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医馆》寜小辰

58、4.14半夏（二）

　　这几日小狐狸一直守着白郁，只想着人家救了自己的命，怎么样也得帮他做些事情，可是洞里的血狐狸再也没有理过它，不过它不打算放弃，便孜孜不倦地在山里找些自己认识的草药扔进去。

　　慢慢白郁从不理它，到教它找哪些草药，虽然总是找得不对，导致白郁伤上加毒，但慢慢的也是一日好过一日，总算有些力气，清理出自己一身雪白的皮毛，终于把洞口一大堆腐尸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狐狸总挨说，它不会说话，只能嗷嗷叫几声委屈地表示抗议，但看着白郁恢复，心里满满的成就感，虽然这时间和白郁自己恢复差不了多少。

　　白郁皮毛银白，柔和轻盈，身姿健美，双眸像两颗黑曜石一般明亮深邃，懒洋洋的躺在洞中，像天上的云一般自由来去、高不可攀，可现在却被关在这么破陋的洞中，有种撕裂的美感。小狐狸也见过不少漂亮狐，这么美的还是第一次见，就是没了尾巴，有点可惜。

　　小狐狸“照顾”了白郁大半年，从没有家人陪伴的它，潜移默化地把白郁当成家人，本来打算白郁恢复就离开，现在也不想离开了。是以白郁说要教它修行时，更是一口答应，一点没有犹豫。

　　“若是我能化成人形，会说话了，就不用老是挨说，可以顶回去了！”小狐狸心里乐开了花。

　　白郁因它毛色如火，便给它取名半夏，小狐狸得了名字，一连开心了好多天，连肉兔子肉都变香了。

　　半夏虽说不上是天资聪慧，但也算是有些天分，加上白郁这个青丘的前候选族长的教导，进步还算不慢。但总是学个法术便开心的去林子里撒欢，一跑好几天，最开始还叼一些小鸡小兔子，到最后甚至拽了一只老虎回来，小小的身体拽着那只老虎，说不出的滑稽有趣。

　　不过百年，半夏顺利幻化人形，红衣白靴，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头长发不束垂至腰间，古灵精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低头看看自己，又跑到一边的小水洼里细细端详，笑起来两颊上的酒窝里仿佛满着蜜糖。

　　“不错，这么快就可以化成人形了。”白郁窝在一张虎皮之中，违心地夸奖。

　　他当年修行不过二十年便可以幻化人形，却也算不得青丘族中最快的，而且他也从未见过七八十年才幻化人形的狐狸。其实九尾狐本就适合修行，半夏不过一只野狐狸，这个速度也算不得慢了。

　　半夏在水洼里看着自己“嘿嘿”傻笑，不一会儿跑到洞口，蹲在一边看着白郁：“大哥哥！你看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我既教导了你这么久，也算是你的师傅，你应该叫我师傅或是师尊的。”白郁打了个哈切，其实心中是不大在意。

　　半夏摇摇头，发丝晃动，才发现头发拖到地上弄脏了，可她又不会束发，只能拢到身前，一边拎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师尊这个称呼老气横秋的，都把你叫老了，我心里认你是我师尊，嘴上还叫你大哥哥，行不行？”

　　白郁本就不在意，也没多说什么，倒是看着半夏拎着头发蹲在洞口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么多年他算是发现了，半夏就是他的克星，或是能把他气得肝火大旺，或是逗得他开怀畅意，又或是搞得他哭笑不得。

　　“你化作人形会是什么样呢？”半夏早就想看了，磨磨蹭蹭的终于说出口。

　　白郁打了个哈切，转过去没理她，半夏便在一边拎着头发嘟嘟囔囔，孜孜不倦地说，“我就想看一下，就一下。”“你这么厉害，肯定会，让我看看嘛。”……

　　半夏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头，应该能算作她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听着半夏在他耳边“嗡嗡”，白郁甚至觉得，自己教半夏化成人形能说话了是个错误。

　　磨得白郁实在没了法子，起身前腿下压，伸了个懒腰，莫得化作人形，白衣赤足立在洞中，阳光斜着照亮他半张脸，明暗之间俊美的脸被染上了些邪魅，可眼神中藏着一份怅然，是半夏看不懂的情感。

　　半夏看得呆了，她想起白郁教她《诗经》中的一句：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白郁身形一闪，又化作白狐狸，懒散地窝在虎皮之上：“看过了，安静修习去。”

　　还没等半夏回过神来，数道青光凭空出现，倾泻而下，半夏赶忙转过身来，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把自己抱成一团。白郁不愿让人瞧见他受刑的样子，所以半夏只要遇到青光刑便会转过去，不听不看，直到白郁传音叫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听到白郁叫她才转过身子，她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圈通红，其实每次白郁受刑，她团在一边的时候都会心疼地哭。

　　她知道白郁高傲，不愿意让人心疼他，以前一脸毛的时候，呼啦两下就看不大出来了，现在一脸的证据，自己还不知道，小花猫脸上顶着通红眼圈，还硬装起开心的笑，仿若无事一般和白郁没大没小逗他开心。

　　白郁眼圈竟也有点酸了，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歉意，只能转头不理，让半夏离开。

　　又过了几十年，半夏的修为越来越精进，白郁告诉她，需要她帮忙拿回九九八十一颗人心，这样他就可以重生九尾，从青光洞里出来了。

　　半夏爽快应下，她本就常常跑出去玩，尤其喜欢观察人族，变幻各种样子。于是在大荒之中四处游历，不过百年间，便拿回来五十多颗人心，白郁炼化了这些人心，九尾恢复其五，修为回来了一半。

　　由于半夏在变换上游刃有余，加之她在大荒之中四处作案，速度也不快，是以一直神不知鬼不觉，从没有人注意到她。

　　又是五十多年过去了，半夏拿回来第七十五颗人心，距离八十一还剩六个。

　　洞内白郁正在炼化人心，半夏抱腿坐在石头上，眼睛呆呆看着白郁，歪头捧着脸出神。

　　半夏这次穿了件浅粉色的长裙，外罩一件银白色暗花夹袄，白色的毛边暖融融的，脚上一如既往的踩了一双白色毛靴，梳了两个小抓髻，其余头发散在身后，像个拜年的娃娃。

　　虽然妖族不在乎寒冷，但她刚从外面回来，穿着得应季。

　　半夏秀眉渐渐蹙起，这次取人心的时候她遇到了个甚是眼熟的小道士，这个道士在前两次也都有遇到过，并且这次还差点被他破坏了计划。是以半夏觉得又人盯上她了，可是每次自己变换之后，是完全感受不到妖气，甚至连气息都会变成不一样的，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怎么了，一副苦瓜脸。”白郁炼化人心之后容光焕发，他快要完全恢复了。

　　“大哥哥，我好像被人盯上了。”半夏小嘴撅起，眉头拧起来，连酒窝里的蜜变得都不甜了。

　　“那便休息一段时间，”白郁笑得温柔，“现在正好也快要到人族的新年了，我陪你出去玩一段时间，散散心可好？”说着，白郁居然从洞中走了出来，洞里留下一个呆木木的本体。

　　“哇！”半夏跳起来，一头撞进白郁怀里，“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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