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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玉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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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有盐源,眉州眉山坐拥岷江之利,自然私盐勾当盛起,多有巨富名贾。
洪雅胴山金玉堂名扬天下,却已罕有人知它本是四川盐帮之首。现任金玉堂堂主刘清华黑白皆通、长袖善舞,可惜年过半百膝下仅有幼女一人,但也足以称乐。
季夏时分,枝子皮花开正盛,红花似盏一路绽近堂前。
但已无人有心折兰嗅赏。
堂主独女浅浅卧病闺房、水米不进,已有数旬。她这病因诡谲、药石罔医,为了她这病堂主夫人王氏不知流尽了多少泪,却迟迟未好。
回廊东厢,薄金罗纱内花香轻馥,紫檀箱床上卧着一位少女,她不过二八年纪,却已愁容满面、蹙眉含泪。一旁食案上漆碗内药汤已冷,却丝毫未动。她本该随父乘船南下岷江,见一见帮中人士通晓人脉,说不定还会许下一门亲事。她曾苦于驳回父辈的这番心意,原是因她早已芳心暗许。
现下她却是想要抬臂翻身也不能了。
袅袅香烟下浅浅又忆起那段奇闻轶事,蹙眉渐舒、嘴角含笑。
她幼时最爱缠着堂内各路人士,要对方讲些江湖趣闻再离去办事。曾几何时她总是听到谁抢了多肥的镖、哪家门派比武落败折剑退场、采花贼被挂在钟楼上敲钟。
直至她知晓浪笔罗青这等人物。
那是位爱好风雅的叔伯,同人商量要事后便抱着她行走在阁后花园内。彼时峨眉含笑花开正浓,叔伯便登高采了一朵供她把玩。
她揪下片片花瓣,吹落至半空处看点点落黄。
叔伯突然长叹一声,自顾自讲起他近来所收书画,浅浅哪里懂得这些,正摇摇欲睡之际,听得叔伯问道:“浅浅,你可信有人作画,其花可放?”
“画是死物,怎地会动?”
叔伯摇头苦笑,过了一会儿方开口:“我原也不信,只是前番奉堂主之命北上成都府,于南亭湖畔品茗酒楼里遇见奇人。仔细想来,此人必是浪笔罗青。”
“那人一身青衫风流倜傥、雅量高致,只因楼座皆满,不得已便和我这俗人同桌。我只听得小二过来致歉,说品茗已无请公子自便。那人听了便长叹短吁欲起身离去,我见了这人便有意结交,拿出金玉堂珍藏佳酿'碧雪'与他共享,饮至兴处他以指蘸酒在酒桌上随性画去,指到之处繁花朵朵,水痕深浅相映有如枝叶微颤。”
浅浅眨巴着杏眼,而叔伯痴痴抱着她,又讲了许许多多浪笔罗青的传闻。泼墨美人勾魂、墙画唬死奸邪、长安马上斗画......
那时花开正浓,浅浅只觉公子甚好,自己愿摘下金玉堂花园内所有奇花异草与他共享,但为见一见他真容。眼下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不知此生能否如愿以偿。浅浅思及此处不由得轻叹一声,勉强折过身来看索纹窗外几朵峨眉含笑。
自己这病倒也古怪,旁人只道她相思成疾,爹爹也只当是她一时糊涂,不好多问女儿家情事。娘亲为劝她已自哭了几回,便撺掇着让爹爹找人寻得罗青。
但这病,实在并非是情丝所致。
帐内镂空金芝香囊梨芬阵阵,浅浅嗅得这香只觉骨骸酥软、神思倦怠,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索纹窗外忽地窜过一道人影。
这蒙面人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屏气凝神、轻轻推门而入,随即背身锁门。
刘浅浅已睡得很熟。
那人见了少女病态下鲜有的娇憨睡容,叹息道:“实非得已,莫要怪罪。”他自腰间仔细摸出个梨木匣,匣内仅有香丸数粒,色泽深沉异香扑鼻。
他解下帐中香囊,屏气敛息添了几粒香丸,提着它悄悄靠近少女口鼻。
少女嗅得这香烟胸口便止不住地起伏,喉咙内阵阵喘鸣吐息之声。
她已无力睁眼,看一看是谁如此心狠。
一炷香过后,这人方打开镂空金香囊,将香灰仔细清理后,揣入怀中匆匆去了。
几朵还未绽放的峨眉含笑,自枝头落下。
几个时辰后,一位妇人提着金漆食盒穿过花间小径,这食盒里满当地装着馐玉肆的蟹黄毕罗、粉沫雕酥、寒具,甚至还有几碟奶酪樱桃。
她只盼着病女见了这点心,或许会起身多少进些。似她这般芳华正好,不应受此病痛折磨。
花影微颤,暗香馥云。是以她虽牵怀不已,见了这盛景也舒眉展颜,轻轻推开闺门要与幼女共赏。
阗寂无声,即是不详。
良久,房内方惊起一声悲鸣。
“我的儿! 你.......”
