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霸夫妇》眠于夏

5、协定

　　楚昕然力道不大，这一巴掌不是那么痛，但因为是甩在脸上，侮辱性极强。打完人后，她自己先呆愣住了，行商多年的她自然很懂打人不打脸的原则。可是不知为何，刚才看萧桓羽那带着揶揄和洞悉的笑，就很想把那笑打下去。

　　萧桓羽自幼习武，本该能轻易避开这一巴掌，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也还没出口威胁些什么，楚昕然就扬手了。虽然他及时扭开了头，但还是被打了个正着。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脸。

　　萧桓羽脸上原来的笑容实在维持不下去了，他瞬间黑下来的脸让楚昕然吓了一跳。现在的萧桓羽看起来是有些骇人，配着那双让人瘆得慌的眼睛，楚昕然就像被蛇盯住的老鼠一样，丝毫不敢再动弹。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萧桓羽先动了，他抬起了手。楚昕然以为他要还这一巴掌，忙往旁边挪了挪。却见萧桓羽只是摸了摸被她打的地方。

　　见楚昕然害怕的样子，萧桓羽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说完这句，他欺身到楚昕然面前，有些阴恻恻地道：“虽然我不打，但是我会杀人。”

　　楚昕然推开他，心里也想明白了。如果真对她有杀心，在刚开始怀疑她不是阮清瑶的时候，就可以选择直接将事闹大，那么她不死也得死了。既然萧桓羽刚才在阮家还与众人相处和睦的样子，而且现在还愿意与自己废话这么多，应该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她虽未曾与人面对面谈判过，但是在背后主导谈判也不是一次两次。她有些好奇，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萧桓羽图谋的。

　　楚昕然正了正脸色，干脆利落地赔礼道歉道：“侯爷，刚才动手是我不对，情急之下有些惊慌，还请侯爷谅解。只是不知侯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萧桓羽心道。不过现在自己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只要她不想拉着她母亲和阮家陪葬，以后也不用怕她翻出什么水花来。

　　就好像兴南伯一样。

　　萧桓羽想到自己今天上午的收获，被刮耳光的事也不想多跟楚昕然计较了。

　　“具体事宜，回府再说。”萧桓羽道。马车隔音不算很好，重要的事自然要回府慢慢说明白。

　　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利用兴南伯府和楚昕然了，原先只以为阮清瑶这女人表里不一，没想到阮家居然真的敢在皇上赐婚的事情上动手脚，给他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两人回到侯府，萧桓羽想回房中谈话，却被楚昕然拦住：“既然侯爷要与我谈论正事，不如去书房？”

　　各府的书房向来都是府中重地，侯府中自然也不例外。

　　自古以来，前府后院泾渭分明，府上男主人不插手女主人如何管理后院，女主人也不能管到前院去。

　　楚昕然故意如此要求，是借此跟萧桓羽说明白：既然要用她，就不能单纯只把她当成一个后宅女人来看待。

　　萧桓羽思索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带着楚昕然进了书房。

　　两人各坐书桌边，黄山对泰峰。楚昕然虽然已经处于劣势，但她气势并不弱，颇有些英勇无畏地看着萧桓羽，等他先出招。

　　萧桓羽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对你有几个要求。”

　　楚昕然颔首，示意自己正在认真听。

　　“第一，武安侯府需要一个女主人，毕竟这是皇上的赐婚，此事无可转圜，你对外最好还是装成阮清瑶的样子，不要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第一个要求并不难做到，这原本也是楚昕然要做的事。她先点头应下，道：“这个自然。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看我并不是真正的阮清瑶，换句话说，我不是你真正的妻子。我可以当好明面上的侯府女主人，但是其他的，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桓羽哼笑了一声：“放心，我不是没见过女人，只是你别想分房睡了，侯府里还是藏着有钉子的。如果你真不想与我共处一室，往后你可以睡在外间的软塌上。”

　　楚昕然应下。听萧桓羽如此说，她放了心。楚父过世，她仍在一年孝中，替嫁之事是不可不为，底线还应守住。

　　然而萧桓羽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难道在她心里，我是什么急色鬼吗？

　　但他也没就此事再多说些什么，接着道：

　　“第二，武安侯府需要钱，或者说，我需要钱。你当年行商应该赚了不少钱，但是抄家的时候没抄出来。”

　　楚昕然听到这个就一脸愤愤：“萧桓羽，楚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而且问女人要她的私房钱，你可真出息！”

　　萧桓羽对她的嘲讽丝毫不以为意，微眯着眼睛嗤笑道：“难道还要我提醒你，抄家是皇上下的旨意与我何干？况且，这不是我问你要钱，而是你自己要出的买命钱。”

　　想起这茬，楚昕然沉默了。他说得，确实也有些道理。不过她还是问道：“楚家之事难道真和你无关？”

　　“哦？”萧桓羽道：“难道你还怀疑我对楚家动过手？”

　　楚昕然想着今日话都全部说开了，干脆就弄个明白，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我爹自你们退婚后，在朝堂上对武安侯府多有针对，难保你不会报复。”

　　萧桓羽看着楚昕然倔强的样子，道：“我没有，至于信不信在你自己。”

