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一世安宁》可乐不不加冰

49、选个魁首-7

　　小厮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目不斜视的将茶壶撤走，又顺手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又将点心放在托盘里一起端走。
　　李为宁微微闭眼，也就几息的工夫，小厮就在门外敲门，他自己一个人麻利的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替换茶水和茶点。
　　李为宁打量着这个小厮，这样机灵有眼色，周家母女果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李为宁一念落，又想起大皇子和二皇子。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件闹剧般的热闹，作为储君养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居然真接了帖子，而且还亲自到场。
　　愚蠢至极！
　　从古至今，皇上逛青楼都是天家的丑闻，皇子狎妓，更是私德有失。
　　今日之事，无论冠以何种名头，无论修饰的如何文雅清高，说白了，就是选一个妓女中的佼佼者，这样的闹事，文人士子可以凑凑热闹，但是身为皇子，这样的与民同乐，就失了一份体统和尊贵。
　　大皇子和二皇子府内肯定也有幕僚师爷，这样予人话柄的事情，幕僚们肯定不会不知道。
　　可他们还是早早就到了，而且丝毫没有掩饰身份。
　　那就说明他们不以为这是丑事，而且府里幕僚的话不足以影响他们二人的决定。
　　李为宁嘴角扯起嘲讽的笑。
　　史相和金相人老成精，帖子原样退给了他。
　　承恩公收了帖子，却没有到场。
　　至于刑部吏部礼部工部的四位尚书，只让家中不成器的子弟拿了拜帖。
　　稍微有脑子且要脸的人，都不会堂而皇之的来看妓女们搔首弄姿。
　　看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脑子，都不太好使。
　　对了，还有鲁王。
　　鲁王只身一人，只带着贴身的小厮。
　　长史荀子壮生病告假好几天了。
　　“八哥你来点评点评，我觉得轻舞最好，他们却觉得那个如画最佳。”史二使劲从金延卿的胳膊下挣巴出来，气呼呼的找李为宁给他撑腰。
　　李为宁躺在椅子上，两只脚翘在另外一把椅子上，拿着一把小酒壶，龙吸水似的喝着酒壶里的温酒。
　　史二吓了一跳。
　　“八哥，你别在呛着了。”
　　李为宁将嘴里的酒咽下去，不以为然的晃着腿，摇头晃脑的说：“爷好的是这个热闹，又不是好的这个事。”
　　史二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金延卿趴累了，也活动着肩膀和脖子坐过来，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吃了两口。
　　“这点心入口即化，还不粘嗓子，略有清甜又不甜腻，以后咱们多来凌云楼用膳吧。”金延卿觉得这凌云楼处处妥帖，没有哪一处让他不满意的。
　　吕竹隐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腰，一边活动一边问：“八哥的意思是，您爱的是选美人这件事带来的热闹，而不是爱美人！”
　　李为宁点点头，闭着眼睛大方的夸奖了一句孺子可教。
　　云四咂咂嘴，想了想，最后说：“我怎么觉得八哥的想法和孩子似的，我小得时候就喜欢过年，倒不是喜欢过年时候那些吃食，而是喜欢过年时候忙忙碌碌的那份热闹！”
　　李为宁闭着眼睛点头，也夸奖了一句孺子可教。
　　史二自己趴在窗口，看的如痴如醉。
　　李为宁茶喝多了，拍着肚子晃晃悠悠的又往净房走去。
　　云四嘿嘿嘿的笑着，小声的和金延卿说：“金四，你说八哥是不是肾不行啊？这么会工夫，去了三四趟净房了。”
　　金延卿正在纸上给女妓们排名，嘴里咬着一根湖笔，不理会云四的胡说八道。
　　吕竹隐手里拿着湖笔，湖笔上蘸满了墨汁，在金延卿写的名字后面画着优、中等、劣。
　　云四一低头，看见金延卿和吕竹隐居然将轻舞排在了第四，当即炸毛了。
　　“小二你过来看，金四和吕大居然将轻舞排在第四，小二你快来看看。”
　　“轻舞琴声略显暗沉，下棋没有成算，排在第四都算是高了。”吕竹隐悬腕提笔，比写策略都要用心。
　　史二也不干了，两大步窜了过来。
　　楼下的一面花墙上，文人士子们对于前两场比试的排名也公布出来了。
　　登时楼上楼下炒成了一锅粥。
　　李为宁吹着口哨，螃蟹一样，横着往净房走去。
　　几个半大孩子们从李为宁身边呼啸而过。
　　李为宁仿佛被吓了一般，停了脚步，摇摇头，仿佛酒醉了。
　　又有几个孩子又叫又跑的从李为宁身边溜过去。
　　李为宁皱皱眉，着急上净房，强忍着不耐。
　　楼下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叫着：“别打，别打，都是读书人，动手不雅。”
　　“李兄，快快放手。”
　　“孙兄，快跑快跑！”
　　一楼有人因为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
　　立时二楼的雅间就有几个小少爷跑了出来，顺着楼梯往一楼奔去。
　　李为宁被几个孩子撞得原地转个圈，他眼疾手快的顺手抓起一个跑的飞快的小少爷。
　　“这都谁家的野孩子？眼睛都是灯笼么？”李为宁板着脸，大声的吼了一声。
