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琐碎》更元

8、小琐碎

　　(十五)

　　二房的肚子到后头大得厉害，大夫一看就说是一对双生子。

　　裴家人的面色有喜有忧。
　　双生子并无不好，除了会加大难产的概率以外。

　　奚元一闲置下来就时常去那边看看，二房自肚子大到无法下地后，整日犯心悸，心里头压力过大，晚上反复做噩梦，只能自家人陪着，旁的丫鬟婆子都不让靠近。

　　裴家的几位婶姨为了照顾她干脆搬到了那宅子的其他房间，忙得翻天覆地，奚元去过一次内房，那时二房距离临盆已经没多久了，她端盆子的时候还是被高高隆起、布满筋络的肚子给吓了一跳。

　　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她以后绝不要怀双胞胎。

　　小太子来了一回，一见到奚元抱住她就开始闹:“元元，我都知道了！”

　　奚元:“嗯？知道什么？”

　　小太子表情又委屈又愤怒，“你怎么能帮他们沐浴？”他小短手一指另一边互相抓来抓去的三个男孩，“你都没帮我沐浴过！”

　　奚元无奈又好笑，没好气地捏一把他的脸，“伏儿，男子汉大丈夫，是能自己沐浴的。”

　　这话似乎说服了小太子，他松开了手若有所思，“是哦，我以后是要和元元成亲的人，和他们不一样。”

　　奚元:“……”

　　“伏儿，我已经和你舅舅成亲了，一个人不能嫁给两个人的。”

　　小太子:“为什么不行？我父皇，叔父舅父他们都娶了好多名女子，元元你也可以先把三舅父嫁了，再把我给嫁了。”

　　“……”小太子一本正经的眼眸告诉奚元他在很认真地举一反三，奚元诡异地沉默了下，而后屈指敲了他的额头，“嫁和娶是不同的，夫子在教礼德课的时候，你都打瞌睡去了吧。”

　　小太子发现自己暴露，立马心虚了，于是扯着她的衣襟去勾脖子，“元元，我有点困了，想要你抱抱。”

　　奚元看破不戳破，顺着他的意思抱起来时，才发现小太子又沉了不少。

　　萧牧海就如同一只树懒一样挂在奚元身上，满足地眯着眼睛，一开始只是想转移奚元的注意力，后来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太子旁边的随行太监急得跺脚，“哎哟殿下，不能睡啊，您一会儿还有课业呢！”

　　奚元摇了摇头，慢慢拍着太子的背，“算啦，让他睡会儿吧，皇后娘娘那边若是问起，就是是我说的。”

　　七岁的男孩子着实有份量，奚元不过抱了一会儿手臂就酸疼了，足足两炷香之后，她还是支撑不住把呼呼大睡的小太子抱去了一个偏房的床上放下。

　　然后晚上回到家沐浴的时候，两只手还在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唉，娃娃大喽，抱不动喽~”

　　裴老板就在一旁，“没力气是缺乏锻炼的表现。”

　　奚元哼一声，“我见你也天天坐着，肱头肌缩水了吧，是不是感到没力气？”

　　男人优雅地笑，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我有没有力气，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

　　老流氓！

　　(十六)

　　有一段时间天气变幻得无常，早上还是艳阳晴日，到了下午便飘起了嗖嗖凉的大暴雨，裴老板那日又恰好在一处奢华的露天雕门楼同故人品酒，就被淋了正着。

　　他的体质好，往日就算淋了雨也不会受寒，可那日许是因为降温，到了夜半奚元就发现身旁的人体温有些不正常的高。

　　她立即起身一摸，果然发热了。

　　于是披了件衣服就熬药端水去了，中途换了好几回他额上的布巾，好不容易退了烧，奚元终于忍不住困意一躺倒头就睡。

　　裴老板这次风寒来得快，隔日虽然不怎么烧了，但咳得厉害，奚元就去衙署批了空，留在家里照顾他。

　　“多喝水。”她把水杯递到裴老板面前盯促道。

　　“你别照顾我了，出去吧，万一给你染了病怎么办？”裴老板面色微红，嗓子沙哑，咳嗽。

　　奚元才不理会他，“要传染昨夜睡觉时就传染了，我是你妻子，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别说没用的，快喝。”

