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的山》锦一弦年

10、《海岸边的山》四、逃出街角巷-1

　　《海岸边的山》四、逃出街角巷-1

　　“我们生活的城市就像是丛林一样。”

　　【四】逃出街角巷

　　—1—

　　像是斗兽场那般，门向上抬起。

　　地上扔着一个单肩背包。

　　一条巨大而宽阔的街道出现在眼前，两侧全是高耸的写字楼，上面是各种银行LOGO，像是繁华金融街。街边是各种各样的餐饮、服装……应有尽有。

　　新鲜空气涌入身边，姜山阁忍不住大口呼吸着。

　　恍然间，要不是因为街道上空无一人，姜山阁差点以为自己已经通关逃出。

　　姜山阁看着地上的单肩背包，小心的过去捡起背上，里面有东西，他打开背包，错愕的发现里面有一把枪！

　　这不由得让姜山阁有些绝望，实话说，他不会用枪，他甚至从小到大都没亲眼见过这玩意，更别说枪法什么的。

　　看来得寻找其他防身的东西了。他意识到。

　　环顾四周，除了逼真的等比例街道，场地竟是难以想象的宽广，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街道尽头。抬头仰望着触不可及的高空，乍眼一看没有异样，但仔细观察就能注意到，天空过于发白，只带有些微弱的蓝色，没有阳光，像是阴天，也更像是……人造光线。

　　姜山阁无语的往前迈小半步，活动了一下筋骨。

　　观察四周，除了身后的小课桌，左右两侧都是街道本身，视线之内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看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彼此都被挪到了不同的未知处。

　　姜山阁正在原地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往前走，左边街道那头却突然响起了些动静，一群渡鸦腾空飞起，“哗啦哗啦”地张开翅膀飞向另一边去。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论如何，站在宽阔的平地上肯定不安全。

　　姜山阁小跑过马路，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无意识的读出周围的门牌，“面馆、奶茶店、小卖铺……”

　　所有的店铺都大门打开，但实际上里面除了各种陈设齐全，都没有实际的运作迹象。就像那家面店里，有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但锅里没有水，店里也没有煤气，更没有人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走了两百多米，没有任何收获，从外观上看，这里似乎真的只是普通街道，和记忆中的金融街大差不差。

　　转角处的告示亭上贴满了广告，引入眼帘的是各种租房信息。

　　姜山阁走过去，在上面发现了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印着贺智诚的脸，只写了贺智诚的身高体重等外在信息，没有多写通缉原因。

　　姜山阁揭下通缉令，决定先塞在包里，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细细研究。

　　“这玩意儿不会走火吧……”姜山阁想起包里的枪，边跑边皱着眉自言自语，“不知道上膛没，怎么弄来着，我好像在小说里看过还怎么的……”

　　“嗷呜！——”

　　姜山阁瞬间愣住，一身汗毛竖起，他确信他听到的是狼叫声！

　　“这边！”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抓住他往左边街道跑去。

　　是陆清晏。

　　姜山阁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脚步却惯性跟上，左拐右拐进了一家金店。

　　陆清晏利用身高优势，轻轻抬手就拉下了金店的铁闸门。

　　“你干嘛！——”姜山阁话音还未落，铁闸门就被拉上了。

　　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制造密室啊！姜山阁心想。

　　不等姜山阁吐槽，陆清晏递给姜山阁一张图纸，大概半张报纸大小。上面是一个地点示意图，有几家店和树木、地下通道等简笔画，中间画上了星号，旁边标注：可封闭五分钟，五分钟后大门自动打开。

　　“这是临时的安全屋，可以躲五分钟。”陆清晏解释道，“报刊亭里找到的。”

　　姜山阁将图纸还给陆清晏，“你还有找到其他东西吗？”

　　陆清晏一笑，“你就这么直白的问我？”

　　“某些人满口谎言。”姜山阁说，“你的故事里编得全是漏洞。第一，我认为每一关对应一个人，你说你的乐队小有名气，那第一关‘乐队’很可能是指向你，但第三关是逻辑题，也就是说，要么你的身份不是逻辑学教授，要么你就根本没有乐队。第二，在你编的故事里，你像个骑士一样，拯救可怜的我。我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做，动机不足。

　　第三，也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我可能是遇到过那场斗殴，但学生斗殴不奇怪，斗殴出人命可不是小事。不论是校方、警方还是家长，绝不可能不引起轰动，所以那次斗欧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死亡。”

　　“嗯……好吧，我承认。”陆清晏说，“我确实是说谎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我没做错什么。”

　　姜山阁沉默着看向陆清晏，“你的身份是什么？”

　　“逻辑学教授。”陆清晏说，“我没有组过乐队。我学过钢琴，带着学了电子琴。”

　　或许这会儿的答案还算诚恳，姜山阁眼里的敌意收敛了些，将包里贺智诚的通缉令递给陆清晏，“别误会，我只是谢谢你的临时安全屋。”

　　陆清晏笑着接过通缉令，原地坐下，“坐着节省会儿体力吧，这关地图大成这样，整不好是要累死咱们。”

　　“你听到刚才的狼叫没？”姜山阁皱着眉头问。

　　“听到了。”陆清晏说，“咱们在找到出口前，得尽可能多的找到安全位置，否则在空地上迎面相撞，根本没有生还机会。”

　　姜山阁认可这一点，“给你的武器是什么？”

