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灰鲸

28、长点心（2）

　　海粟出门前和外婆说了两遍晚上不回家吃饭，老太太是心无旁骛地伺候着院子里盆栽头也没抬，她怅然若失，郁文生是成心见不得她好，人在千里之外的剧组拍戏，还能千挑万选一株罕见蝴蝶兰送来老太太面前，让亲生的外孙女备受冷落。

　　真是丑花多作怪，她越想越气。

　　“阿姐，文生哥的八卦新闻。”小胖等红灯时，想到今日一早的娱乐周刊。

　　海粟闻言脑海里第一时间联想到郁文生独有的绯闻定律，他近几年在内地拍戏时合作的女演员总隔三岔五以其绯闻女友的身份上热搜，以作品CP人设炒作绯闻，从而增加话题量，俨然是现在主流的营销三部曲，连粉丝也习以为常地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次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了。

　　香港娱记爆料郁文生回港探望母亲之际密会佳人，一名神秘女伴陪同在侧，对方亲自驾车送行至机场，还贴心地在途中下车购买了咖啡。

　　香港八卦周刊是名不虚传的狗仔鼻祖，专业跟拍和看图编话的本领炉火纯青。

　　海粟点击放大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郁文生在候机楼前下车的照片，另一张则是一名女子提着咖啡打包袋开车门的背影照。配图下的文字内容是长达整个版面的不可描述。

　　车的确是同一辆，人必然是有关系。

　　她又惊又喜，看得意犹未尽正准备拿发讯息向郁文生一问究竟，却先一步收到了商敏的微信。

　　原来是晶茂送来了苏州商场开业活动的邀请函，当天安排了两个品牌方的晚宴，海粟作为形象代言人自然会受邀出席。这类晚宴品牌方高层会同商政界名流齐聚一堂，相当于上流社交宴会，能受邀参加的客户也都是品牌实力买家，非富即贵。

　　“小胖，下午硬广只有我们是吗？”

　　小胖正在等红灯，他快速拿出手机查看了备忘录，然后肯定地回答了海粟。

　　“晚上的餐厅，你都预订好了吗？”海粟上周就约了裴东今天空出时间两人一起吃晚餐，她不想临时爽约，于是她接着说道：“如果拍摄顺利我们就回公司一趟。如若不然，你记得和敏姐说一声明天再去，一会儿你盯着点时间。”

　　“好，我知道了，餐厅都订好了，你确定不用我一块？”

　　“我十分肯定。”

　　两人说着话，导航信息提示已抵达目的地附近，海粟朝外张望着，公司的商务人员正等在门口翘首以盼。

　　海粟走进棚内便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场中央偌大树洞，树木鳞次栉比，郁郁葱葱，真实还原了电影《阿凡达》中潘多拉星球的经典画面。她怔怔地立在原地，仰望着声势浩大的人造瀑布，弥漫在空气里的吸水珠迎面而来，像是春天里的蒲公英种子，徐徐飞落在面庞上，深深地抓住了每一寸肌肤，仿若万物生长贪婪的洗礼。

　　在这美轮美奂的景色中，海粟将化身为漂浮精灵，发着光，飞舞着透明的翅膀，不停旋转，转圈圈。

　　她听说这则广告方案是吕哲亲力亲为一手打造，为了配合苏州商场的开业盛典，不惜动用了晶茂集团的法务团队，耗费半年时长联络好莱坞和电影制作方获取了电影版权，再重金聘请了国内园林花艺大师，一比一实景还原电影特效场面，艺术造诣登峰造极，完全不亚于一场顶级视觉艺术盛宴。

　　有钱人的兴趣爱好，不是一般财富可以实现。

　　海粟根据要求依次换了指定的服装，积极配合着摄影师在白幕背景间测试了拍摄效果，待现场所有调试准备工作完成后，晶茂的商务经理陪同着Chaumet品牌方提着一只保险箱方压轴登场。只见对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取出了名动全球的Déferlante白金冠冕。

　　海粟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化妆师将冠冕戴在她的发间，其中五颗重量超过3克拉的DVVS2级公主式切割的主钻，千金不菲的价值让她觉得似有千斤之重。

　　“今天真是托海粟老师的福，让我们大饱眼福了。”有人由衷的赞美。

　　她看着一眨不眨，胆战心惊地惊呼道：“有它在，我像极了一件道具。”

