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流星》青翊纾

5、银色的流星

　　没有给莱昂反应的时间，受刺激的怪物暴躁而狂怒，已经张口咬过来。双爪刺进他的双肩，一下将他按在地上。血盆大口离他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肮脏的上下牙齿间粘连的唾液，喉咙里的腐臭气味要让人窒息。现实就是这样，也许一个人可以舍弃一臂侥幸逃脱，但是两个人就只能活一个。这就是警探的觉悟吧。莱昂将晕厥的温迪推到安全的地方，打算独自面对命运的抉择。
　　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如此似曾相识，即使那时候还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即使还可以在被人拥簇的自我世界里温存，即使可以自欺欺人假装一无所知，但是母亲的颤抖是真的，几滴水落在他的头顶，流下来吃进嘴里是咸的。那一刻他怎么也忘不了，抬起头看见母亲痛苦欲绝的表情，和天际划过的一道银色的流星。
　　此时此刻，记忆与现实重合，垃圾场的雾气被一下子清理，天空的月亮变得无比清澈明亮。在血盆大口旁剩余不多的视野里，一道银色的流星乘着月光划破天际！灯塔流动的光束渗透明辉月光，好像时间都暂停了，莱昂绝眦地瞪着流星，是一个人影飞跃在皎月之前，身侧一对寒刃，一头发着亮光的银色长发随风飘扬，更远一点就只能看到银发，就像一只月光下奔跑的白狼，而在空中更快的就像是银色的流星！
　　莱昂沉浸在幻想与现实交织的美景里，竟已忘记了身处险境，眼看利齿就要割破喉咙……
　　银光闪到怪物面前，双刀刀柄对持，放在身体一前一后，身体一转，就像绞肉机滚动的两叶刀片一样，摧枯拉朽般砍下怪物的头颅。瞬时，鲜血喷射，溅了莱昂一脸，才把他从回想里拉回来。
　　浑身的感觉都被关在震撼中，莱昂坐在地上，张嘴想说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下唇还在颤抖。
　　银月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对刀垂在身侧，刀刃上的血还冒着烟。莱昂终于正面近距离观察这个“银色的流星”。他背对着月光，正面隐藏在黑暗中，身后发光的银发逐渐变暗，污血顺着发梢流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不辨男女。一双夜明珠般的眼眸像看蝼蚁一样地盯着自己，然后缓缓举起一把刀，嗓音寒如霜：“你看到我的脸了。你只能去死了。”
　　“哗——呼——”忽然，刺耳的刹车声打破沉寂。
　　灯光四起，人声嘈杂。救护车、警车、保镖车接踵而至，一排排堵住了垃圾场的入口。
　　“布莱德警探！情况如何！”“实习探员也在！”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布莱德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旁边的小孩已经没有意识了，做紧急处理！“
　　“快拿担架，扶上救护车！“
　　等到莱昂再回头，银月已经消失在迷雾环绕的垃圾场。

