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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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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最晓得洞察人心，黎析的心中所想，甚至不用他动用妖力，他什么都知道，一遍遍质问抱怨何尝不是为了听到一个自己想听的答案。
黎析开始自己动手想办法，查阅了张天的入学资料，唯一的信息栏的联系电话写的还是张园园的联系方式，一下子毫无头绪。
现实更糟糕的是，张天的爸爸那笔生意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快速解决，他也只是打了一笔钱过来，说麻烦张渊然请最好的医生医治自己的儿子，连个归期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张渊然后面又打了一个电话，试图从张天父亲的嘴中知道其母的去向，张父却很不耐烦说自己不知道，气得张渊然大爆粗口，刚好黎析从学校赶过来宽慰了几句，张渊然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三天了，医生怕一直昏迷不醒的张天营养不够，开始给他输送营养液。
“对不起。”黎析对着病床上的张天，满腔的悔意弥漫全身。
“跟你无关，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张渊然满脸疲态，要不是碍在黎析的面上，他非得打个害人妖怪一顿，虽然现实他可能都靠近不了他。
黎析双手托腮替了一会儿张园园的班，到了晚上就被换回家了。
被情感和道德感交织压迫，黎析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几次她翻包摸出被她藏在夹层中的一张符纸，她都有试试用奈落换回张天的冲动，但很快她消散了念头。
钥匙在寂静的楼道间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在钥匙口中旋转几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黎析拔出钥匙刚跨进门里，脑袋就挨上了结实的胸膛。
差不多2天没回家的奈落。
黎析反手打开房间的开关，没什么精力维持着自己和奈落的关系，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一张疲态百出，一张强装出冷静的脸倾刻间四分五裂。
“回来了。”黎析眼皮子都没抬，绕过奈落就往沙发上躺。
黎析的脑袋深陷进抱枕，整个身子酸痛无力，随意地躺在沙发上，举起手机，刷了几下又觉得无聊，就又将手机放下，开始闭目养神。
奈落这两天一直在等黎析的电话，也许她在好言相劝一点，他就能饶了那一家子，但显然，他没等到电话，只有自己折磨着自己。
身体中的鬼蜘蛛无疑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多多少少影响了他，几次讥讽嘲笑他回去的样子有多狼狈，回来还端着点的矜持，在黎析的疲态的对应下粉碎。
许是太累了，或者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奈落，黎析干脆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被一阵欢笑声吵醒的，黎析睁开眼，发现周身都是漆黑的一片，这还很狭窄，还迷迷糊糊的黎析伸手探了探四周，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木制柜子里，还好柜子可以打开，还没摸清状况的黎析轻声走了出来，待眼睛适应昏暗的环境，才看清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书桌上堆满了书本，紧贴着书桌的一个2米高的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各色篮球和几件有签名的球衣。
黎析走过去随手翻了一下书本，初中语文的教科书，书下还压着一张签名的卷子，学生姓名——张天。
黎析一滞，有些紧张起来，红色的98分下还有一个家长签名，一个女性的名字——罗兰。
黎析再次扫视着周围，篮球，课本，试卷，甚至地上大开的书包，一切都像是张天的痕迹。
她这是在哪?屋外又是谁？
房门虚掩着，黎析小声走进门后，从透着光亮的细缝中看过去，发现本该在病床上的张天正背对自己吃着饭，四四方方的桌子，一旁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另一旁则是一个打扮亮丽的女性，看上去年轻很多。
两人脸上无一不挂着灿烂的微笑，对张天嘘寒问暖着，给张天碗里夹着菜，头顶的灯光暖洋洋的，打在和气的一家上，但地上只有一个影子。
黎析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半弯曲的腿此刻绵软的不行，双眼却无法离开那处光亮，此时，还端着碗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知道黎析的存在似的，盯着虚掩的门缝，笑得僵硬，直直露出两排牙齿。