　　在场众人不由破防，哄笑一堂。

　　硬照的摄影师为VOGUE、 i-D、DAZED等知名杂志拍摄过经典封面大作，是时尚圈内的翘楚人物，他的镜头感为颠覆以主流为中心的大众摄影审美，极具个人张力，表现新颖前卫。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彼此都具备各自专业领域的高强实力，几组镜头下来，自然而然达成了配合默契。整体拍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直到最后一组，摄影师突发奇想，希望大胆尝试通过回归自然的性感风来传达出内心真我的一种浪漫追求，构思上更加贴合了今年诸多国际时尚品牌的森系主色调。

　　“阿姐，我和商总汇报先？”小胖对摄影师临时改变硬照风格抱有迟疑态度，众所周知，艺术家和大众媒体的认知度有天壤之别，关于性感的界定毫厘之差谬以千里。

　　海粟裹着严严实实的浴巾坐在暖风机前，她接过小胖手里的保温杯，为了保证自己的最佳上镜状态，她从昨天开始脱水，此时工作接近尾声，她勉强抿了一口水。

　　“先按摄影师的想法，拍一组看看效果。”

　　海粟没有十足信心，只是她不想过早认输。当初她决定入行演艺圈，在面对未知，内心深处就响起郁文生的笃定的声音，这一行若是连试错都不敢，只会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她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同摄影师和晶茂的商务总监一起进行了交流，一行人绕着场地走了一圈，最后挑选了瀑布前的水中岩石。

　　海粟倚躺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半张脸沉在水面下，细长柔软的黑发缠绕着五颜六色的水母，在暗流涌动中翩然起舞。一动一静的线条结合，在明暗交叠的光线下，流露出自然色彩的迷幻。她素颜红唇，白皙修长的手臂轻轻地搅动着水面，层层涟漪，泛滥成爱人眼里的一汪春水。

　　摄影师不断调整视角，在最合适的光线角度下迅速按了一连串快门。当硬照成果展现在电脑屏幕上，当即赢了甲乙双方晶茂商务总监和品牌方负责人的一致称赞。连一向挑剔的摄影师本人，也毫不吝啬溢美之言。

　　海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性感而不自知，她的肢体语言松弛又充满了克制的诱惑，不用刻意突出的自然轻松感，好似了某个早晨醒来时爱人枕边的那个她。

　　“海粟老师，今天辛苦了。成片效果领导非常满意，下周的开业活动，我们会就通告日程和商总提前对接。”拍摄工作圆满结束，晶茂的代表特地前来休息室表达了对海粟的慰问。

　　“麻烦您了，我让助理点了一些喝的，大家随意，我们下周见。”即使她刚刚卸了妆，素面朝天的她落落大方地和对方寒暄握手。

　　经过这一天的近距离接触后，晶茂商务代表对海粟的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在他现在看来，海粟的专业能力十分出众，立场不同多方参与的团队任务中急缺的配合度也做得很到位，关键是善于沟通的她，也无形中加深了工作的舒适度，项目的工作质量和效率自然也同步得到了提升。

　　这会儿四下无人，小胖收拾完行李坦白道：“阿姐，商总可是说她晚点会联系你哦。”

　　海粟换了衣服从休息室的更衣间走出，她笑嘻嘻地应了一句：“没事，约个饭而已。”

　　小胖见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万分不乐意地垮下了嘴角。海粟连说带哄地推着他赶紧出门，时间不等人呐。

　　裴佳儿是第一个察觉出裴东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人，即使具体地说不清楚，但以女性天生发达的第六感，直觉积累的判断力，错了也没关系。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裴佳儿细细琢磨着盯看了裴东半晌后，她脱口而出的话竟惹得裴行峰也微微侧目，裴东却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作风。

　　“这孩子，胡闹也有个度。”

　　裴佳儿撇着嘴角，冲着母亲撒娇。

　　临出门前，裴行峰叫裴东进了书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裴东平静的两个字，丝毫没有犹豫。

　　裴行峰平静注视着裴东，若有所思的静默了好长时间，才继续说道：“你现在一线工作，年资尚浅，工作性质多有不便。私人感情上要慎重些。”

　　他微微一个挑眉，自己父亲的言下之意他怎么听不懂。主动关心他感情问题是假，劝诫他慎重考虑工作才是真。

　　“您心系民生，日理万机，闲暇之余还是多操心操心您闺女的终身大事。我一小刑警的工作就不劳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