季暑望日,胴山山道上二人素袍青衫骑马并行。
自品茗酒楼求画应允后,暮雨罗青二人便加鞭快马自成都府一路赶至眉州,待至洪雅胴山道上时,早已星夜苍穹、清风习习。
这约莫二百里路程,二人却并未多加攀谈。
人人各怀心事彼此猜忌也是有的,但这二人却并非如此。
夏夜山道玉兰幽幽、虫鸣鸟啼,是以一时二人自行放缓缰绳,缓缓前行。罗青一路上不知观摩身旁少年几回,却始终捉摸不透。
天潢贵胄、草木布衣,他两者皆非。罗青向来自诩通晓武林群侠秘辛,却也未见哪一门派有如此俊才。
而暮雨已许久未摘下浅露。
野店暂歇、客栈饱餐...他始终帽帷遮面不显真容。若说是扮老江湖在外不露脸面,但如此行事也必会惹眼非议。
暮雨只道是师命难违,向来如此。
罗青犹在猜思苦想,山坡处却忽有猫儿叫春,声如孩啼。马儿闻得这声举头相对嘶鸣、跺脚打转,再不愿前进了。
二人暗道称奇,翻身下马。暮雨自怀中掏出火折点起,夜风拂过,吹落点点兰玉。
似有哀叹之声。
暮雨循声探去,玉兰树下黑影成团。火折照近,竟是个摔折了腿的麻衣婆子。此刻见了来人却无欣喜,只是唔唔难言。暮雨吹熄火折自腰间掏出药膏,那婆子双手比划着胡乱挥舞,好歹还是涂上了。
“老人家,可还能走动?”
罗青于一旁默然等候,此刻也走上前来正待搀扶。浮云别月、皎华似水,月色下那老妇见了罗青面貌身形一滞,但罗青心系伤势并未在意。
待罗青稍稍上前,伸手欲扶,那老妇忽地出手飞疾,反掌成爪锁住他右臂数道经脉。电光火石间大变已成,罗青只觉眼下一乱,半边身躯便已脱力。
幸而暮雨前去看马离她稍远,鞭长莫及。
老妇痴笑哑声道:“你自作孽,欠人命债却不归还么?”
罗青又气又怒,侧身以左手劈向老妇爪上。还未触及,那老妇早已发力锁住罗青右臂,一拉一扯之间竟已脱臼。老妇本是枯瘦如柴,此刻挂在罗青肩上倒似有万钧之重。罗青登时被压得半跪在地,狼狈不堪。
对方虽有武功在身,但终究还是长辈,况且她有伤难行,而罗青仰赖作画的右臂是万万不可出事。
他此刻只愿暮雨速速回返,解此困境。
良久暮雨方牵马缓缓归来,见了这幅景象却也不曾惊慌,只是将马儿栓在玉兰树下,快步至二人身旁。
他俯身拂衫行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刘老夫人。”
罗青听得这话,垂首苦笑不已。
求画是假,绑人上山是真。
暮雨倒也未对他出言讥讽,只是躬身对着刘老夫人续道:“寻人已了,在下告辞。”
“且慢!”
刘老夫人此刻英气飒爽,丝毫不见老态。她冷哼一声,望向面前素袍少年。“浅浅已逝,寻得这狂徒又有何用!我倒要你与他奉陪,一同上山见她。”
暮雨身姿一滞,便起身伸手触及罗青肩颈。罗青只听得咯吱一声,那老妇手爪业已被挣开,罗青右臂也复位如初。
刘老夫人面色阴暗不明,一双鹰眼似是要透过浅露,将暮雨钉死在玉兰树下。暮雨自然装作不知,转身牵马请她作骑。刘老夫人自行扶树起身,扯住缰绳踩蹬勉强上鞍。马儿被此用力一扯,颈边银珂鞍后云珠摇摇曳曳,叮叮琮琮。
而她瞪向二人,未有去意。
罗青右臂虽已复位,但终究还是血气阻塞虚乏待歇。此刻二人一马,倒不知如何是好。
“请。”
暮雨将罗青扶上三鬃马,别身向老夫人示意。刘老夫人见此倒也满意无话 ,一前一后三人两马夜奔上山。一路上山道两际星火点点,纸帛碎屑随风纷飞。罗青自空中挟住一枚,上书“卍”字。
他便皱眉扔下,而一旁施展轻功牵马跟随的少年心无旁骛,疾驰下只见襟摆莲花微颤,不知是哪派身法。
金玉堂深藏山腰,堂前以巨树作蔽,依旧保留盐帮谨慎从事的风范。白纸糊的灯笼随风晃动,偶有惊鸟夜啼。
几个身着麻衣素服的小厮驻守堂前,见来人便急忙进内通报。那刘清华一身素裹吊服迎出门来,见家母浩浩荡荡骑马归至,不由得一愣。她身后一人牵马悄然停滞,素袍若非点缀莲花纹,简直像前来奔丧的本家。刘堂主抬首见了虚脱在马的罗青,登时面庞涨血、身幌欲发。
暮雨抢身一步,起手抱拳道:“请堂主借一步细言。”
刘清华本欲发作,见此也只好挥手令人扶下罗青带至客房。罗青被几位小厮搀扶下马,临行时却是一步三回头,只愿暮雨对着自己这天字第一号大蠢蛋解释清楚。
他必定与这金玉堂堂主早有牵连。
堂内花丛弯弯绕绕,好似迷阵。罗青只瞥得灵堂一隅便被撺掇着关进一处客房,再无人问津。他一时倒也自觉无趣,寻了桌椅自行端坐运气。
“还请您出手相看。”
刘清华遣散众人后,引暮雨至一处斋内悄声恳求。灯下一旁刘老夫人也不复孤傲之态,老眼噙泪、只差跪下叩首。
暮雨此刻已摘下帷帽,犹自沉思。
“小姐的病怎的这样快?我不过去了二三日,便已是这般么?”
