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鹅蛙星

7、7

　　“30分钟后准备降雨，降雨量50毫米，预计死亡14人。” 指挥室中一个身穿制服的主教向穆拉德教皇汇报。几个工作人员在控制屏上敲击代码，雨云的形状一点一点出现在由立体微缩的地图上空。
　　穆拉德教皇灰白的眉毛趴在沉重的眼皮上，华美的教袍遮掩着腐朽干枯的身躯，他看着现在幸存者的影像微微点头。
　　“按照计划后天人数会缩减到30人以内，幸存人数仅剩30时，火绒选拔的实时直播与押注窗口也会打开。”主教继续汇报着，看见穆拉德手掌举起立刻噤声。
　　“他。”穆拉德的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像落跑羊羔般跟在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后。
　　男孩此刻正巧回头，工作人员放大了影像，浑身尘土更加凸显出男孩湛蓝清澈的眼眸，就像宝石坠入泥潭。
　　“他是菲诺克斯家族的希尔德少爷，他的父亲阿伦公爵为教堂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们决定将他内定为…”
　　穆拉德摇了摇头，伊恩主教看着他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入选？”穆拉德抚摸着他的红檀木拐杖问。
　　“每一位火绒的基因都被政府登记...”火绒与后代可以承受废土辐射，三百年前他们为了重返地表发起暴动被镇压导致地下城伤亡严重，从此政府失去了地表的管理权，火绒选拔也应运而生，以神圣献祭之名控制数量。
　　“菲诺克斯家族既然可以请得起隶属政府的杀人机器，为什么不让政府隐瞒他儿子的身份呢？”
　　一直以来教堂与政府分庭抗礼，伊恩主教颔首思考，不知如何回答。
　　“也许你该去贫民窟看一看，把你的脚踩在那片土地上，用你的鼻子闻闻那里锈住的空气，你会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穆拉德拍了拍伊恩主教的肩膀离开了控制室，伊恩看着屏幕上那只引颈受戮的羔羊陷入久久的沉思。
　　一道闪电划开天空，许久后滚滚闷雷震得地面发颤，达维亚没有撒谎，他们去拿食物的时候还看到分不清部位的肉片挂在树枝上，爆炸后的浓烟混着血腥味吓得希尔德手心都出了汗，不过只要和欧佩尔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有底气。
　　欧佩尔并没有完全信任达维亚，拿到食物后与希尔德守在看得见约定地点的远处。
　　想到达维亚，希尔德的心就不好受，他在地下城时蚕食着下层人民的血肉，在地表他与达维亚终究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不光是达维亚，那些死去的火绒们，他们一定也有朋友，有恋人，有家人。
　　只要他还属于菲诺克斯家族一天，他与所有人包括欧佩尔，始终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做不到纯粹的恶，也没有立场善良，更没有中间地带，那自己应该坚持什么？
　　“我不想做废物。”希尔德只能向欧佩尔倾诉。
　　欧佩尔偏了偏头，思考良久后突然把用手把住希尔德的后脖颈，将鼻子埋进他的颈窝嗅闻。希尔德完全没反应过来，突然就仰着头被抓了过去。
　　原来这些不用他教欧佩尔也会吗？想起来欧佩尔也口无遮拦地说过性服务，不过他还没成年啊…而且这种亲昵的动作不该结婚之后才能做吗！欧佩尔甚至都没过问自己的意愿就直接开始行动，原来她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希尔德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拥抱中瞥到欧佩尔紧致腰腹上别着的短刀，脑中闪过她割断敌人咽喉的画面。欧佩尔是危险的猎食者，他是引颈受戮的羔羊，尽管她对自己已经是与别人截然不同的温柔，但真想对他有什么想法，他是无力反抗的。
　　恐惧，意外，陌生在希尔德的心脏中跳动地发酵成了期待，期待着，他的姐姐会对他做点什么。
　　欧佩尔的呼吸落在他脆弱的动脉上，微硬的发梢随着呼吸磨蹭着他的脸，痒痒的，让他想打喷嚏。希尔德闭上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双手也在找合适的时机回应欧佩尔的拥抱。
　　“多巴胺分泌很正常，您的消极情绪可能是因为饥饿。”欧佩尔嗅闻后干脆利落地把希尔德丢出怀抱继续侦查四周。
　　什么意思？仅仅在闻他的血液味道吗？希尔德不明所以地离开温暖怀抱，刚刚的期待让他的肌肤发烫，冷风吹在他身上的寒意更明显。
　　如果只是这样，那刚刚想那么多的自己算什么啊！
　　希尔德涨得脸通红，攥着拳头生闷气。
　　希尔德的温度上升后，欧佩尔又回头观察他的身体状态，感受到目光的希尔德气急败坏地背过身去躲闪。
　　“你太坏心眼了。”希尔德憋了半天才小声地控诉。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欧佩尔的回复越平淡希尔德就越不堪，但欧佩尔既然这么问了…
　　“姐姐不能…把弟弟丢出去。”
　　欧佩尔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记住了，下次我会温柔一点。”
　　希尔德呼吸中全是欧佩尔的味道，有时他觉得自己想象力丰富得过分，在完成自然作业时还被老师夸奖过，现在他只想把脑袋堵住，再也别胡思乱想。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手忙脚乱！希尔德脑子里突然窜出了个歪脑筋。
　　希尔德突然伸出脑袋也学着欧佩尔，只不过他刚一动身欧佩尔就立刻转头盯着他。希尔德被漆黑的瞳仁盯着有些退却，但一狠心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直视着欧佩尔，在她的注视下挑衅似的一点一点接近她的肩膀，发旋顶着欧佩尔的下颌，斜着脸小心地吸闻欧佩尔的脖颈。
　　“嗯，多巴胺分泌正常。”希尔德装模作样地说着，尽管他贴近时只是用鼻尖蹭了蹭，连大气都不敢喘。
　　欧佩尔皱起眉头后退，本就眼白大于瞳仁的眼睛变得更加锐利，盯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晦暗危险，希尔德见状连忙缩回去。
　　他好像惹姐姐生气了。希尔德的记忆里欧佩尔不喜欢身体接触，连他受伤时都很少搀扶自己，结果他还是无视了欧佩尔的警告执意任性，早知道她会生气自己就不这样做了……
　　“等你成年了务必要告知我。”欧佩尔转过头去不再盯着他看。
　　欧佩尔不开心时说话语气都像是威胁，希尔德把脑袋垫在胳膊上叹了口气，他觉得欧佩尔成了他姐姐后，脾气反倒越来越差了，明明之前缩在她身后睡觉都没关系。
　　正巧这时达维亚出现在了山脊打断了希尔德的臆想，她左手提着四只鸟，右手搀扶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爬上山脊，那女人一头红棕色的细卷发杂乱地绑在脑后，手脚细得只剩皮包骨，嘴里不明不白地念叨着什么。
　　那一定就是达维亚口中的潘卡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