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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夜拦路孽子不思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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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宫中的佳酿就是极品啊!王爷再尝尝?”
“不了,本王已然喝多,给事中喜欢自便就好。”
始终是那么万年冰山的样子,怪不得就算没有皇上不喜,大臣也不肯多亲近了。谁愿那冷脸去贴冷屁股?不过,这话今晚倒要打破,谁让与朔王对坐的伍子曦是个异数。
“哎呀,王爷啊,你可知你这样永远得不到皇上的喜爱?”自斟自饮,佳酿进肚,口没遮拦。
“大胆!”
伍子曦手中杯顿,唇边的笑也稍显凝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张面具笑脸。摇着头叹说:“王爷啊王爷,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小心?无妨无妨,少元不过是随便一说,随便一说。”
朔王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拿起石桌上另一个杯子,遥遥一举,冷淡的说:“给事中少年得意,须知祸从口出,随便一说也要小心。”
伍子曦也是遥遥一扬杯,说:“多谢王爷教诲,少元自在惯了,故此散漫,请王爷勿怪。来来,再饮一杯?”
朔王将杯子往前送了几分,看着壶中之酒慢慢注满酒杯,再次开口道:“给事中是不是该回答本王之前的问题?”
伍子曦将朔王的杯子斟满,送至面前,这才答曰:“少元只是觉得翠薇好看,不该沉埋于深宅内院啊!”
朔王极富深意的看向伍子曦,猜测他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
“哎呀,王爷啊,少元真的只是看翠薇好看,并无他意的。少元年幼,还贪玩了些,今日父亲听说少元为摘翠薇打扰了公主,已被父亲教训了许久,王爷就请见谅吧。”
放下酒杯,端正的在桌边站好,面对朔王一鞠到底,看模样似相当诚挚,却又带滑稽之相。
朔王斟酌几番,终是淡然一笑,摆摆手说:“罢了,本王也是心疼妹妹,还望给事中莫要见怪。”
朔王话音刚落,伍子曦便像是得了大赦,一屁股坐回石凳,软骨似的半趴在石桌上说:“唉,王爷这话说的,是少元考虑欠佳,怎么都该是少元说对不住才是。王爷若不嫌弃,改日少元做东,请王爷务必赏光,聊表歉意。”
朔王的封地在朔北,如今留滞京中也只因年初皇上万寿,加上他已故王妃的父亲病逝,代为尽孝。封王进京一向多有限制,私见大臣最易遭人病诟,再加上朔王本不得宠,故此虽在京多时,却并无多少人私下宴请。可这伍子曦新科状元偏反其道而行,着实令人费解。
似是想到什么,朔王沉默了片刻,其后却再一次饮尽杯中酒,把玩着空杯开口道:“给事中可知这话被别人听到,可立参你一本结党营私?”拇指轻轻摩挲杯口,今晚他酒饮多了,话也多了。
伍子曦仿佛浑然不察其中深意,散漫的回答:“参我?结党营私?真是笑话,少元不过是请王爷吃酒罢了,若是有人不信大可一同前往,少元乐的多人多热闹。话说,少元知道一绝佳之处,不知王爷可曾听过金钗别院?”
“金钗别院?”
提到吃喝玩乐,伍子曦不在话下,如数家珍道:“没错没错,那里的姐姐们都柔情似水,多才多艺,又谦顺温柔。若是王爷去了,保准乐不思返啊!”
朔王神情顿冷,抱拳说道:“原来给事中所说之处是烟花之地,请恕本王无法同往。告辞!”
朔王负手远去,将笑得满口白牙的伍子曦留在原地。
【还真是冷淡啊!若是知道皇上有意让他年终便返回朔北,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动容?】
琼林宴接近尾声,众人才察觉状元郎伍子曦不见了。一阵好找终于发现人正醉卧在花间,也不怕夜凉添了病气。伍尚书汗颜请罪,皇上却始终心情很好,直道伍子曦尚且年少,心性不定,不必太过当真。
众人皆知,伍子曦圣眷正隆,少不得日后多有巴结。
“你这个混账子,怎么到如今都不让人省心?”
宴罢归家,伍子曦被他父亲大人提溜到自家马车上,刚一上车便开始教训。
伍子曦连翻白眼,打着酒嗝咕哝道“父亲大人,皇上又不曾怪罪,您就别骂儿子了。停车,停车,我要吐了……”
“顺儿,快服二少爷到路边。”即便是再气,伍尚书也心疼他喝了不少酒。
却不料刚还歪歪倒到的伍子曦,一到了路边儿,立刻扯过自己的马,翻身而上,迅速的驾马逃离,留下错愕的众人。
直到伍子曦一人一马的影子都没了,伍尚书才反应过来,响彻夜晚的一串咆哮“不肖孽子……孽子……你……有本事你就别回家……”
可惜,无人回应。
一旁的小仆看着气到发抖的伍尚书,由于半晌才小声的上前问道:“老爷,要不要小的去追上二少爷?”