黎析被吓得一个屁股蹲，差点喊出来，还好一双手牢牢堵住她的嘴，黎析慌忙回头，见是奈落，才缓了一口气，但又想起什么，立刻挣扎着要逃脱男人的怀抱。
奈落强撑着身子，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小声道：“我是真的。”
黎析一听，又仔仔细细查看面前的人一遍，这才放心地喘气。
“这是哪？”黎析一头雾水，一脸疑惑，直觉告诉她奈落肯定知道这件事。
奈落松开了黎析，“张天给自己制造的幻境，他中了制幻蜘蛛的毒，会活在自己的幻境中，如果他自己不想出来，那他这一辈就只能当个活死人了。”
“我怎么进来的？”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黎析明显能察觉到奈落的虚弱，平日里鲜红的唇此时惨白着，双眼勉强地睁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
黎析想起来奈落那句看似无理取闹的话，漫画中奈落的惨死的模样突然涌现在脑海里，黎析的心闷地一沉，双手抓住奈落的肩膀，晃了晃，“你别死啊！奈落！”
奈落费力地张了张眼，看到紧张地红了眼眶的黎析心中胀胀的，伸手抚了抚黎析的脸颊，不抚还好，一抚指尖却沾染上湿热的液体。
奈落疑惑地收回手，看清指腹的液体，莫名裂开嘴冲着紧张不已的黎析傻笑。
“死而无憾了。”奈落将脑袋搭在黎析瘦弱的肩头，黎析慌得紧紧抱住他，深怕一个不留神他就消散不见，强咬着嘴唇呜咽着不敢发出大动静，谁知肩上的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房门被打开了，是张天，正当黎析要做出反应，怀中的大妖怪突然消散，像紫色的颗粒，消失在空气中。
黎析瘫在地上，巨大的哀痛前有点无措。
“黎老师？”张天立刻关上房门，打开房间的灯，看着泪水纵横的黎析瘫坐在地上，又是紧张又是疑惑。
黎析被张天搀扶了起来，黎析强压住自己的悲痛，突然死死抓住张天的胳膊，盯着明显有点被吓到的张天低声道：“张天，这里的爸爸妈妈都是假的，你现实中正昏迷着，你园园姑姑和叔叔都快急疯了，你爸爸妈妈也要赶过来看你，赶快回去，你再不回去就会回不去的！”
张天拿开黎析扒拉在自己身上的手，整天玩世不恭的少年突然委屈起来，“黎老师，我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没来看我？”
黎析顿时哑然，果然再坚毅的孩子也离不开父母的关爱，谁都不能替代父母对孩子的爱。
“黎老师，我以前有爸爸妈妈的，可是我5岁起他们就天天吵架，每次一坐在一起就开始吵架，后来他们终于不吵了，他们都要我跟着他们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也不要我了，爸爸一开始还会陪在我身边，后来就是一年见几次，现在一年都没见一次，妈妈，我都只记得她年轻的样子了，她好几年电话都不给我打，爸爸说，她在国外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要我了。黎老师，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不吵架，我不想离开。”
说着说着张天就开始流眼泪，跟张天认识这么久了，周围的人都夸张天懂事，虽然不爱学习，但为人热心和善，从不给自己的叔叔姑姑找事，谁又能知道他心中的敏感脆弱呢？
“黎老师，最近我考试和作业都用了奇怪的力量，我不是好学生，我一看那个题好像都会做了，写的基本都是对的，但我根本没意识是自己写的，你一定知道你的对象有问题是不是？黎老师你要注意安全，离那个人远一点，我也不应该贪图你们的赞扬，这么迟才告诉你。黎老师你赶紧走吧，再不走妈妈出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张天猛地站了起来，拉着黎析，想把黎析藏起来，可是这个房间哪里能藏这么大的人，何况即使藏起来了，他的妈妈也会发现。
黎析却反手抓起张天的手，急切道；“张天，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考试作业的事不怪你，是黎老师男朋友在逗你玩！”
“他是神仙嘛？”张天一顿，挂着眼泪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黎析。
黎析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大概对于孩子来说，能让他们做对题的都是神仙，殊不知只有恶魔才会用看似无偿的好处来迷惑人类，让他们陷入自己的欲望中，无法自拔。
“黎老师，你男朋友会施法术让我爸妈回来看我一次嘛？我可以不用看题就会做的超能力的，我自己会认真学的，你看我桌上的试卷，是我自己写的，98分，我这里的爸爸妈妈都很高兴，要是现实中的爸爸妈妈能看到他们一定更高兴了！”张天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彩，像是装有星辰大海，闪耀夺目，谁知那只是普通孩子每天都能享有的东西。
黎析回握着张天的手，心生一计，“张天，可以的，我男朋友真是神仙，就是他让我进来让你回去的，你叔叔已经打电话给你爸妈了，他们说马上来，可是你知道的，飞机总是有很多事，他们现在也很着急，他们也很担心你，他们的分开是因为他们的婚姻，但你永远使他们的孩子......”
