抱歉叨扰之类的话。下一秒,只见领导们一个个受宠若惊,在广大的学员面前,如同小鸡啄米般弯腰鞠躬——新市的第一少爷光临这里,总能让人联想到蓬荜生辉这四个大字。
晟泽唏轻轻鄂首,当作回礼。
他俊削如玉砌般的面容,深邃的眼眸凝聚着傲人的气息,一举一动都纯熟优雅——华美的另人震撼。
傍晚的红霞斜射在欣长的身侧,宛如神明般耀眼……
无论梵尔学园,恒源学园,都极少有人能够目睹到晟泽唏的本尊。而对于世界华人聚集地的花都新市,他更像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呼吸。
周围安静的诡异,只听见互相间衣料轻擦和同样轻盈的风声。
加长劳斯莱斯已经在门外待命许久。
两个身着燕尾装的侍者笔挺的站立在侧。
————
一个身穿恒源制服的女生亲昵的挽着身侧的男生。
两人静静的走在离开学园的路上,女生的长发高高束起,白皙灵动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如同一幅美好的画卷,仿佛周围的环境隔离一般。
恒源的校门就在不远的前方。
周围有无数急促的脚步声飞过。
放学的人流中,好多同学似乎都反常的加快脚步。
奇怪。
艾阋灵动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眉心蹙起一道浅浅的纹路。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放学,可大家都看起来好反常。就连一度作为恒源焦点的她和明风,也仿佛在此刻被大家忽略了一般。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继续擦过两人的身体驰向前方——
终于走到了可以看清楚大门的地方,艾阋停下了脚步,双臂仍然挽在男生的身侧,长长的马尾轻轻摇晃着。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只看见学园的门口处好像从未有过的灯火阑珊。来自四面八方的,最明亮最夺目的灯源似乎都在今晚开到最大。
璀璨的程度,都快能够和贵族区的夜景相媲美!
当艾阋终于看清楚,大门处被隔离开的那条道路上,只有在梦幻中才会出现的欣长身影,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窒息。
“明风你快看,真的好巧,是第一少爷来恒源了碍!?”
艾阋的眸子绽放着喜悦的光芒。
新市的第一少爷,那个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神……
她真的想象不到,泽唏少爷就这样出现在了恒源学园。
男生身体一僵。
轻挽着他的艾阋察觉到变化,立刻转回了视线。
“你怎么了?”她轻轻的问,仿佛怕惊扰到他,“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都很奇怪哦……”
刚刚走出班门,看到远远等候她放学的明风时,就觉得他有些奇怪。原本温顺谦和的面容极少像今天这样僵硬。可她没有多问,因为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明风就再也没有开心说一句话,更不要说回到以前——那个名扬新市的温润王子了。
而面对他愈发冰凉的身体,艾阋竟什么都做不了。
“明风,你到底怎么了——”
她有些焦急,担心的轻晃他的手臂。
男生的脸已经变得煞白,薄唇也在渐渐褪去血色。
他高挑的身体僵硬的厉害,一双暖褐色的眼瞳却笔直的看向大门灯火辉煌的地方。
“你不舒服吗?”艾阋的声音心痛的颤抖,她甚至忘记了亲眼看到晟泽唏的欣喜,而是满脑子,都装满了男生的身影,“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下一秒,顺着他浸满苦涩的目光,艾阋再次看向了恒源的大门……
金灿灿的灯光映着傍晚的红霞,将整个恒源学园大门打的璀璨。
那个宛如神明般的欣长身影,穿着着华丽的白色礼服,步子倨傲优雅的走向大门外早已备好的跑车前。
晟泽唏修长的手臂还牵着另外一个身影。
艾阋看的恍惚。
被他牵着的,是一个女生,一个有着明橙色短发,身穿着梵尔制服的女生——
异常熟悉的感觉顿生。
晟泽唏侧脸看过去,那股凌厉吹打于脸上的风,正是从她下车时推开的车门处吹进的。
幽深的眸子仿佛午夜漆黑的辰星,深沉内敛却也夺人心魄。
这样任性的夏树。男生紧致的脸颊,似乎一个轻碰就会滴出殷红的血珠。
恍惚间的低沉喘息,喉咙间冒出浓重的苦涩。
当一切都看的真真切切。
艾阋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她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
那个被第一少爷亲自牵起的女生——
竟是夏树——!!
————
晟泽唏遣走了早已等候在恒源大门外的劳斯莱斯。
在这仿佛静止住的恒源门前,蓝宝石色跑车发动,伴随着巨大的引擎声消失在了梵尔门外……
花都中街。
跑车在公路上开的飞快!!!
晟泽唏的尖削的面容,此刻已经紧绷如雕塑。
要不是亲身经历,夏树怎么也不会相信有着尊贵身世的第一少爷,车技敬业如此强悍!跑车以这样的速度……在路上奔驰……假使轧到一颗小小的石子,也足以让他们车毁人亡!