　　“哦，”裴老板接过水，一边喝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在生病时总会比平常乖巧，奚元心里软了软，伸手撩了撩他额边的头发。

　　等药熬好了，奚元端了一碗过来，某人却开始各种找借口:“用不着喝药，再闷一觉便好了。”

　　奚元睥睨着他，丝毫没动摇，“喝。”

　　裴老板握拳咳了一声，“真的，元元，是药三分毒，下回就不容易好了。”

　　奚元还不了解他？这家伙就是不喜欢吃苦，她转了转药碗，“你喝了，我给你奖励。”

　　他狐疑了下，“什么奖励？”

　　“你喝了便知。”

　　裴老板抿了抿唇，接过药碗喝了下去，正蹙着眉心感受着嘴里一直喉到心的苦味蔓延时，奚元把药碗拿回来往旁边一放，然后弯腰亲在他嘴唇上，舌尖挑开刚探进去一点，尝到一点苦味，就被他急急推开了。

　　“不行。”裴老板抚住她的额头担忧地说，他病了无妨，唯恐把她也染病了。

　　奚元砸吧砸吧舌头，“好苦哦。”

　　她嘿嘿一笑，一把将坐着的裴老板扑倒在软软的被褥中，“美人儿，你就从了我吧！”

　　裴老板:“……”

　　最后奚元被用被子一裹，扔到了床的另一侧，她目光幽幽地盯着裴老板，“你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裴老板露齿一笑，只是说:“刚刚的不算，先欠着，我之后自会讨回来的。”

　　“你干什么去？”看他起身披上外衣，奚元卷着被子郁闷道。

　　裴老板走至案桌前坐下，“我看会儿书，你昨夜为了顾我没休息好，我不扰你，你再睡会儿吧。”

　　奚元想了想，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病人要多休息，你过来，我们一起睡。”

　　裴老板八风不动地坐着，持书淡定地翻了一页，吐字清晰道:“被子盖好，闭眼，我不同你一起睡。”

　　奚元唉了一声，他每回生病发热，都是能躲她多远就躲多远，就是宁愿在外头吹着寒风都不愿意贴近她，虽然自知其中由衷，但奚元还是觉得这事得和他谈一谈。

　　“裴京植，既然互为夫妻，那自然是要相互扶持，风寒只是小事，那倘若以后出了什么大事，你也打算一个人默默承担下来不告诉我吗？”她的语气难得认真。

　　裴老板顿了半晌，无奈将笔搁置下来，“元元，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他正色温声道:“行商这一行，多时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即便是颇有得道之人，也非全然有信心自己不会在下一刻不慎遭人陷害、踩入深渊，但若有一天发生这些事情的是我，我绝不瞒你。”

　　“可一切都要基于你身体康健的条件下而言，我受了风寒尚且能够照顾得了自己，若是把病染给了你，你一发热，眼疾又复发了该怎么办？”

　　奚元被他的条条有理说愣了，趴在床榻上唔了一声。

　　她的眼疾不常复发，可一发作起来视物模糊不清，不时伴有灼烧感，裴老板为此辗转多地找了很多郎中大夫，也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可惜效果不佳，但他仍旧没有放弃，每回去外地出差总会派遣人四处打听，他这样行事上偏向低调的一个人，甚至在布告板上贴了悬赏告示。

　　奚元好奇:“如果我哪一天彻底看不见，你会怎么办？”

　　裴老板眨眨眼睛，“那就藏在袖子里，走哪都带着。”

　　奚元：“……我又不是手帕。”

　　裴老板:“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