刘清华闻声叹息不已,一鬓美髯几乎要被捋秃,“这病又急又快,药石罔医,当真是命数。”
少年面色一变,已自冷哼一声。
“若是命数,刘堂主又怎会飞鸽传书于我师,派我下山至此?与其嚼舌蛮缠,不如你散退众人让我前去细查。”
刘清华以袖拭汗,惭愧不已。
那刘老夫人闻言便起身说道:“那老身便去支开王氏,她日夜魂不守舍陪在柩前,倒也可怜。”老夫人推门去后数刻,刘清华方低声向前对着少年躬身道:“门主可有指示?”
暮雨望向直棂窗外,月上梢头,已是丑寅之时。
“派亲信向江湖散播传言,就说金玉堂擒得浪笔罗青,已将他软禁择日为爱女偿债。”
“此外自今日起,若非必要庄上绝不许人下山。”
刘清华哑声惊道:“莫非门主疑心小女并非病逝么?”
那少年已自去了。
月色寂寂,四野无人。
金玉堂堂主刘清华为酬劳庄内上下人等,已在凌云台设下筵席数桌,人人皆可上座。虽无丝竹管弦之乐,但终究还是隐隐传来守卫猜拳斗酒之声。
暮雨正是要藉着人群吵闹,孤身一人探向灵堂。
花影月移,天色昏沉。临时搭建的堂内只余长灯一盏,白绸微颤。正中铜胎彩绘棺椁阴气沉沉,花色通彩且有暗香,当真是具好棺。他轻轻巧巧翘开椁锁,推开素彩棺盖向内窥视。花钿金翠、华彩罗衫,只可惜佳人面色苍白冷寂,红颜无色。暮雨探身靠向尸身,细嗅其芳。
良久他方以幽幽叹息,吹拂少女额前碎发。思量片刻,他取了案上漆碗,自怀中掏出玉瓶倒了些药粉。
暮雨提袖摘下腕上银链,链尾清光乍现,原是如月细刀。那扇缀弯弯,极似圆勺。玉手左腕上已有许多划痕,他却毫不在意,银链一挥又添一道。
血如红豆,滴落碗中。
那药粉遇血,竟滋滋有声宛若活物。银扇作勺,碾药成泥。
他端着漆碗半靠半倚在铜棺旁,以血作引滴入少女喉中,片刻之后方舀下点点药泥喂去。
此刻罗青于房内调息后终究按捺不住,点了看守的穴便径自溜出来,靠来时记忆摸向院中灵堂。过道花坛影处偶有虫鸣,硕大厅堂竟悄然无人,罗青虽心惊不已,脚下却片刻也不停滞。
白绸祭幡凄凄惨惨,自堂内露出一角随风飘逸,罗青也不由得放慢脚步,悄声向堂内探去。供桌上长明灯烛光摇曳,幔帐前篮篮峨眉含笑花已微萎。
少女僵身半倚铜棺内,面色惨淡形容枯槁、只余丝丝鲜血沾染唇畔。
罗青见此情形登时冷汗浃背,喉内哑声欲响。
忽有一手自后轻拍肩颈,唬得他双腿一软。“罗兄不必如此惊慌,浅浅一命尚在,被人谋害而已。”
罗青回首,恰好对上秋水明眸,心下渐宁。暮雨上前轻轻柔挽少女,将她扶起。浅浅见了二人,一时也无甚应和,她默默看向灵柩香案、白布幔帐,对着暮雨耳畔悄声说道:“好姊妹,我这是怎么了...”