窗外的引擎轰鸣。
只有他们两人的车内,夹杂着海浪味道的彼梵花香悄然荡漾。
夏树望向窗外,橙色的短发凌乱的搭于额前,此时竟显得那样不羁。当她终于在与晟泽唏独处的环境下,找回自己原本的思绪时,栗色的眼眸便摒弃了短暂的依赖,转回了应有的淡漠。
“泽唏,瞒着你私自离开梵尔是我不对。”
“那就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今天的晚宴很重要。”
晟泽唏的声音低沉暗哑。
他的面容紧绷的可怕,冰凉的气息浸染车内。
“可我不是你的专属品,我也有我的自由……”夏树低垂的睫毛丝丝颤动。
窗外,越来越多的车辆都被她们远远的甩于车后……
“你的自由,就是轻易丢下我给你的保护,不顾后果的去寻找那些只是偶尔出现在脑海里的幻觉?”
他的声音淡漠冰凉。
“那不是幻觉!”夏树喑哑的对峙,她是不应该串通英姿,谎称英姿的身体不适,从而名正言顺的命令泽唏派给她的专车去救急,自己则信誓旦旦的说可以独子回府。
她的确别有目的,的确半途改道。
“可那些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曾经!这段日子我的确记起了一些回忆——”
晟泽唏的背脊似乎变得更为僵硬。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到发白。他的嘴唇抿的很紧,漆黑如夜的眸子此刻更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黑洞。
像是在惊怔之下,他极力的压抑着一股浓烈的情绪。
“我只希望你说过不愿记起曾经的那些话,不止是说说而已。”
然而,他的声音还是格外冷静,深沉中只是带有凉意。
夏树瞳仁一紧。
那样的话,她说过……因为她从来不知道曾经的记忆是否重要,就像是可有可无般的存在。
“一个个零散的片段就这么直接的对应到空白的记忆里,”她的声音很淡,“我不会主动去寻找,可并不代表我不会接受。”
微妙的空气中,夏树的心有些僵硬。
“答应你不去刻意记起,是因为我现在喜欢你。可要回自己记忆,也是我应有的权利。”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晟泽唏紧抿的薄唇,轻轻开启,喉咙有一丝沙哑。他说的很慢,“一个……在你失忆后,便自私的禁锢你一切回忆的梦魇……?一个无法让你付出真心信任的虚伪恶魔——?”
他的声音没有变化,却低沉的撼动了夏树潜藏的苦涩。
夏树怔了怔,栗色的眸子隐隐闪动,喉咙仿佛被束缚一般,艰难的发声,“难道不是吗?”
晟泽唏在下一秒轻咳出声,黑色的眼瞳蓦的抽紧。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派人来恒源威胁教导主任;如果不是,为什么派人24小时监视着我,不让我离开你视线一丝一毫?”
夏树有点浅浅的怒意。
“不是监视,是保护——”
沉沉的叹息,晟泽唏的目光瞬间暗淡。
“……”
夏树有一刻的恍惚。
她不懂他的意思。
“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他淡淡的重复,唇角划过一抹沉冷的浅笑,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夏树的左手。
她纤细的手臂被他牢牢禁锢住。
晟泽唏的体温是冰冰的。夏树惊讶的想要闪开,可却被他扣的很紧,无法抽出。
夏树眉头紧蹙,别过了脸不去看他……
印象中,她真的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观看这最为繁华的梦幻花都……
急驰而过的宝石蓝跑车,将璀璨如白昼的新市夜景远远抛在身后。摩天大厦群的通身光束直射夜空——
车内安静的微凉,恍如穿梭在刺眼夺目的光纤中一般。
“你只需要相信我一个人……”
晟泽唏淡漠的声音再次划过耳际。
夏树栗色的眼眶有些泛红,却还是生生的逼迫自己憋了回去。
“停下来……”
她突然轻声说道,“停车。”
晟泽唏一怔,侧脸看向她,深邃如星辰的眼神一晃。
“我晕车。”夏树开口,在话落的下一秒,抽回了被握住的手。
晟泽唏迟疑片刻,还是平稳的将跑车停于路边。
“咔——”车门应声打开。
几乎在跑车停下的一刹那,夏树便迅速夺门而出。
她并没有晕车,她也看得出晟泽唏停下跑车,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话。那样一个宛如神明的男人,怎么会是区区一个女孩子,就能骗的过去的。
冲下与他同乘的宝石蓝跑车。再也无法按奈的矛盾思想与思绪互相冲撞着。璀璨如昼的花都中街上,夏树漫无目的的走着。
中街两旁,高耸的楼盘大厦灯火交织,照应在她单薄的身上,另她更显苍白。
一直修长苍白的手——属于新市骄子的手臂,就在她逃出车外的一刹那,因为迟疑了片刻,便仅仅带回了几缕空气。
而夏树,没有看到,更没有发觉。
闹市区的嘈杂声与刚刚车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噪音愈发的透彻。
她不知道该怎样信任他……
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信任他……
也不知道,他需要她信任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