　　他想起来，两年前有段时日，楚尚书确实动不动就上奏折弹劾武安侯府，只是这并没有对武安侯府产生什么影响。甚至在皇上心里，还因此对武安侯府稍稍放了点心。试想，一个位高权重的侯府有人弹劾总比百官相护要少忌讳得多。

　　楚昕然仔细打量着萧桓羽，见他神色坦荡，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信他所说。毕竟这个人藏得太深，她实在看不透。不过她姑且先信着，不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还有呢？”楚昕然不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

　　“别着急”，萧桓羽语气和缓的说道，“这件事你会喜欢的。”

　　楚昕然现在对他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完全不信他会安什么好心。她看着萧桓羽，示意他继续说。

　　萧桓羽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言明：“以后武安侯府和兴南伯府在燕京城的所有铺子、庄子都交由你打理，一年内，务必让所有收益都翻上一番。”

　　“什么？！”

　　楚昕然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惊讶哪一点，是萧桓羽已经要挟了兴南伯，还是他对自己的信任和高看？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吗？”萧桓羽缓缓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问道。

　　楚昕然耸耸肩，道：“只是没想到你对我还挺有自信的，既然侯爷如此看得上我，我有些好奇，当初，武安侯府为什么又要退婚呢？”

　　萧桓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他道：“怎么？这是对我有怨，还是有执念？”

　　楚昕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都不是，只是单纯好奇罢了，还请侯爷解惑。还有问题，侯爷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当初还没出事的楚家对比如今的兴南伯府，家世地位上并不低，而看武安侯这样子，似乎不仅不在意妻子会经商，这甚至还是加分项。所以楚昕然才不理解。

　　萧桓羽道：“其实人也不一定要那么多好奇心。”

　　看样子是不打算为她解惑了，楚昕然也没纠结，问道：“还有其他吗？”

　　“就这三个要求，你还有什么异议吗？”萧桓羽道。

　　楚昕然摇摇头，道：“异议倒是没有，但是我也有些要求，也希望侯爷能够答应。”

　　萧桓羽挑眉看向她，居然还敢跟自己讨价还价，胆子不小。

　　“你刚才其实已经提了一个要求了，接着说便是，我总得先看看是什么要求再说答不答应吧？”

　　楚昕然道：“这事儿对侯爷来说一点也不难。我想要楚家当年的卷宗。”

　　萧桓羽是当年楚家案件的协办，这点事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但是他却摇了摇头，道：“此案实则是金吾卫亲自查办的，卷宗不在大理寺或者刑部，而在金吾卫中，要从金吾卫手中拿到卷宗殊为不易。”

　　楚昕然默然，她没想到居然是金羽卫。

　　金羽卫是皇帝设立的亲卫，先帝是具有监察官员、巡查缉捕的职能，金羽卫指挥使虽然只是三品，但是他的职权比一般的二品大员还要高。但是楚昕然又觉得有些不对，经金羽卫查过案子，居然只是判了抄家流放？

　　往常金羽卫亲办的案件，最轻的也是永生监禁，最常见的是斩立决和株连。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萧桓羽道：“当时只查出来一封似是而非的信，没有其他证据。”

　　“没有其他证据就能定罪吗？”楚昕然不敢置信。

　　萧桓羽见她如此天真，不由失笑，然后嘲讽十足地开口道：“与前朝余孽勾连，就算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怀疑，皇上也不会放过吧？”

　　本朝才是大周立国后的第二代，先帝原是前朝李家的臣子，后起兵造反，篡了李家天下。当时他将李氏几乎灭族，却也只是几乎。坊间传言仍有一些李氏血脉存活于世。先帝逝去后，庆隆帝刚登基时，闹出过一次前朝余孽叛乱的大案，南边的一位守边将领起义，差点颠覆了大周朝。

　　此后，庆隆帝对前朝余孽深恶痛绝，对朝中上下进行了好几次大清洗，并下令各州府全力搜查李氏血脉，整整闹腾了三年，后来才慢慢平息。不过那时楚昕然年纪还小，对这些事知之不深。

　　楚昕然皱了皱眉，道：“如果确定拿不回案卷，能否借用你的力量，帮我查一下。”

　　“你是想伸冤还是报仇吗？”萧桓羽问道，其实这两件事都不太能做到，经过金羽卫定案的，从来也没见过能翻案。至于报仇，那得先搞清楚仇人是谁，是当年的告密者，还是金羽卫，甚至是，庆隆帝？

　　楚昕然道，“我只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我父亲跟前朝余孽没有任何关联，这一定是别人的污蔑，我只想查清是谁在背后阴楚家。”

　　听到这话，萧桓羽意味不明地笑了。跟前朝余孽没有任何关联，这话说得不太对吧？

　　不过他也没也反驳楚昕然的话，而是道：“如果只是查明是谁告的密，我可以帮你。”

　　“那好，一言为定！”楚昕然朝萧桓羽竖起了手掌。

　　萧桓羽道：“怎么，都一言为定了，还想打我？”

　　楚昕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我是想跟你击掌为誓。”

　　“好，那就击掌为誓。”萧桓羽将手掌贴上那只娇小白皙的手。

　　两人最终达成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