　　姜山阁虽然发问，但心里根本没报有期待能得到什么好回答。

　　陆清晏抬头挑了下眉，“武器？”

　　姜山阁一脸懊悔的撇起嘴，若有来生，真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陆清晏被姜山阁可爱到，将衬衫袖子往下拉，露出一块电子表，上面是几条横纵交错的白线，某处有两个绿点，“这是简易地图，绿色的是我们，我也是通过这个找到的你，这大概和项圈是联通的。刚才显示了狼群的位置，呈红色。我们看着这个跑，可以避开正面作战。”

　　“看来我们每个人的东西都不一样。”姜山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拿到了一把枪。”

　　“枪？你会用吗？”陆清晏一脸单纯的问，似乎毫无恶意，但总给人一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感觉。

　　姜山阁忍住怼他的冲动，转念一想，试探的说道，“我可以把枪给你，我们一起出去。”

　　“因为你觉得，这一关我不会杀你？”陆清晏直接戳穿姜山阁那点小心思，但脸上仍是温柔地笑意，宠溺的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的，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暗恋谁。”姜山阁直白的说，“你的条件很好，各方面的好。”

　　“我就当夸奖听了。”陆清晏说。

　　“陆教授。”姜山阁面色冰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喜欢男人，但你记好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条件，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一个已婚的人，装作喜欢我。”

　　陆清晏一脸无辜，“我可没结婚。”

　　“嘀嘀嘀——”手表突然发出轻微响声，左上方出现几个红点，正在向两人靠近。

　　“哗啦——”

　　卷帘门刹那间自动抬起，两人连忙起身。

　　与此同时，各处大楼的展示屏开始闪动，像是系统错误，发出“呲呲”的花屏声，卡顿几下，全数变成黑底红字的滚动字，循环播放着这七个字——

　　逃亡吧，通缉犯们。

　　“真是恶趣味。”姜山阁嘟着嘴吐槽道。

　　陆清晏带着姜山阁往另一边跑去，“我倒不这么觉得。”摇了摇手中的另一张地图。

　　果然！这人还有隐瞒！

　　姜山阁斜视一眼，但毕竟自己是在吃红利，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跟上陆清晏，“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

　　“是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阴郁！”陆清晏看着手中的手表，泰然的侧过身，“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我的问题可太多了。”姜山阁忍不住想翻白眼。

　　“Bingo！这就是你的问题！”似乎正中陆清晏下怀，他咧开嘴角灿烂一笑，“你只觉得自己喜欢男人，喜欢穿女装，但这只是姜山阁的一部分，而不是姜山阁的全部。”

　　姜山阁一时语塞。

　　“你长得很好看，成绩很好，聪明敏锐，性格温顺，温柔善良。”陆清晏连续不断的说着，可这些评价陌生得让姜山阁怀疑这像是在说另一个人，“这些也都是姜山阁。”

　　姜山阁跟着陆清晏一个转身，跑入旁边的辅路。

　　这些话你说得这么顺，是不是预演过？——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什么？——

　　我抑郁的时侯你又在哪，就进了个“游戏”意外遇见，就开始装真爱？——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逃犯吗？——

　　我是个多垃圾的人，你敢听吗？——

　　无数个吐槽的问题充斥着姜山阁的脑袋，但不知怎么的，他却一句话也无法真的说出口。

　　“我倒是挺喜欢这一关的。”陆清晏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眼里是不掺任何杂质的温柔。

　　姜山阁下意识抬眼看了眼天空，感觉自己刹那出现了幻觉，似乎看见了些微的阳光。

　　“你太忧郁了，说实话，我真的想帮你，但我不会。”陆清晏说，“我不懂这些，我只能干着急，我软磨硬泡，把自己能想到的招都使了，但我刚才突然感觉，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算了。”

　　姜山阁疑惑的看着陆清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这个破游戏逼疯了。

　　陆清晏反倒仍是坦然的笑着，对着姜山阁大喊，“解决阴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想它！”

　　还没等姜山阁反应过来，陆清晏一把抓住姜山阁的手，加快步伐向前方跑去，寻找地图上的安全屋。

　　“拜托，我们都是杀过人的逃犯，为什么还要这么畏畏缩缩，把自己绷成这样？”陆清晏说，“既然是游戏，那就玩起来吧！哪怕只有一瞬间。”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出这番话，姜山阁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但这样的话陆清晏说出来，似乎又很合适，就……很陆清晏。

　　是啊，我们都是杀过人的逃犯，是世界上最变态的那一小撮人，是发了疯的流浪野狗，死不足惜的玩意。

　　被迫地活在这个乱象丛生的奇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被扔在这充满虐杀的破游戏中。死亡不知何时降临，根本就没人会在乎我们，也没人会为我们伤心，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去难过？

　　“我倒是挺喜欢这一关的。”——

　　姜山阁忍不住笑起来，似乎能理解了。

　　或许某种程度上，我们真的是同类吧。

　　那种……杀人犯的共感？

　　姜山阁竟然在这病态的在生死中，感受到了一丝悲剧般的乐趣。

　　好玩？好玩。

　　确实有点意思。

　　如果真的是末日，就和我一起逃亡吧。

　　不问前路，不问归期。

　　抛掉大脑，放弃思考。

　　远离所有的纷扰，只是奔跑。

　　像是我们从不曾被困住，在这街角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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