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的山》锦一弦年

17、《海岸边的山》六、孤寂的棺木-2

　　《海岸边的山》六、孤寂的棺木-2
　　—2—

　　地下洞穴中，四处昏暗潮湿，窄小的这里放着一具棺木，很是腐朽。

　　“姜山阁！姜山阁！”陆清晏拍打着棺木，努力尝试各种方式去打开，但就连摇晃都成困难，一时间着急得手足无措。

　　虽然看不见棺木内部，但陆清晏能感受到，这里面一定是姜山阁！

　　坠入这里时的路径比想象中长很多，又深又长的暗道让三人分散开来，落入地下错综复杂的深幽洞穴。

　　几乎没有光的窄小洞穴，却诡异的可以听见不断轰鸣的雷声，岩壁湿润的落下水滴，陆清晏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地下洞穴会有雷声，但随即意识到，是“地狱”。

　　“天堂的婚礼，地狱的葬礼吗……”陆清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急忙起身，去寻找姜山阁。

　　陆清晏知道，姜山阁现在的心性太弱，落到这么阴冷的地方，姜山阁肯定撑不了多久！

　　崎岖的走道根本不固定！有的地方看着是路，其实根本就是空层，暗得没有视线。

　　陆清晏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跤，踩空了多少次，甚至他还跌入了一次蝙蝠池！一个踩空，摔倒入池，好在依靠良好的水性，他能在水中保持平衡，恶心的是沾上了一身蝙蝠排泄物。

　　更绝望的是，在踩空瞬间，被激起的蝙蝠群开始发狂，盘旋着在空间中厉声尖叫，攻击起他，顾不上肮脏，更顾不上幽暗的水深，他咬牙下水游动，几下没入池水中，游出后逃离。

　　能找到这里，陆清晏不可置信，他几乎凭借着感官和运气找到了这棺木！

　　“姜山阁！姜山阁！！！”陆清晏气愤的锤着棺木，愤怒之下却是无限的无助，“别死啊——求你——”

　　身后猛然有什么扑过来，一下卡住陆清晏的喉咙。

　　陆清晏刹那间反应过来，双手紧贴脖颈，在带子勒死自己喉咙前，手掌向外使力，挣脱开来。

　　什么东西抵住过来！

　　陆清晏一个偏头，抬起左手一个向上猛击，打掉那人手中的枪支——

　　于此同时，抬起的左手回落瞬间，加速增力，重击那人头部！没有技巧，全是力量的将那人重重摔打在地。

　　“嗬、嗬——”黑脸男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死心的拿起小刀扑过来，或许是愤怒冲昏了他的大脑，又或许是已经撕破脸的场面让他退无可退，他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

　　与陆清晏正面打斗。

　　陆清晏一把握住那人手腕，一个反折，刀就落在地上，陆清晏一推，黑脸男人就无力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陆清晏捡起地上的枪支，缓缓站身，黑暗遮挡了他的神色，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冷，“你还有遗言吗？”

　　黑脸男人恨恨的看向陆清晏。

　　“没有就算了。”陆清晏说。

　　“砰——”

　　陆清晏用枪把猛地敲晕黑脸男人。并拿起地上黑脸男人刚才勒自己的背包带，反绑住黑脸男人。

　　“反正我也不想听。”陆清晏将枪揣到自己背包里，并翻找黑脸男人的背包。

　　里面果然有一套开锁工具。

　　陆清晏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自己包里，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棺木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他已经想不出来其他办法。

　　他拍打着棺木，呼喊着他的名字。

　　“姜山阁！姜山阁——”

　　——

　　“姜山阁！姜山阁——”

　　那呼喊声似乎有些沙哑，姜山阁却不想起来。

　　姜山阁躺在地下室的床上，这里恶臭难闻，肮脏不堪，可怖万分，却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得以容身。

　　这里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盏灯光，一堆残尸，和地上的一把枪。

　　为什么有人在喊自己？

　　姜山阁不明白。

　　自己就像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看着肮脏，剖开，更肮脏。

　　明明是个男人，长得清秀乖巧，成绩优异，却不是言情剧里的邻家男孩。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男人。

　　因为他喜欢女装。

　　是不是女性真的更好？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确定，喜欢女装是一回事，喜欢男人是一回事，但为什么这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他就会被那些所谓的男人围在一起，脱他的衣服，脱他的裤子，说要验证他是不是男人。

　　甚至，说要阉了他。

　　想到这里，姜山阁就想笑，实际上，他确实笑出了声音。

　　他觉得荒唐。

　　但最荒唐的是，这一切在他眼里无比荒唐，在他人眼中，却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可以理解。

