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乃是真绝色之五》武林至尊的男人

3、第 3 章

　　当夜色浓无月，西风呼啸，大监的身子不年轻了不能彻夜守寒，便留了小太监江声陪着天子，自己就缩回院子盖着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次好觉。
　　守殿的宫人不多，正门自然轮不着他受，江声就守在偏殿的殿口一边避着寒风冻骨，一边受不住困的小鸡啄米时，一只纤细手腕突然从身后伸来，一把把他抓进自己怀里就把他揣着带回了温暖的殿里。
　　他从昏睡中猛然惊醒，惊慌的从那人怀里抬头一瞧，正是今日出声帮衬他一把的少女天子。
　　“大姐姐！”他喜滋滋的抱住了萧韶的手臂摇了摇，“你半夜不睡觉，想找我玩吗？”
　　这单纯懵懂的小家伙，明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敢张口就干脆脆的叫她大姐姐，还找他玩呢，也真是糊涂的可爱，少女如画勾勒的眉眼不免微微弯了弯。
　　“对啊，找你玩。”少女抱着他走回柔软宽大的龙床，扯来厚厚的被子把两人都裹了进去。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杯子，也透不住怀里一阵阵冰冷的寒意袭来，可见这人在外冻得厉害。
　　今夜风大霜寒，又快要下雪，要是他真在外守一晚上，怕是来日腿就要冻坏了，她不放心就偷偷爬起来把他带回殿里养着，打算着明早再偷偷把他送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并非她不想光明正大的把他放在殿里照顾，是她不敢突然偏待，否则会引起旁人的猜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外面冷不冷？”她心怜的摸了摸小太监冰凉凉的脸颊。
　　小家伙裹着柔软的被子，又在她温暖的怀中，苍白到僵硬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她：“这会儿不冷了。”
　　又追着问：“玩什么呀？”
　　还念着玩呢，真是个贪玩鬼。萧韶失笑，好脾气的反问：“你想玩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小家伙在她怀里踢着腿，眼睛都要发出光，“好久没人陪我一起玩了，我都忘了诶。”
　　少女的眼睛微闪：“谁陪你玩过？”
　　“我也记不清了。”被子裹得太紧不是很舒服，江声就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少女看他大概恢复了，便把他放开让他站到了地上自己玩耍。
　　“我依稀记得有人总来陪我玩的，但后来他们很久没来看我，就没人陪我玩了。”他在地上蹦蹦跳跳，像是一只小鹿，又凑到少女跟前喜滋滋的笑道，“后来我换了个地方住，又有一个爱笑的哥哥来陪我玩，但他没玩多久也不见了，送饭的嬷嬷说他走了，以后不回来了。”
　　“他们都不回来陪你玩了，你还这么高兴？”
　　“嬷嬷跟我说过的，不回来了就是去过好日子了，以后就没人打骂他们。”小家伙嘻嘻地笑，“虽然没人陪我玩，但他们是去过好日子了，那就是好事啊，肯定我要替他们高兴啊！”
　　少女沉言，她问过江声的出处，知道他来自掖幽庭，而掖幽庭只进不出，能活着的法子没有几个，那所谓的不回来了就是真的没法回来了。
　　怕是他们不忍心看他难过，便故意说假话哄他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人能在掖幽庭待到这么大仍是保持赤忱初心。
　　可她瞧着面前的小家伙在殿里跑来跑去，看到什么都是一脸惊奇的模样，纯洁无瑕宛如一块璞玉。
　　在这座深墙大院里，这样的人实在没几个了，她自然不能忍心把残忍的真相剖开告诉他。
　　自打母妃死后，从小到大除了何有也没人陪她玩过，她性子冷淡，又恪守皇室仪态，从不敢放肆玩乐，旁的姐妹都嫌她呆板无趣，不愿带着她一起玩，只得在远处偷偷的看她们玩耍。
　　她年少极少玩闹，知道的玩法没几样，所以当小家伙连连催着她一起玩时，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来把自己束发的玉带拴成结，然后两人坐在床上玩翻花绳。
　　她玩翻花绳玩的不是很会，但小家伙一学就通，兴致勃勃的翻来翻去，一时玩的激动还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幸亏被她及时的伸手一抓带回来，否则脑袋又是一个红红大包，怕是他要疼的哭鼻子。
　　玩到半夜她实在撑不住了，明早还要早起上朝，就拍了拍江声柔软的小脑袋，告诉他明晚再陪他继续玩，现在她必须要睡觉了，否则就会耽误明日的正事。
　　江声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一听就乖乖的收了花绳，却又兴奋的睡不着觉，怕睡在她旁边打扰到她，干脆就趴在床头看她。
　　看着看着，他忽地想起白天的事，偷偷的问：“大姐姐，是不是皇帝都很辛苦，总是吃不饱啊？你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处去玩，只能悄悄去看花。”
　　“是。”躺在床上的她弯了弯眼角，漆泼的长发蜿蜒在他手边。
