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琐碎》更元

1、小琐碎

　　（一）

　　奚元与裴老板的婚事是一场简单的做媒。

　　彼时她正在茶馆里，坐在人群中咔嚓咔嚓地啃着瓜子，听着戏台子上的说书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讲:“猛然，冷风挑面，只听得一声大喝，从两蒋身后扑来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左手‘钟馗攫鬼’，抓向蒋扬威的肩井穴，右掌‘夜叉探海’猛击蒋扬武的后腰……”

　　底下的一群人听得目不转睛，男子把手一抬，啪一声合了扇子，十几双目光齐刷刷地向上看扇子，又齐刷刷地回到他手上。

　　正到激动人心的一刻时，茶馆火急火燎进了一名老妇人，二话不说地牵走了奚元，她正处于没听到下文而失望不已，刚回神时就被老妇人摁着肩膀坐在了一名男子的对面。

　　男人的眼皮稍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俊秀，眉末带着一颗小小的痣，身材挺拔修长，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料，身上带着股矜贵的气质。
　　这是哪位富家少爷。奚元脑子里冒出第一个想法。

　　男人看了看奚元，最后嘴角微扬，“就她吧。”

　　后来奚元缠着裴老板问他当初为何会在弱水三千里独独选中了她这一瓢。
　　“是不是第一眼就被我的魅力吸引住了？”她洋洋得意道。

　　裴老板将一沓厚厚的账册整理好，回忆起那么久远的事情，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当时看了太多张女子的脸，再看人已经分辨不出美丑，只记得你两边脸蛋红通通，鼻子也红，像只猴子似的。”

　　奚元:“……”

　　裴老板见她愤懑的神情，失笑，“也许是看到你，想到了我曾经去北方时，在路边捡到的一只被冻伤了的幼猴，我将它带回住处养了一段时间，本想做完那笔生意就带它一起回京，但它最后还是死了。”

　　奚元以为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就走到案桌边抱住他的脑袋拍拍，“我懂，我懂，你定然舍不得它。”
　　她以前也养过一只鸭子，后来养得太肥，被一位眼神不好使的老妇人误认为是自家鸭子就拿去炖了，她知道后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裴老板装模作样地抹了下眼尾，叹了一声，“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后来又养了一只。”

　　“……”奚元大概有三秒钟的停顿，在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松手推开了他的脑袋，“啧，浪费我的感情。”

　　然后那一段时间，裴老板对她的称呼从“元元”变成了“猴儿”。

　　“猴儿，给为夫倒杯水来。”

　　“一起沐浴吧，猴儿。”

　　“猴儿……”

　　奚元忍无可忍，直到她威胁某人，再叫猴儿就离家出走的时候，裴老板这才稍稍收敛了些。
　　一场关于猴的话题终于被截止。

　　（二）

　　裴老板的真名叫裴京植，是一名做生意的商人。

　　可若只是简单地用生意人形容他，人人都觉得这普通的字眼怎么配得上裴京植这三个自带镶金效果的名字，用于形容他未免显得过于寡淡。
　　为什么呢？
　　这主要源于裴京植太有钱了。

　　毫不夸张地说，裴京植本人所具有的资产，甚至能与整个皇室匹敌，而这其中每一分都是他自己脱离家族挣来的，在老百姓眼里，是传奇一样的人物，

　　这放在以往，这样的威胁皇室定然会绞尽脑汁铲除，可到了裴老板这儿就不一样了。

　　裴京植出生京城排行头字第一的裴家，在裴家二老年轻时精力旺盛，不懈努力下，膝下有六个孩子，后来夭折了一个，就是五个，其中最大的长子是皇帝身边的近卫长，二女则是掌管六宫的皇后，裴家大半的儿女皆为皇室效力了，这也是皇帝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裴京植天才般的头脑，让皇帝数次冒心思将他也与皇室牵连起来，甚至几次开口要将康王的小女许配给他，但被裴京植婉拒后不了了之。

　　裴老板的名头在外，无论是不是做生意的都仰慕他，为了能沾沾点他身上的光，有一段时间还兴起了一股围绕裴京植的取名热潮，而看热闹看的最欢的一人，非奚元莫属了。

　　“买鸡蛋的大娘家生了个孩子，叫李裴植。”

　　“……”

　　“我上回买鱼经过湖边，划船的大翁说他的妻子又怀了，想取字为植之，多好听的名字，裴老板觉得怎么样？”

　　“……”

　　奚元坐在他对面盘着腿端着一盘切块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一边含糊不清地与裴京植说话。

　　裴老板扫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白皙的小腿和脚，圆润的脚指头还微微翘起。
　　奚元看他面目和善地合上了书册，起身绕过案桌朝自己走来。

　　“……你想干什么？”她瞪着眼睛警惕道。

　　裴老板在她面前蹲下，动作不紧不慢地从她手里抽走瓷盘放在一边，然后抓住她的小腿掌心贴在她皮肤上，细细的痒痒感刚传来，奚元就感到自己正被扯着小腿往他的方向拉近。

　　“你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我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直到两人之间距离几乎为零的时候，裴老板才松了手，取起指节蹭了下奚元的嘴边的一点苹果汁。

　　“什，什么，我又没有……”奚元紧张地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老板一把抱了起来，朝内屋走去。

　　“没事，你可以先想，以后总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