“真的？”张天被黎析说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睫毛上挂着的眼泪滑落了下来都没察觉。
正当黎析要回答时，原本紧关的门突然被悄然打开，“嘎吱嘎吱”声如同拖着沉重铁链的恶魔爬行声。
黎析同张天慌张地转过头去，对上两张挂着机械笑容的父母，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仿佛两个木头人，每一步都像精心策划过的。
黎析下意识就想带着张天走，张天却躲过黎析伸过来的手，挡在黎老师面前，喊着“爸爸妈妈”。
但他们还是发现黎析身下的一团影子，嘴角的弧度又夸张地向上扯了扯。
妈妈还一把拉过张天，明明是张笑脸，却发出痛心的声音，“天天，你要永远陪着妈妈对吧？爸爸妈妈在这里很孤独，就跟你在外面的世界一样。”
说完恶狠狠瞪着黎析，黎析忍不住的颤抖，太诡异了。
“是你想带走我儿子，是不是你？”女人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男人已经走上前来，双手掐着黎析的脖子，直直把人拎了起来。
黎析艰难地张着嘴，企图让尽可能多的空气吞入自己的口腔，双眼惊恐地睁大，却因为惊恐和缺氧无法聚焦，像一只濒死的野猫。
“爸爸你住手，这是黎老师，你这样子会掐死她的！”张天慌张地要靠近施暴现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回头才看到哪里有什么妈妈啊，那只是模糊的一团人影，自己则深陷进影子中，就像是一个黑洞，不断地吞噬着他。
一道紫光闪过，掐住黎析命脉的那团黑影瞬间消散。
黎析重重摔在地板上，剧烈呼吸后，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又两手并用地攀爬过去，抓住只露出一双手的张天，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天，意志不要消沉，你想想你的叔叔姑姑，还有在向你赶来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同学们！你身边的人都很爱你，你从来不是孤独的人，你的爸爸妈妈也从来没放弃你！”
“天天，不要听别人的话，只有在这里爸爸妈妈才能永远陪着你！”
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张扬，瞬间吞噬了张天仅剩的一只手。
无尽的黑夜包裹着，黑色的旋风一下一下试图包围黎析，一身藕色的连衣裙也渐渐染上黑色的色彩。
四处都是一对夫妻谩骂的声音，摔盘子的声音，孩子的哭泣声。
“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礼拜都见不到你几次！你要孩子和我怎么办！”
“你吵些什么！不是你说要给天天买学区房嘛！我不多喝几杯酒怎么买得起！”
“天天你妈妈呢？晚上八点了还不着家！去哪里鬼混了！”
“天天跟妈妈走！我们以后跟王叔叔一起生活，我们去国外，妈妈带你看你最喜欢的篮球比赛。”
“天天！你妈妈背叛了爸爸和你，爸爸只剩下你了，你不能跟妈妈走！”
“张德远！你每天不着家还好意思说我背叛，孩子留给你怎么过活？你让谁照顾！你这个自私自利无用的男人！”
“啊！你怎么能打我！张德远！你不是男人！”
“早该打你了！你出轨的时候我就该打你！”
“爸爸！别打了！我跟你，不要打妈妈！爸爸！”
“天天！”
“张天，以后让姑姑带着你，这是叔叔，这是叔叔女朋友，我们会一起爱你的！”
“张天呢！你这小子看球赛都不知道锁门！不知道危险吗？”
“张天，又打篮球，作业写完没？张天！你给我回来！叫你姑姑来我这！”
“张天，教我打篮球呗！我这会想参加篮球队，这回班级篮球赛我也要上！”
“张天，交作业了，先写作业好嘛！还有你，作业写完了嘛！”
“诶呀，班长，我两待会儿大课间过后再交，别着急！”
“张天。”
“张天。”
“张天。”
一道清晰的白光划过漆黑的世界，像是剖开一个口子，雌雄莫变的声音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最后在刺眼的光照下烟消雾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