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章》爱做梦的大脸猫

3、第三章（修）

　　青州东华山巅。

　　时值深秋，东华山上目之所及，遍是萧瑟，除去成片的疏林，就只剩那山石林立，寒风浸骨。

　　此等景象气候本应是无法引得游人来赏玩的。然就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人，偏好此等荒芜之地。
　　（好比浪子调戏必要在卖身之时，有情人乱性必要在醉酒之后，同理的，高手比武必要在绝顶之处，不是绝顶也是断崖）

　　于猛烈山风中，有二人坐于孤亭之内，衣袍俱被吹得猎猎作响。

　　石桌上置着一壶酒，两只杯子，杯中盛了酒。
　　观两只酒杯中酒液色泽，碧澄如玉，相隔数步之远，尚能闻见沁心兰香。
　　如果有酒国高手在此，必会惊喜的晕过去：这这这……这竟是圣门独酿“碎玉”！

　　说起来，“碎玉”还是由圣门第五任门主酒圣莫言醉始创，且不说酿制这酒所需的材料之多之珍贵，单单就是以其数量之少、品质之高，就足以让其名闻酒国！更何况这酒尚有不少附加好处，酒中至尊，名副其实。天下人趋之若鹜，亦不足为奇。

　　可惜，即使是圣门的堂主们都鲜有机会能一尝“碎玉”，实在是因其贵不可言啊……

　　而此处荒凉地，居然出现了一整壶！更要命的是，边上两人，一位是一脸不在意地一杯接一杯，好吧，至少他注意那壶酒了；而另一位更彻底，仿佛眼前什么也没有，一眼也没从他正在擦拭的剑上转移。

　　那是把乌黑的剑，剑身长约三尺九寸，上刻小篆“破月”。此刻瞧去，此剑半丝半毫光华难见，任你何种角度观察，唯有漆黑一片。

　　“我说阿笑啊，好歹你大哥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倒好，竟然只拿这么一壶酒来糊弄我——”白衣男子停下了糟蹋好酒的罪孽行为，懒散地瘫在桌上，微眯着眼，满脸无聊地闲闲抱怨。

　　对面那黑衣男子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并不吭声，自顾自得继续擦剑。白衣男子倒也不在意，继续瘫着，却不显半分纨绔软弱、粗鄙不雅，反而显露出一种慵懒贵气。

　　许久之后，“差不多了？”是一句不带丝毫疑问语气的疑问句。清冷的声音，如他的剑意般。

　　若是旁人，怕是会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那白衣男子却是心中了然得很，默契十足：“嗯。相信以后定会有趣得多。”漫不经心的嗓音，伴着嘴角一丝期待的笑意。

　　江湖大乱的序幕在两个人看似平静的对话中拉开了。

　　“拔剑。”

　　简短二字，却立时让边上悠闲从容的白衣男子变了脸色。

　　“不是吧……我是你大哥，一母同胞的！你忍心下手啊？！……不对，你是挺忍心下手的……阿笑，那个——我今日命犯凶星，不宜动武，那个——啊呀，别呀别呀~~~”

　　看着眼前这人似要滔滔不绝，阿笑直接提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随后平平一剑，第一招，直刺咽喉！

　　“哇——阿笑，你你你好狠心啊！你知道这叫什么不？这叫残杀手足、大逆不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虽然看似危急，不过听白衣男子还能如此侃侃而谈，摆明了二人此时都未出半分力气，不过是试招罢了。阿笑也许是习惯了，只当未听见这些“疯言疯语”。

　　随后，剑势变得无比凌厉，剑剑封喉，招招夺命，出手丝毫不留余地。极致的快，使得剑影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光圈，圈内圈外白影黑影交错，欲乱人眼。奇怪的是，孤亭一处，除了风声，没有一丝兵器破空之声！

　　不知何时，白衣男子手上也拿了一把剑，湛清一泓流泉，未见半点纤尘，盈盈似载月色，正是名器“浅音”！与阿笑的“破月”同出一源，乃当年第一铸剑师乱鸿子生平巅峰之作！

　　此战一直从上午打到天黑，两人却不显半点力竭之态，只能说，他们二人对于内力和招式的控制程度已达到极为精准的境界，每一分力都能用得其所，不虚耗分毫。他们，实乃武林中顶尖人物！

　　又是百招过后，黑影陡然停住，剑尖斜指向地。

　　“五个时辰未胜，你赢。”阿笑还是那种让白衣男子觉得欠揍的口气。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抽搐，五个时辰？！胜我？！顿时只觉乌云罩顶，肺腑似焚。赶忙缓了缓心火。

　　“嘿嘿嘿，阿笑，瞧瞧你，怎么又输了呢？唉，真是不好意思啊。”白衣男子务实地执行了一种叫“厚颜无耻”的原则，以舒缓被严重刺激的情绪，“早说了，不用比的了，省的伤你自尊，你偏不听。也不想想，我比你早一刻出娘胎，自是比你强一点，否则你能叫我‘哥’？！别说五个时辰……耶，不对！阿笑，来来来，我这回还没听你叫‘哥’呢——”

　　那始终沉默的阿笑心底不禁无奈的叹气了。
　　“……哥，该办事了。”顿了顿，又道：“明年十月，继续。”
　　随即转身下身，不作半刻停留，转眼已不见人影。

　　白袍男子依旧立在亭边，顺手拿起那壶“碎玉”，眼中唇角满是暖意。这小子……

　　待得酒喝得差不多了，便径直脱了外罩的白袍，另从角落里取出一个包袱，打开，只是一件青衫。男子迅速换上，便晃悠悠的下山了。回头看了看，那件白袍与酒壶等物已了无踪迹。

　　孤亭，于夜色中，回复了本该有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