　　“当皇帝的确很辛苦，我不能吃太饱，我不能乱走动，我还必须日日处理怎么都处理不完的奏折，连我最喜欢的梅花我都不能亲自动手去摘。”
　　“当皇帝真的好辛苦噢。”他砸吧咂嘴，满是同情，眼珠子灿亮亮的像是两颗硕大的黑珍珠，“能不能不当皇帝啊？”
　　“不能。”她笑得浅浅，眼瞳深处有他看不懂的浅浅悲切，“况且，这也是我自己选的。”
　　他活泼的点了点头：“哦，意思是大姐姐也喜欢当皇帝吗？”
　　“……我不喜欢。”她转过头，看着头顶的纱帐，久久轻轻的叹息一声，“可是只有当了皇帝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话里的深沉与暗语是他这个年纪还不能懂的复杂，于是只能继续问：“大姐姐想要什么啊？”
　　“我，想要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待少女沉沉的睡去后，他趴在床边久久睡不着，又不敢乱走动惊醒她，只好继续盯着她看，只是看了会儿脑中顿时闪过某个念头。
　　他看了眼闭眼沉睡的少女，又看了眼寒风呼啸的窗外，再看回少女，随后咬了咬牙心里便定了一定。
　　他从床榻边小心翼翼的站起，悄声悄步的从偏殿溜了出去。
　　翌日来早，阴郁多日的天空少见的早早放了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微敞的偏门照进内殿，正好就照在她的头顶，殿外有人轻轻扣门示意她该起了。
　　她闻声慢慢的睁开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意识的欲要应答又很快想起一事，必须要趁着他们未进来把人带出去，否则宫人们进来看见无故多出的人必是多生事端。
　　翻身爬起来用目光四处寻人，却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床头正摇摇绽放的一枝梅花。
　　一枝含霜带雪的梅花，红艳艳的花朵在雪色艳阳里绽放，灼艳似火，灼灼白雪，娇嫩的花瓣上带着颗颗刚融化的雪珠沫子，隐隐约约还有淡淡的梅花香飘来。
　　而花后，就是一张红扑扑的脸蛋。
　　她愣愣的看着这束花，这张脸，见这小小瘦瘦的男童靠着床头就呼呼大睡，双目紧闭，眼角与发间都含着霜雪，显然他刚回来没多久。
　　她移目再看向男童的指尖，也是红彤彤的，手腕却白的像雪，显然是让寒风霜雪硬生生冻成这样。
　　御花园离承乾殿的距离不算近，他来来回回的奔波，又在梅林里四处穿梭，就只是为了给她折开得最好的一枝梅花，然后放在她床头让她睁眼就可以看到。
　　她看着这艰辛得来的梅花，看着这赤忱之心的男童，在这道清早金灿的晨光里，最终她灿灿烂烂的舒展开冷冽疏淡的眉眼。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这般笑过了。
　　后来，江声就顶替了年老身迈的明公负责伺候天子的茶水笔墨，可是江声人小年轻，又手脚莽撞，不是摔了这个就是碰了那个，光是天子的茶盏都被他来来回回的摔坏好几个。
　　换了旁人早被拖下去乱棒打死，最轻也要入刑司受罚，偏偏天子从不计较，甚至有意无意的纵容，这自然引起旁人的猜疑，便连有次督公何有到御书房陪天子议事也心生奇意，暗暗摇头不止。
　　他亲眼看见小小只的江声双手捧着一杯滚热的茶水送到天子手边，天子竟视若无睹的接过去浅浅抿了一口，末了还转头眼不跳心不慌的夸了他一句今日茶泡的不错。
　　矮矮瘦瘦的小太监站直了也才刚过少女的膝盖，抱着紫檀托盘，穿着水芹宫服，仰着头笑眯眯，清脆脆的应答，像极了一颗刚出土的白玉萝卜头。
　　“恩，奴才学了一早上呢，明公公告诉奴才陛下一定会喜欢的！”他笑得咧出一口大白牙，阳光里灿灿发光。
　　这些时日受了掌事公公们的来回教导终于纠正了他的用词，可惜也只是改了用词，那随意无谓的态度分毫没有变过，全身上下是半分没看出来哪里是为奴为仆的样子，倒更像个象牙塔里呵护长大的玉串子。
　　闻言，少女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可以出去玩了，小太监就抱着托盘一蹦一跳小鹿似得蹦了出去。
　　何有的视线跟着飘了出去，又很快的收了回来，低首把少女手边的另外一杯茶水拿过来尝了一口。
　　旋即他放下茶盏，垂眸轻笑：“臣怎不知，陛下何时喜欢喝这般苦烫的茶了？”
　　“他还小，要学的东西挺多，无需苛责过多。”案后看奏折的少女头也不抬，理直气壮的为某人开脱。
　　何有听罢不置可否，可有可无的顺着天子偶尔的任性，只是再未碰那茶盏一口。
　　趁着天子忙着批改奏折没注意到这边，何有扭头扫了眼斜处大大打开的窗棂。
　　窗后那小太监正在庭中踢毽子呢，一下一下还踢得挺高，清亮的咯咯笑声时不时飘进殿里，在这座安静庄严的殿宇显得十分刺耳，一向不喜喧哗的天子竟充耳不闻。
　　他端着宮婢刚泡好的茶盏内外巡看了一圈，见满殿的宫人宫仆都在胆战心惊的站着恪守岗位，唯那一童在殿中欢欢喜喜的玩耍，却无一人上前苛责半句，甚至连大内总管明公也只是站在天子身边静静侍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了去。
　　看着这一幕，又想到他放在天子身边负责护她安全的暗卫不久前传来的口信，他忍不住的勾起嘴角，便低首浅抿一口香茶。
　　看来，某人因祸得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