冥府里牛头马面勾魂摄魄,可是眼前姊妹生得如此漂亮,自然不会是阴曹地府了。
暮雨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应道:“我是你父亲刘堂主请来医病的。”夜风习习,浅浅这才觉察夏夜阴凉,不由得对着眼前姊妹心生感激。
“那这位是?”
少女星眸眨眨,望向面前青衫人,对方犹如竹柳化仙、清风雅韵。
由不得罗青说出假名王成,那旁暮雨已自说道:“此乃浪笔罗青,想必小姐早已有所耳闻了。”浅浅闻言又喜又哀,喜是此生终得一见,果然公子如雪似玉、韶华正芳。哀是眼下容色衰减、红颜难堪一诉衷肠。
是以她虽闭气晕厥数日,此刻也面颊泛红、垂首不语。罗青见了倒也不忍,上前柔声道:“刘小姐病体未愈,还应回房休息才是。”
“这却万万不可。”
暮雨起身,正对两人续道:“小姐此病实非天意,乃是人力所为。”
“我方才开棺掀盖,已嗅得异香阵阵,此刻小姐你回神醒转,吐息间其香更盛。”
“香?”
浅浅迟疑不语,只可惜她芳魂虽归,忆事仍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水镜窥月,虽晓不妥却不知全貌。罗青上前待欲细闻,那浅浅见他如此凑近,一颗玲珑心早已咚咚作响、其声可闻了。
罗青嫣然一笑,女儿家爱慕之情,岂是珍宝可能比拟的。
浅浅见此笑恍若霞云纷飞,竟已痴了。
情意如水浸润心畔,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只可惜灵堂外似有守卫走动,三人只好躲避在祭帛下,暮雨左脚一踢,那棺盖便悄声合上。
是负责看守罗青的络腮胡侍卫,此刻已自解穴焦急寻人。只是他不知刘堂主宴请众人,自然是又惊又疑,四处张望。他见灵堂处微有光亮,便仗胆来寻。但待到近前却又心下生怯,踌躇未进。
“老张,你不随兄弟吃酒,跑到这来做甚?”
这络腮胡汉子闻言吓得一颤,转身见了来人笑骂道:“他妈个巴子你这瓜汉在哪里寻得酒肉吃,满脸油光吓得格老子一身鸡皮!”
“是刘堂主他老人家摆宴请大家,还不快去吃酒?有上好的曲酒烧鸡。”这汉子闻言早已口水落地,哪里还顾得回话,忙不迭地跑了。
三人正欲起身,忽见灯下人影逼近。
后来的汉子却迟迟未去,他竟擅闯灵堂,已然走至香案前了。
浅浅忽地嗅到一丝香气,这香味很熟悉。
她自然是应熟悉的。
“刘清华爱女浅浅之灵位...”,这人轻读牌匾、似是不胜惋惜。
“你芳魂一缕幽幽离去,却切记切记莫要怪我。”
这汉子摇头晃脑,背手去了。
罗青惊得半晌也无言语,待到偏身瞥见时,浅浅已落泪双行、娇身微搐。直到刘老夫人痛呼“乖孙”将她搂至怀中抽泣时,她仍惊魂未定、如花枝头微颤。刘清华若非老成持重,此刻也早已唬得近似疯癫。
死者返生、魂魄归还,又岂是常人所为。
“请刘堂主快马加鞭送浅浅下山暂避,丧事一切照旧,只是莫要动她闺房布置,行凶之人必定雁过留痕、踪迹可寻。”
暮雨出声提点,刘堂主连连称是。
待到浅浅心境缓和,便泣诉方才那人言行有异、其香诡谲,定是夺人性命的狂徒。她泪如泉涌、梨花带雨之际,刘清华早已握紧拳头、怒不可遏。
“我定要此人割肉离骨、掴打挝揉,以解心中此恨!”
刘老夫人也点头称是,“只是可怜我孙儿险些被活埋地下,幸得少侠出手相救,老身不胜感激。”
斋内五人此时各怀心事,刘老夫人只愿添些饮食为浅浅补身,刘清华刘堂主自是惊魂未定、怒发冲冠,恨不得一时三刻揪出真凶噬其骨肉。浅浅生还棺内,暗叹侥幸之际芳心含春、待向公子一诉满腔柔情。
罗青只觉此夜漫漫、生死疲劳一念之间。灯花一爆,他抬首望向面前少年,只觉对方深不可测、如龙在渊。
少年心事,有谁知晓?
“呀?!”
众人转身望去,原来不知何时夫人王氏持案端茶,却于屏风后默窥夜谈,见爱女已逝转生,惊疑之际已自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