　　“小舅舅，我要看热闹，晚了就看不到了。”被一把就抓住的四皇子轻轻挣扎着，脸上带着红晕，着急的伸头往外面看去。
　　李为宁被气得没了脾气，四皇子从五楼跑到一楼，又从一楼跑到五楼，玩的一身一头一脸的汗，他盯了两圈之后，闭着眼睛都能听见四皇子独特的脚步声。
　　有泰阿他们暗中跟着，又有周家的人跟着，他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现在担心他楼上楼下跑，磕了碰了！
　　“你也不怕人多被拍花子的拐去。”李为宁放开抓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歪了的发髻。
　　四皇子歪头一笑，从侧面看，和李为宁几乎一模一样。
　　“周家大姐姐安排了好多好多人呢，不怕的。”
　　李为宁哪里舍得难为四皇子，大隐隐于市，现在凌云楼都是和四皇子差不多年龄差不多打扮的富家子弟，四皇子仿佛一滴落入茶杯的水滴，无人会注意。
　　“去吧，别往前凑，小心弄你一身血。”李为宁推了推四皇子的背。
　　四皇子一撇嘴。
　　“小舅舅你就吓唬我。”
　　说完后，一溜烟的跑了。
　　李为宁静静的看着四皇子的背影，看泰阿他们始终跟在五步之内，看周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始终护在四皇子三步之内。
　　李为宁又继续往净房走去，心里想着：周氏是怎么认出来四皇子的呢？
　　周拔苦在一楼统领事务，岂能让这些文人真的打起来。
　　等四皇子这一群富家小公子跑到一楼花墙时，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已经握手言和，惺惺相惜起来。
　　四皇子颇为可惜的瘪瘪嘴，他真的挺想看他们打一架呢。
　　赵江估摸着小公子该用午膳了，护着小公子往三楼走去。
　　四皇子摸了摸自己有些瘪了的肚子，随着赵江进了周予乐的雅间。
　　周予乐脸都未抬，还在和秋橘冬梅说着话。
　　四皇子看中间的圆桌子上摆着满满登登的吃的，原本的一分饿，变成了十分饿。
　　赵江端过铜盆，半跪着给四皇子净手。
　　四皇子微微伸着脖子，一样一样的看着满桌子的菜。
　　周予乐肚子也饿了，原本就是在等四皇子一起用膳，说完了着急的话，就起身先去净手，然后才坐在四皇子对面。
　　“大姐姐，这么多的菜，就咱们两个人吃么？”四皇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精致的菜。
　　周予乐盛了一碗乌鸡汤递给四皇子，闻言笑了笑。
　　“咱们二人先吃，吃完了丫鬟们还要吃呢。”
　　四皇子点点头。
　　“那和我们家一样，在我们家，我和阿娘先吃，然后扁豆姑姑她们才能吃。”
　　周予乐笑了笑，接过冬梅盛给她的汤。
　　“规矩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四皇子小脸严肃了一些，点点头说：“那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干净一些，别让丫鬟姐姐和护卫大哥吃我们的口水。”
　　冬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赶紧给四皇子屈膝。
　　“奴婢谢谢公子的体恤。”
　　四皇子小大人的挺了挺背脊，挥挥手。
　　“应该的，不用客气。”
　　周予乐拿过公筷，给四皇子夹了一筷子笋片。
　　“别着急，慢慢吃，下午且还有热闹要看呢。”
　　四皇子喝完汤，就着菜又吃了一小碗糙米饭，看周予乐吃的什锦面也眼馋，又跟着吃了半碗的海鲜什锦面。
　　周予乐见四皇子吃饱了，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在窗边的软塌上。
　　“要不要歇一会午觉？”周予乐看四皇子都打起了哈欠，笑着问。
　　四皇子摇摇头，瘪瘪嘴，想了想才小声的说：“我舍不得睡！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呢。”
　　周予乐鼻子一酸，强忍着伤心，拍了拍四皇子的手。
　　“以前你年纪小，你阿娘不放心让你出门，现在你年纪大了，能护着自己了，以后肯定还有出门的机会。”
　　四皇子叹了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不抱希望的低着头，轻声说道：“希望如此吧！”
　　秋橘端了两杯山药茯苓山楂茶走了过来，给周予乐和四皇子一人手里塞了一杯。
　　四皇子接过来，点点头，说道：“秋橘姐姐辛苦了，秋橘姐姐先去吃饭吧。”
　　秋橘笑着给四皇子屈膝，这才去和冬梅、赵江一起吃饭了。
　　正是午膳时分，楼上楼下都安排了上好的席面，高台上换成了一出说着山海经故事的折子戏，一时间，仿佛换了一件事，仿佛换了一群人一样。
　　春兰拿着一本账册，来和周予乐核销酒水。
　　幸亏李为宁早早就从沧州酒庄直接拉了十大车上等的胭脂醉，不然真是不够这些文人士子们喝的。
　　周予乐暗暗摇头，她也是托大了，以为自己驾轻就熟，没想到光就酒水这一项，她就折了戟。
　　又核对了茶点数量和菜肉的消耗，周予乐一转头，四皇子侧身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周予乐摇摇头，四皇子毕竟是孩子，大早上的起来，又疯玩了一上午，吃饱喝足之后，自然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