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若水高深》薛杨

11、起名

　　自从上次跟皇上在南书房谈论河道治理问题没多久，皇上便离开京城去永定河视察河道了，赫雅呆在乾清宫，整日里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能够回宫，总觉得皇上不在宫里，心里空空的像是丢了什么，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像是过了有半年那么久。
　　不过有了这半个多月的空闲时间，赫雅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值得让人高兴的是，喜儿的阿玛病情有了好转，大夫说拖得太久，恐怕无法彻底根治了，不过即便如此，有些好转总是让人高兴的。喜儿总是念叨着是多亏了雅儿的，不然家里情况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改善的。几个月来，赫雅还是像以前一样将自己每个月所有的月俸全部让喜儿寄回家，喜儿先前总是推脱不肯全收，说她一个宫女在这宫里生活，偶尔也是要打点一下的，可是雅儿也不理他，逼急了雅儿就说在南书房当差，皇上高兴了，经常有打赏的，喜儿半信半疑。日子久了，摸清了雅儿的心性，知道自己多说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他也就不推脱了。
　　这样一来，喜儿家里的情况算是得到些许的改善，正月里，还为哥哥办了喜事，前两天捎来了信，说是怀上了孩子了，这可把喜儿高兴的。这会儿凑到雅儿身前，一脸的兴奋，说是家里说让雅儿给这孩子起个名字。雅儿看了喜儿一眼，倒是没有想到喜儿会跟家里提起自己。喜儿站在雅儿身旁，说是家里人都知道雅儿的，阿玛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也听喜儿说过雅儿是读过书的，便让雅儿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起个名字。
　　雅儿侧头看着喜儿，又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今儿个晴空万里，带着些许燥热，偶尔吹过一缕微风，乾清宫上空那连成片的云朵，便游走起来，这样的情景雅儿总觉得煞是好看，便开口道：“流云。”
　　喜儿一时没跟上雅儿的思绪，见她眼瞅着窗外，嘴里说着什么却是没有听真切：“什么？你说什么？这会儿又没有别人，你大点声儿。”
　　赫雅转过头看着喜儿，说：“叫流云，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流云，如果是男孩儿，这孩子出生在寒冬腊月的，说不定下着大雪呢，就叫瑞临。”说着拿起一旁的纸笔，写下了流云和瑞临两个字，递给喜儿自己瞧。
　　喜儿看着手上的四个字思索着，自从来到宫里后，抽空他也学过几个字，这几个字正好都是识得的，喜儿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字看着好看，细细读来，念着又好听，便说要马上寄回家里告诉家人。
　　雅儿看着喜儿兴高采烈的出去了，屋子里一时又静了下来，不知怎么地，她就想起了太子爷，自从元旦那日同太子爷邂逅后，总觉得那次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就说让太子爷那样走了，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可是后来在乾清宫再看到太子，他却像是对之前发生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似的，赫雅本想说点什么的，但是看到太子爷的表现，想是不想自己再有过多的过问，便也再没有说过什么。现下皇上去永定河视察，说是带着几位皇子一起去的，不知道太子爷有没有跟着一起去。
　　说道几位皇子，她就又想起了八阿哥，自从她翻了八阿哥一身的茶水之后，她心里对八阿哥多多少少是有些歉意的，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翻了他一身的茶水，又巧言善辩几乎说是逼着他饶过了自己，再回想起来，如果是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不甘心。不过八阿哥也确实是个好人，后来再遇到她，也不跟她说起那事儿，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回想起在乾清宫再遇上八阿哥，当时她刚被调到前殿当差没有几天，适逢皇上不在乾清宫，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相随着一起过来向皇上请安，她起初低着头不肯直视八阿哥。谁知八阿哥背着手踱着步，来到她的眼前，她瞪着八阿哥的衣摆下方，铁了心八阿哥不说话她绝不抬头。八阿哥也不逼迫她，在她面前站了好长一会儿之后，又背着手踱着步走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踱了回来，这回可是没有放过她。
　　“你叫什么名字？”八阿哥瞪着她的头顶问道。
　　“奴婢赫雅。”
　　“赫雅？”八阿哥听她回答的不慌不忙，又回想起先前她的胆大包天，想她是不会害怕的，何以这会儿不敢看自己：“抬起头来。”
　　赫雅抬头看了八阿哥一眼，便瞪着他的胸前，八阿哥离得太近，这让赫雅觉得自己抬头瞧着他的眼，有点不合适。
　　八阿哥再看这张脸，带给他的讶异绝不亚于上次，上次瞧着这丫头的眼睛，他便觉得这双眼睛清澈见底，纯粹的让人不敢直视，他原以为再见面，这种感觉会淡化些，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比上次更强烈的震颤着。
　　“听你上次说话，你是读过一些书的，理应家境不错，何以会被送到宫里当宫女的？”
　　赫雅又抬眼看了八阿哥一眼，她倒是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思索着应该怎样避重就轻的回答他：“奴婢是读过一些书，小的时候家里也还凑合着过日子，可是后来母亲病重，奴婢便被送到宫里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八阿哥说着便回到了自己先前的座位上。不过他刚刚同赫雅的对话却引起了九阿哥的注意，这会儿见八阿哥问完话，便看了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又低下了头。
　　“你阿玛叫什么名字？”八阿哥喝了口茶，又看向她问着。
　　赫雅知道八阿哥是想问自己的出身，可是她却不能据实以告，李公公当初调自己过来，这乾清宫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连喜儿她都没有提起过，就算她说了谎话，八阿哥也是无从查证的，除非是李公公自己告诉他。想到这里，她便看着八阿哥回到：“奴婢不知道，奴婢的阿玛在奴婢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奴婢的额娘从不跟奴婢提起阿玛的事情。”
　　八阿哥倒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凄苦的身世，看着她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问她有些残忍。便干咳了两声，说道：“爷不知道你的家事是这样的。。。。。。”
　　赫雅听到八阿哥这么说话倒是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八阿哥贤名在外，断不会是空穴来风之谈，这会儿会顾虑一个宫女的感受，想他对其他人更是礼遇有加的。赫雅见八阿哥说到这里有些停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要一个主子向奴才道歉，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赫雅便连忙道：“没关系的，奴婢不会在意的，八阿哥也是无心的。”
　　八阿哥看着她，这么一个善解人意、蕙质兰心的姑娘，有着这么美的一双眼睛，见自己瞧着她，竟对自己投以宽慰的笑容，八阿哥知道这个笑容只是赫雅再一次的告诉他“没关系”，可是他却被这一抹笑容纠动着心，不敢再继续和她对视下去，他冲她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