　　那些人一个眼神，就达成了共识。

　　自己不是愚蠢懦弱的白兔，却是势单力薄的孤狼。

　　似乎躲在这间屋子里，更有归属感。

　　是啊，他是嗜血成性的杀人犯，那些活人，不比碎尸更可怖？

　　“你长得很好看，成绩很好，聪明敏锐，性格温顺，温柔善良。”——

　　“这些也都是姜山阁。”——

　　姜山阁耳边突然响起这两句话。

　　是吗？

　　姜山阁回响着，其实他外在上并不女性化，在他人得知他的性向和爱好前，甚至还有不少女孩向他告白。这一点无可厚非，他虽然不算强壮，但他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强，不论是体力上，还是智力上。

　　女装只是他的个人爱好而已，和性向无关。可这些叠加在一起，他就变成了“不是男人的东西”？

　　真是奇怪。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算是“不是男人的东西”，那些人也不应该伤害他。

　　他们只是在打着随手抓来的旗号，逞自己的威风。

　　……他们凭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姜山阁突然觉得有些憋屈。

　　对啊，自己连杀人都敢，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自怨自艾？！

　　他环顾四周，不想再躲在这里，他……

　　想把他们都杀掉。

　　——

　　“该死！咳咳——”陆清晏的嗓音沙哑，可环顾四周，除了洞穴和棺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这一关根本就没有解法！

　　不！

　　陆清晏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多出来的——

　　陆清晏咬了咬牙，机会只有一次，他只能赌一把。

　　他深呼吸一口气，祈祷这一次，上天可以站在他这边。

　　陆清晏举起刀——

　　——

　　“滴答——”

　　什么东西突然滴落在姜山阁的脸上，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用手去摸。

　　是……血？

　　“滴答、滴答——”

　　从滴落到渗入，竟然越来越多！

　　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姜山阁突然意识到，天花板那儿似乎是有什么？他定睛一看，隐隐约约天花板上有一个方格，似乎是……阁楼？！

　　难道阁楼上有人……正在流血？

　　糟糕！陆清晏！

　　姜山阁猛然回神，意识到陆清晏可能在阁楼上！

　　“该死！”姜山阁忍不住骂出声，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是幻境！

　　大脑和记忆是最该死的东西，一旦被利用，它们就会让你死在自己的幻境里。

　　“想不明白的时侯，就别想了！”——

　　“这些都只是关卡设定而已！”——

　　对！先不管那些！先找出路！

　　姜山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在关卡之中，而刚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连忙起身，但自己踩在床上也够不到天花板。

　　架子！

　　姜山阁将所有的罐子随手打翻，跟恶心的气味和可怖的残肢瞬间来了个亲密接触，让姜山阁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

　　他将铁架子拖过来横着搭在床上，还有凳子、桌子——

　　他站在摇摇晃晃的上方，终于近距离看到四方格。

　　姜山阁抬起手，但板子一动不动，定睛一看，上面有一个圆型凹陷环状物。

　　有什么是圆型凹陷环状物？

　　戒指！

　　姜山阁连忙取下戒指，将戒指卡在里面。

　　“咔哒——”隔板弹开。

　　姜山阁推开一些隔板空隙，取回戒指，双手抓住横板，脚下一用力，身手矫健的爬上阁楼。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血，也没有陆清晏。

　　这里是一间干干净净的卧室，床头有窗，温和的暖光照耀进来。床边书架上放满了书籍，甚至还有不少被堆放在另一侧的书桌上，这是他曾经最爱惜的东西，书。

　　姜山阁看书，从来都是洗完手，擦干净了再看，翻开书页不会翻到最大，因为这样会留下折痕。看完后会好好的竖着放置在书架上，并用布盖着书架，尽量好的去保存他们。

　　甚至因为阳光的问题，他想挪动书架，可阁楼实在没位置，他深切地记得，他还为此和父母吵了一大架——毕竟他很少和父母吵架，因为不爱说话。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不对！姜山阁脑海中划过空间示意图。

　　天花板正在渗漏鲜血，爬上来却是干净的阁楼？

　　再加上刚才的堆叠和攀爬太过顺利，不对，这还是幻境！

　　姜山阁一狠心，猛咬自己的舌头，倒抽一口凉气，想抬身的瞬间猛然被撞——

　　“咚——”