拳头狠狠的落在小仆脑袋上,伍尚书没好气的说:“追?你现在能追的上?除了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还能去哪儿?真是竖子不肖。回府,记得回去后告诉大少爷明天将那个孽障领回家。祖母要过寿还去厮混,真是气死我了……”
顺儿揉了揉脑袋,小心的扶着伍尚书回马车,自己开始挥动马鞭。心里却是极力的忍着笑,他家二少爷敢这么放肆还不是老爷自己纵容的。
伍尚书猜的不错,伍子曦果然打算去温柔乡,只不过半路被人给拦了。
半夜的大街上想当然的该是没半个人影的,所以伍子曦鞭子打的紧,马自然就跑的快。却突然的看到前路上有人一动不动的静立路中,急忙的勒住缰绳,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才稳住了。长吁一口气,发起少爷脾气:“喂,小丫头你不要命啦,大半夜的站在路中间。”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输给小姐,我还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
呦,这拦路的倒也是脾气不小。
借着月光,伍子曦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婢女,那她所说的小姐便是……眉目舒展,立刻换了好脾气好口吻,“你家小姐?现在?”
伍子曦看的不错,面前的正是小蝶,因之前跟九姬赌骰子输了,被要求在此拦路。也只有九姬敢如此任性而为。
小蝶自然还在生气,将一切算到伍子曦的头上,也不肯正经答话,只是朝路边努努嘴,便自个儿先行一步。
伍子曦这才注意到,那隐在夜色中的蓝布马车还真不易察觉。夜风微送,听到细细的一声灵响。急忙下马,行至车前,极认真的鞠躬行礼道:“少元给小姐请安,之前多谢小姐两次出手相帮。”
伍子曦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头,只见马车内探出一截玉指,轻挑车帘一角,也只是一角,根本无从看清内里。伍子曦却盯着那截玉指有些失神,细长均匀,润白无暇,让人忍不住揣测这手的主人该是何等风姿。
却听一阵娇笑忽然从里面传出,那挑帘子的手玄即缩了回去,随之是酥酥软软的声音传来。
“伍涂归倒是记得清楚,从这点来看还算称得上君子二字。”
伍子曦有种暖风扑面之感,此时再听她的声音,又不似那日珍园的锋利,平添了女儿该有的娇柔。像是拿了柳枝在人面前轻拂,却是心底痒痒麻麻之感。
“多谢小姐夸赞,少元岂敢?”
“呵呵……伍涂归不介意我这般戏称,可见与那些酸腐之人大不相同。不知伍涂归深夜欲到何处呢?”
“这个嘛,呵呵,跟一群男人喝了整晚的酒,少元觉得闷的很,正想去找金钗别院的抱锦姐姐聊上几句,也好去去小姐所说的酸腐。”
车内的九姬先是不答,想这伍子曦也真实在,问他什么就答什么。转念一想,只怕是个万分清醒的主儿,知道什么答了无所谓也就答了,当有所谓的时候不知还会不会这么爽快。此时暂且记在心上,不急追问,转头吩咐道:“到珍园。”
“哎,小姐……”伍子曦眼见着九姬要走,竟然拦在了马车前面。
因为伍子曦突然之举,马车颠簸一下,害得车内九姬差点撞到头,半笑半叹的问:“伍涂归,你拦着路让我们怎么走?你自己又怎么骑马跟上?”
“啊?”伍子曦再聪明,也有一时跟不上节奏的时候。
却听九姬又笑言:“呵呵,伍涂归就是凭这般呆头之状得皇上厚爱吗?还是伍涂归准备在黑夜路边继续谈下去?”
说话间,好像九姬能将伍子曦发呆的样子尽收眼底似的,可明明他们之间隔着车帘还有夜幕。
伍子曦自然灵通,听懂了九姬所说,高兴的让路上马,高声答道:“多谢小姐相邀。请容少元在前领路。”
“那就有劳了。”
且说马车内,小蝶嘟着嘴坐在一角,怎么都不肯理睬九姬。九姬觉得无趣,只得隔着晃动的帘子去观察外面那个看不清底细的人。
作为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却不喜回家,只爱呆在温柔乡里。不及弱冠便中了状元,却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虽然无时无刻不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真正的想法。说他交识满天下,人人都与他哥俩好,却又没听说谁是他的挚友。这样一个看起来绝对无害的人,却实际上被一团团的迷包裹着。
忍不住随口问到,“小蝶姐姐,你说他这个人会生气吗?生气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奴婢哪里知道。”
不冷不淡的回答,却让九姬突然回神。看来她这次真惹恼了小蝶,连奴婢都自称出来了。微微吐舌,凑到小蝶面前,细声细语道:“姐姐,你真生我气啊?别嘛,我知道错了,姐姐……好姐姐……”
先不说小蝶反映如何,车外那个耳聪目明的人已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得那柔声细语就在自己耳边,忽然有种燥热之气。
车内的小蝶却是一把将九姬推开,假装做怒的说:“小姐别闹了,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先把我丢到外面做挡路石,不管人生死,这会儿又来,又来……”
九姬暗笑,偏又往小蝶身边靠了靠,故意问到:“姐姐想说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这会儿又来怎么?嗯?姐姐……”
勾画的精美的凤眼,一眨一眨的望着小蝶,这摆明了就是狐惑啊!
小蝶紧盯着那双眼睛许久,猛地转身,仓惶的爬到车外,不忘大声的说:“小姐真是太坏了,以后都别想吃小蝶做的东西。”
车内爆出一串娇笑,然后是懒洋洋的声音,“姐姐才不舍得委屈我呢!呀,已经到了。”
说话间,珍园已到。
一行人中只有伍子曦诧异,珍园不是申时之后决不营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