　　莱昂在醒过来已经在医院豪华单人间里了。旁边还有几个护士在观察仪器上的数字，调整挂水的速度。
　　浑身上下都觉得痛。身上插了很多管子，手上脚上都打了石膏，肩膀最严重的伤被绷带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他感觉现在唯一能动的就是脖子了。
　　温迪正好坐在他边上，一边看书一边吃苹果。
　　“臭小子！你怎么好的那么快！“莱昂很想教训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又沙又哑。
　　温迪惊喜地凑过来：“先生！您终于醒了！先生醒啦！“开心的大叫。
　　“闭嘴，吵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莱昂想着那时候一边带孩子一边打怪兽就气的要命，”你为什么一看到就昏过去了？“
　　“欸嘿嘿。“温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抱歉，先生。我晕血。“
　　“哈？！“可惜莱昂只能瞪眼睛表示愤怒，”为什么晕血叶可以当探员！！你要害死我了！“
　　“啊啊啊……先生，非常抱歉……”温迪低着头。
　　“哼。按理说面试前也会有体测，晕血是绝对不可能通过考试的。是秦昭暮帮你走后门了吧。”莱昂想也不想就知道。
　　“先生！当警探一直是我的梦想！而且我成绩优异。秦小姐说不管什么困难都不能阻碍一个为梦想拼搏前进的人！”
　　莱昂一整无语：“这是原则问题！和你有没有拼搏有没有梦想都没关系好吗！像你这样去案发现场，没有别人保护就已经死了好吗！”
　　“所以我找了像您这样优秀的人作为搭档！”
　　“你怎么那么多歪理！断了腿的人再怎么想当跑步运动员都不可能！现实不是想当然的！”
　　温迪没有再回应，他默默地低着头，小脸涨的通红。吸着鼻涕，无声地抽泣，眼泪一滴滴往下掉。较小的身体显得无比的委屈。
　　“……”我好像不小心弄哭人家小朋友了。莱昂有点罪恶感。虽然上次也有，很快就会消失就是了。
　　“乓——”病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都给我出去！”
　　护士们和温迪一溜烟地逃走了，来者的气势可不是盖的！
　　莱昂看到她，脸都绿了。不是别人，这位正是传说中的秦昭暮大小姐。
　　她身穿一条红色的长裙，勾勒枭枭楚宫腰。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肤如霜雪，眉若柳叶，目若明月，晕含朝霞，唇如桃花不染红。她的美貌倾国倾城，美而不腻，娇而不媚，超凡脱俗，亭亭玉立，是一种独立又让人不敢亲近的美。
　　只是现在的美女气的要命，踏着一双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到莱昂病床前：“这次你说什么也要跟我回布莱德！”
　　“哦哟，秦大小姐。您这是刚下飞机？长途跋涉到这里一定累坏了吧……”莱昂满脸堆着假笑，“要不，先去歇歇脚……”
　　秦昭暮鸟都不鸟他，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不要套近乎！这次闯这么大的祸，什么借口都没用了！别人想布莱德这么大个家族连个少爷都管不住，面子往哪里放！”
　　莱昂一看，她这次是来真的了，一下子变了态度。刚刚对银色流星有了眉目，他死也不回去像坐牢一样：“我绝对不回！“
　　“我真不知道我这三年到这里来，是当新娘——还是来当妈的！”秦昭暮瞪着他，“你离开后那堆破事，都是我在补救！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吗！三年到现在，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狗血！“谁要你补救？谁要你管？我们早就约法三章！家族不强迫你结婚，你可以回你的太平国，或者在这里找谁过都可以！”
　　秦昭暮气地把东西一摔：“你懂什么！这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襄阳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家族的使命而出生的！嫁到布莱德就是家族给我的使命！使命就是我的价值，我必须完成它！“
　　……完全……搞不懂！莱昂现在感觉被逼婚的不是秦昭暮，而是他自己了。“为什么你的思想到现在还那么老旧啊！你完全可以做一个自由的女性！啊……算我求你！做一个自由的女性好吗！“
　　反常的是，秦昭暮回应很平静：“你没有权力帮我做选择。“
　　襄阳秦氏子嗣众多，只有体现自己的价值才有地位。为家族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那里，没有所谓的自由，哪怕的秦大小姐。秦昭暮的母亲戚氏在她出生时死了，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秦王因正妻的去世，家族没有嫡长子，常常怪罪于秦昭暮。其余妻妾为搏得王爷的青睐，提高自己的儿子的地位，时常欺负排挤长女秦昭暮。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就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父亲时常这样责怪她。
　　从小就自力更生，从小就非常努力上进。“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行！“她时常这样要求自己。可惜即使她头脑灵活，能力出众，最后还是没有得到认可。那些没事只会抹抹胭脂粉的妻妾们总是嘲笑她”想当家主想疯了“。家族觉得她联姻的价值大于工作，于是飘洋过海，远嫁布莱德。
　　秦昭暮何其地不甘心，她发誓要让家族刮目相看，她就逼迫自己完美完成家族的任务，在成婚后为布莱德家族精心打理家族产业，在这里得到信任和名望。
　　可是没想到这个未婚夫特立独行，一会就逃离家族不见踪影。自己虽然受到公爵的信赖，帮助管理产业，可是妻子的本质工作都没有做好。最起码要保护莱昂的安全。要是莱昂死了，自己在秦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莱昂看出秦昭暮绝对有内幕，于是继续劝道：“话说凭什么要家族来认定你是不是有价值啊？这不是道德绑架吗。你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嘛，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但是对方坚定不移：“你要我拉你走还是自己走？“说着就要过来推动病床。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来人啊——我突然好痛啊——痛死我啦——不要碰我啊——啊啊啊啊啊——“
　　秦昭暮被吓了一跳，关切地问：“怎么了，弄疼你哪里了？“
　　说不过，还不能耍赖吗？莱昂在病床上扭动着大叫。把走廊里的医护人员统统叫到病房里面。
　　秦昭暮一看形势不对，也不好继续逼迫。摔着长发，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如果可以与读者交流是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