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小雏菊》许晚江

19、云樟路

　　晚上的风吹得桂花树簌簌作响，窗户影子斑驳，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浅睡。
　　“嗨，早。”付衍一大早和我打招呼。
　　我用手遮着打哈欠，看着付衍乖乖地站在我面前打招呼。
　　“嗯。”我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转身钻进厕所洗漱。
　　一只萤火虫在我面前飞过，停留在镜子上，似乎是想提醒我昨晚的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蓬头垢面，重重的黑眼圈显得人很憔悴。
　　昨天应该睡个好觉的。
　　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的生活节奏。
　　我轻轻扇走那只萤火虫，接着洗漱。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嗯?”我含着牙膏应声。
　　“程晚有人找你。”付衍在门口说。
　　“好。”

　　我下楼的时候柳儿站在门口。
　　柳儿站在桂花树下，满脸笑容，向我挥手。
　　我正要回应，丁承突然从柳儿身后出来，也和我打招呼。
　　我准备挥起的手僵在空中，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去。
　　“程晚，做早餐吗？”付衍的声音如同火中送水般及时。
　　“对，你们先进来坐吧。”我走过去挽着柳儿的手，对丁承笑笑。
　　安顿好他们之后，付衍和我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丁承说什么也要跟进来帮忙，柳儿也进来了。
　　付衍安排俩人去门口剥蒜，中午可以用。
　　“我们中午可能不会在这儿。”柳儿接过大蒜走到门口说，“也要剥这么多吗？”
　　丁承附和，从柳儿手里拿过几颗坐到门口的小凳子上剥了起来。
　　“你们是来带程晚出去的吗？”付衍问。
　　“对，老师有套卷子给我们几个做，但是昨天才想和我们说起来，今天我们打算趁着老师在学校的时候去学校拿。”
　　“哦。”付衍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学校吗？我想你们可以顺便当我的向导。”
　　“嗯嗯。”柳儿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表示很欢迎。
　　爷爷扛着锄头从田埂上走来，柳儿踮起脚尖，朝爷爷挥挥手。
　　“尹柳来了啊。”爷爷笑眯眯地回应。
　　“嗯对，程爷爷早。”柳儿用手做了个扩音器喊。
　　“这是谁呀？”爷爷走到跟前才发现丁承站在柳儿旁边，放下锄头问。
　　“哦程爷爷，他是我们班学习委员，今天和我一起来找程晚的。”
　　爷爷用手撑着锄头，点点头说:“学习委员啊，那肯定会读书，会读书好啊，读书有前途。”
　　丁承看着爷爷，有些羞涩地嘿嘿笑。
　　付衍拿了个凳子给爷爷坐，顺便把爷爷的锄头拿回去收起来。
　　“大家吃早餐了。”我招呼着盛粉，付衍收拾桌子，拿碗筷。
　　“同学今天要带程晚出去吗？”饭桌上，李爷爷问柳儿和丁承。
　　“对，我们今天去学校拿东西，这位同志也去。”说着柳儿示意付衍的方向。
　　付衍扒拉一大口粉，看着我点头。

　　公交车上有点闷热，而太阳大部分时候照在我这边。
　　我拉上帘子，柳儿挽着我的胳膊在我怀里睡觉，路程有些颠簸，柳儿的头一晃一晃的。
　　“程晚，程晚。”付衍从座位和窗口的间隙中喊我。
　　“嗯?”我吱声。
　　“喏。”付衍递过来一个防晕车的药贴，示意我拿着。
　　“我不晕车。”我小声和他说。

　　“上次你……不是……?”很显然，上次他接我回家时误以为我是晕车导致的腿软。
　　“上次是因为我睡觉压着腿了，没力气才那样的。”我解释道。
　　“没事，你还是拿着吧。”说着付衍把药贴更往前递。
　　我不好意思地接过，柳儿因为一直靠着一边，脖子酸痛，呢喃着把头转向另一边。
　　我捏了捏有些酸了的肩膀，一直手从天而降。
　　“程晚，吃东西不?”丁承从后座站起来，在我的上方递给我一包饼干。
　　我承认我被吓了一跳。
　　丁承热情地递到我面前，我转头看着他，犹犹豫豫地收下。

　　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饼干也变得不怎么无聊，太阳在我们正上方，终点站，售货员高嚷着下车。
　　“柳儿，柳儿。”我摇晃柳儿的胳膊，试图叫醒她。
　　柳儿哼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眼。
　　“到了?”柳儿眯着眼睛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我扶着柳儿起身，跟着人群下车，太阳光很晃眼，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一块阴影停留在我和柳儿上方，我抬头一看，是一把伞。
　　伞的颜色是蓝色的，几乎要和天空融合在一起的蓝色。
　　付衍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旁撑伞。

　　我们学校附近没有高楼，更多的是树，高大的四季常青树。
　　付衍四处张望，伞无意向我微微倾斜。

　　大门的保安一眼就认出丁承，因为丁承是走读生，久而久之他和保安的关系处的特别好。
　　“叔叔，我们来学校拿些资料。”丁承三言两语，就让保安给我们通行。

　　学校花坛里的太阳花谢了。

　　两边没有了热烈的红，我们像是提前体验了毕业生的感觉，走进空空荡荡的校园。
　　我们边走边向付衍介绍学校里的布局，付衍好奇地打量四周。
　　快走到云樟路时，我们先卖了个关子。

　　“付衍，你先抬头向上看。”我对付衍说。
　　“嗯?”付衍没弄明白我的意图，只是一脸懵地照做。
　　“上面的景象和这条路有关系，你猜这条路叫什么名字?”柳儿接着提问。
　　“上面的景象?”没弄明白的付衍又抬头向上看，“上面有云朵，太阳，可以看到树叶。难不成叫……天空路?”
　　付衍一脸求知地问我们。
　　“不是，叫云樟路，学校一条道路的两旁种了高大茂密的香樟树，显得天空不那么广阔，变成了一条直达云庭的小道，两条小道相对，于是，路的名字叫云樟路。”
　　我们抬头看着天，从指缝里看细节。
　　一片红色的樟树叶缓缓落下，风微微扬起路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