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船，女人岸（海员往事）》曾经的曾经

13、第一季第十三章，归队

　　福州市区去马尾港的汽车站，排着长蛇阵。
　　当年，福州市区去马尾港只有一路公交车。
　　大伟、许怀俊、于德康排在长蛇阵的末尾。
　　于德康担心，他们排这么后面，怕挤不上第一班车。要是挤不上第一班车，就赶不上船舶的开航时间
　　怪事，这么大清早的这些男男女女也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大伟纳闷。
　　许怀俊说，马尾港有一个地下走私货市场，东西很多，也便宜。譬如，一把花洋伞就要比市区便宜二、三元。
　　于德康环顾四周，说：“大胖还没来。”
　　徐华俊说：“会不会已经在前面了？我去看看。”
　　看徐华俊离开，于德康凑近大伟小声说：“我找到她了。”
　　哪个她？大纬一时反应不过来。
　　昨晚他俩分手后，于德康不死心，又回身到向阳商店门口去守着。11点30分，店铺关了门，姑娘们陆续走了出来。他站在近处昏暗的路灯下，直盯着穿米黄色羽绒服那位姑娘。
　　姑娘也发现了她，踌躇了一下。故意落在姑娘们的后面。
　　“哎！”于德康大着胆子走上前。
　　“哎什么哎，我又不姓哎。”姑娘虽然不看她，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胆子壮起来了：“你真是，干嘛这么捉弄人？”
　　“看你傻头傻脑的样，谁能不捉弄你。”
　　“我什么傻了？”
　　“大冷的天，谁只穿一件薄薄的冲锋衣？”
　　“怕你认不出来呀！”
　　“哼，谈朋友把人的模样给忘了，从来没听说过……”
　　向阳商店就在福州西湖边上，两人一边聊着。自然而然向湖畔走去。
　　西湖公园已经关门了。沿着湖畔有一条风景优美的步行道，平时人也挺多的，但此时夜已深，天气又冷，步行道上除了于德康和姑娘便没有别的人影。
　　两人并肩缓缓走着，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借着昏暗的路灯，于德康微微侧脸，偷偷欣赏着走在他左侧的姑娘秀丽的脸影。
　　大伟曾经在船员中吹嘘。第一次和他老婆见面，他故意把老婆往人多的地方带，趁人挤人的时候，偷偷牵住她的手。他老婆起初不愿意，但周围人实在多，只好身不由己的被大伟牵着走。
　　大伟说，男人女人只要一有肢体接触，两人间的关系便突飞猛进。他还说要想快速拿下女人，胆子一定要大。
　　一阵寒风掠过，姑娘下意识的往于德康身边靠了靠。
　　于德康心一横，决定赌一把。大伟不是说胆子要大吗？
　　他伸手拉住了姑娘的手。
　　姑娘停住了脚步。但没有把手抽回去。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于德康。
　　于德康的心在狂跳。他不知道姑娘停住脚步是什么意思。
　　姑娘平静的看着他，问：“你喜欢我吗？”
　　于德康使劲地点点头。
　　姑娘接着问他，他们见了两次面，他有没注意到，她一直刻意走在他的左边？
　　走左边怎么了？于德康不解地看着他。
　　姑娘抽出手，缓缓的把自己的左侧脸庞展示给于德康。
　　路灯下，姑娘左侧脸庞有一块很大的黑色的胎痣。
　　于德康回想起来，和姑娘一起走的时候，姑娘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走在他的左侧。原来，是为了遮掩她左边脸上这块胎痣。
　　两人掉过头，顺着小道往回走。这次，姑娘特意走在于德康的右侧，把左侧脸庞的胎痣完全暴露给他。
　　缓缓的走，姑娘也缓缓地说。她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父母都是国企干部。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就是因为脸上的胎痣，她一直不受父母的喜欢，连弟弟妹妹都嫌弃她。从小到大，她也受到很多人的歧视。高中毕业，父母凭借社会关系，托人给她安排了商店营业员的工作。在上世纪70年代，营业员这份职业是受很多人羡慕的。因为当时物资比较紧缺，在商店上班就可以买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
　　虽然工作挺好，家庭背景也不错，但情路却很坎坷。参加工作以后，大概见了十几个男孩子吧，但所有的人都被她脸上的胎痣吓跑了。
　　她幽幽地说，大家嘴上都说相貌不是唯一，但实际上，相貌却是女人的唯一。
　　于德康借着路灯的光亮，偷瞄着她脸上的胎痣。她左侧脸旁齐耳处到下巴，有三分之一的腮帮被黑色、微微凸起的胎痣占满，不说很丑陋，但观感确实不太好。如果第一次只看这半边脸，大概率于德康也不会再想见她。
　　她继续说，她很想嫁人，很想做个好妻子，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但这该死的胎痣，害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她微微仰起头，极力控制往下淌落的泪珠。
　　于德康忽然觉得一阵心疼，很想伸出手臂去揽住姑娘。
　　大伟说过，女人漂亮有屁用！船员的老婆，不是用来摆设的。对于海员来说，一个女人，心地善良，人品好，才是最最关键的。
　　姑娘忍住眼泪，忽然换上一种冷漠的语气继续说。现在她想通了，随便嫁个人吧，有个家，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海员不是缺女人吗？所以她就请人介绍个海员。
　　她扭头看着他：“你不会也嫌我丑吧？”
　　于德康收回了想伸出的胳膊。
　　谁说海员缺女人？难道海员只能娶别人不要的相貌丑的女人？大伟的老婆，船长的老婆，哪一个不长的水灵灵的，哪一个不美丽出众？
　　他一下子对胎痣姑娘起了反感，礼貌的回应，一个女人的美和丑，不单单只看相貌……
　　姑娘一撇嘴，似乎在说，又是这一套。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于德康忽然急切地想结束这场会面。
　　……
　　听完于德康的描述，大伟苦笑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于德康却出乎意料的说，下次船回来，他会再去找她。他想告诉姑娘，并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当海员的老婆。嫁给海员的，必须是优秀的、品质出众的女人！
　　后来船再次回港，于德康果然又去找了胎痣姑娘。再后来两人结成连理。再再后来，若干年后，随着医疗技术的飞速发展，那姑娘去做了激光手术，把胎痣去掉了，成了一个大美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许怀俊从队伍前面回来，说找不到大胖。
　　大伟骂了一句，再看一看表，果断的说，无论如何这头班车他们必须挤上，不然就赶不上开航时间了。
　　这时，一辆车身标有福州至马尾港的班车缓缓开进车站。
　　挤！大围一声令下，他们几个人奋力往前挤去。不一会，身强力壮的他们就挤上了车。
　　车外不断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辱骂声。
　　大伟抱歉的看着车外，自我安慰道，抱歉抱歉，你们只是为了去买走私品，我们可是为了工作，对不起了……
　　忽然传来大胖的喊声：“大伟，大伟！”
　　人群中，大胖拼命地往车门处挤着。
　　大伟喊道：“到车窗这边来！”
　　大胖挤到车窗处，大伟几个人一起使劲把大胖拉进了汽车里。
　　班车启动了，装载着满满一车人，摇摇晃晃的往马尾港驶去。
　　（本季完结，敬请等待第二季《桃红姑娘》）

　　男人船，女人岸（海员往事）第二季《桃红姑娘》内容简介
　　一个命运坎坷的水手，强悍、冷漠，玩世不恭；一个前途未卜的插队女知青，美艳、绝情，看破红尘。在石江港小镇偶然相遇的两个人，因恨成爱，又因爱成恨，令人怅然，令人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