　　“嘶。”姜山阁捂住头，发现自己躺在极为狭窄的空间中，像是某个木箱？

　　鲜血一直在渗入滴落，呼喊声也清晰起来。

　　“姜山阁！”

　　是陆清晏。

　　“我在我在！你没事吧？！”姜山阁连忙跟着回拍木板，这一乱挥，手猛地打到什么硬物，疼得他一缩手，“靠，撞我一身青……”

　　他看向刚才的硬物，但这里太黑，实在是看不清楚，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手机，开屏的瞬间差点把自己亮瞎。

　　“我没事！你没事吧？能听到吗！”陆清晏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姜山阁知道，他俩现在就是一板之隔。

　　“还活着！但这儿有个密码锁！”姜山阁冲着声音方向大喊。

　　在头部处的硬物是一把锁，是个五位字母的密码锁。

　　“密码？”陆清晏问。

　　“五位字母！”姜山阁回应道。

　　那边传来陆清晏翻找东西的声音，他边翻边说，“我这儿有一些武器，呃，还有一个手电筒，应该是紫光灯的那种，还有一个开锁包……都是之前的各种东西！”

　　“我刚才经历了三个幻境场景，第一个场景，是庆裕高中学生宿舍里，我想出个方法从外面关了门；第二个场景，是我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第三个场景，是我在地下室里住着，一边是小说手稿，一边是保存的尸块。”姜山阁猜测，刚才的幻境应该也有关系，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怎么回事，但里面肯定藏有线索，“你有想到什么吗？”

　　“额……”那边传来持续翻找东西的声音。

　　五位字母，这应该是什么的首字母缩写。

　　“我这里有张报纸！报道你杀人的事情！”陆清晏说，“写了你的屋子里有尸块，还有小说手稿什么的！”

　　“第三个场景，是我在地下室里住着，一边是小说手稿，一边是保存的尸块。”——

　　“屋内有大量杀人手稿，以小说形式书写”——

　　五位字母——

　　姜山阁反应过来，连忙闭上眼睛，迅速通过画面回忆。

　　而后猛然睁眼，忙碌的依靠手机微光，拨弄字母密码锁——

　　“H——”

　　“A——”

　　“B——”

　　“D——”

　　“S——”

　　“咔哒！”锁打开的瞬间，姜山阁推开板子，一个用力竟然没有推开，上面像是还压着什么重物。

　　正当姜山阁绝望的以为还有谜题时，上面突然轻了，板子被一个猛拉开，姜山阁几乎是弹跳起来，开心的抱住陆清晏。

　　“嗬、嗬——”姜山阁努力吞咽口水，调整呼吸，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庆祝也好，感叹也好，但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被急促的呼吸打断。

　　陆清晏扔掉手中的新闻报道，轻轻拍着姜山阁的背，给他顺气。

　　姜山阁逐渐缓过气来，但经历了多层幻境的脑袋还是疼得要炸裂，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是被硬塞进来一样，杂乱的卡满了每个角落。

　　或许是洞穴寒冷，或许是幻境折磨，姜山阁没有放开双手，他只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拥抱。

　　一秒、两秒……

　　“轰隆——”突然炸开一声雷，吓了姜山阁一跳。

　　陆清晏感受到姜山阁的害怕，下一秒更抱紧了一些姜山阁。

　　“咳咳！”姜山阁反应过来，连忙推开陆清晏，“吊桥效应到期。”

　　陆清晏一愣，随后温柔地一笑，“好吧。”

　　陆清晏扶着姜山阁，姜山阁借着陆清晏的力，往外爬出来，“你有想过我们能出——”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姜山阁这才后知后觉的惊悚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在棺材里！

　　姜山阁的内心在狂叫，然而更窒息的是，下一秒，姜山阁更惊讶的发现呈倒吊姿势的黑脸男人！

　　他下半身耷拉在打开的棺木上，上半身躺在地上，上半身和下半身呈诡异的九十度，以一种极其不舒适的、歪七扭八的姿势卡折，一动不动，腥味极重。

　　姜山阁突然意识到鲜血来源。

　　脑海中突然浮现画面——自己被锁在棺材里，而棺材上面躺了一个流血不止、不知生死的人。

　　姜山阁痛恨起自己的脑补能力来，他瞬间说不出话，“他——”

　　陆清晏没有回答。

　　不对，姜山阁意识到什么，但又无法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陆清晏读懂姜山阁的神色，主动开了口，“是我杀的他。”

　　姜山阁突然想起樊老的话。

　　当只剩下你们两个人的时侯，他把你骗到，你放心把后背给他的时侯，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

　　而你，能杀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