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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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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衍眉心一跳。
他太熟悉江砚景的各种心思,就像现在的他,绝对是在情绪爆发的边缘游走,如一头被压抑着的困兽,一旦爆发,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眸色一沉,他快步走了上去。
“江先生。”
宁衍沉沉开口,带着安抚的气息落在江砚景的耳畔。
抬头和他四目相对时,宁衍身上那种坚定平和的力量,似一只抚弄人心的手,轻易的就将他暴躁的情绪抚平。
班长知道他有话要对江砚景说,便先带着家属们去签字。
很快,走廊里就只剩了两个人。
阴凉的风呼啸,擦着头顶青白的灯光拂过人心时,那种压抑的情绪,让江砚景的脸色很是不好,垂在身侧的拳,都握的死紧。
“相信我,我做过相关的手术,不会有问题。”
江砚景不言。
并非是他不信,只是事关师母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见他垂眸,宁衍也知道江砚景在想些什么,那种因为失忆而带来的信任破裂,让他感到无可奈何。
或许换做之前,无论他们两个人吵闹到什么地步,江砚景都不会说一句不信他。
可现在,他却迟疑了。
宁衍真真切切的,第一次感受到了因为失忆,他和江砚景的游戏进度条,分别停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是不可抗力,他也无能为力。
沉了沉心,宁衍补充道:“我在二院的履历,江先生应该全部都有看过,既然选择了我,那就请相信我。”
一字一句,字字如针扎。
宁衍不由得将手藏在背后,虽仍旧面无表情,可是那卷起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指节青白分明。
许久后,江砚景才缓缓抬头,长睫下,是斑驳杂乱的暗光闪烁,“我信。”
终于听到这两个字,宁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好。”
很快,他就带着班长进到了手术室,灯光亮起,老太太的伤势触目惊心。
宁衍穿着防护服,站在原地时,脑中闪过的是江砚景的脸。
我信——
从前相比起语言,他更愿意去相信冰冷的数据,因为数据黑白分明,他看的见,摸得着,自然也就无比相信。
可自从和江砚景在一起,他越来越能感受语言带来的温度。
就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如果今天江砚景不说,这台手术一样会成功,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去怨怼谁。
可是他说了。
那种从心底深处被人相信的感觉让宁衍满足至极,他忍不住在心里嘲讽自己,做医生这么久了,还是免不了矫情。
深吸了口气,他眼神重新变的冷静,“开始手术。”
病房外。
江砚景靠墙站着,清冷的光落在他的侧脸,阴影下,那种生人勿近的寂冷让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祁宋匆匆赶来,一眼就看见江砚景。
“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是我的疏忽。”他低着头,声音中裹挟着自责,“我没想到刘忠会安排后手,造成这样的局面,我有责任向您道歉。”
江砚景不语,只是转头瞥过祁宋时,眼底深意浮现。
“是疏忽,还是故意。”
冷冰冰的话不带一点温度,惊的祁宋忙抬头,“不是故意,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咬紧牙关,江砚景的怀疑合情合理,可他也并不想承担这份怀疑。
“我承认,担任您的秘书,是江老先生的意思。”祁宋低头,语气认真严肃,“但跟着谁工作,就绝不会有异心,这是作为秘书的基本职业道德。”
江砚景不语,过了会儿,他长腿迈开,“走,带我去见见刘忠那几个人。”
祁宋一怔,明白自己这是已经过关的意思,连忙直起腰,离开了。
很快,车子就在一处楼前停下。
江砚景进去时,闷热的空气里有着淡薄的血腥味,看样子,他已经提前动手教训过他们了。
刘忠被捆在椅子上,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现在身体虚弱的很,可那一双眼,在江砚景进来时,就裹上了怨毒的光。
“小子,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
他狠啐一口,可旋即脸上就带起癫狂的笑,“不过,你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那老太婆怎么样,是不是快死了?”
一阵大笑,在夜风里如鬼魅桀动,听的就让人浑身一凛,十分不适。
“我早就知道那老太婆会找上你,所以早就安排好这一出了,没想到还真叫我给用上了!”
刘忠啧啧说着,似是在回味自己的杰作,“恐怕现在的她,应该在生死边缘挣扎吧,想想我都得意的很,江砚景,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你有什么脸面捆着我!”
那疯癫的神色,跟条疯狗没什么区别。
江砚景靠在远处桌子前,他长腿交叠,静静听完刘忠说话后,眼眸微眯,“话真多,我看这张嘴也甭要了,还有那手,你安排的人用哪只手捅的老太太,你也得十倍还回来。”
说完,人就要往外走。
祁宋明白他什么意思,袖子一挽,明晃晃的匕首就出现在了刘忠的面前。
寒光凛然。
“你敢动我?!”刘忠心里害怕极了,可脸上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这里是北城,你以为你在北城也无法无天吗?!”
江砚景摇头,“那你觉得以我在南城的势力,搞不定一个北城的你吗?”
“……”
刘总顿时愣了,眼看着那刀越走越近,他连忙叫道:“江砚景,你等等!”
江砚景脚微停,他站在远处,目光瞥过刘忠时,带着满目的冷,“怎么?”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秘密吗?!”
江砚景沉默,显然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见状,祁宋又靠近了刘忠一步,结实的小臂按在刘忠肩膀上时,剧烈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的求饶着,“疼疼疼!”
可身体上再疼,也比不过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
“江砚景!”
刘忠大声叫着,“你爷爷和老头子关系匪浅,老头子曾经受他所托,让他照顾一个人,现在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豁的一声,江砚景停住了自己的步伐,回头,他狐疑的视线落在了刘忠惨白的脸上!
刘忠顿时抓住机会,大声的说着,“你不知道这件事吧,是我亲眼看见的,老头子每个星期天都会去疗养院看那个人,那个人的模样,和你有六分像!”
“……”
这石破天惊的一番话,让江砚景眼眸眯起危险的弧度,“还有呢?”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么一件事!”
刘忠看着他,脸上挂满了求饶的神色,“你放了我,你要是能放了我,我就告诉你那间疗养院在哪里,真的,我不骗人!”
“呵……”
江砚景无奈的叹口气,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刘忠,俊美至极的面容上,全是暗凛的怒意。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谈条件,合适吗?”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下一秒,长腿就直接踹了过去!
啊的一声——
刘忠直接被掀翻在地。
“把他丢给楚淮,欠了人家那么多钱,楚淮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擦了擦手,江砚景转身离开,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满目的冷冽被割断,可脑中神经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扥了一把似的,脚步都虚无了几分。
“先生!”
祁宋赶忙扶住了他,“要不回去休息吧,您……”
江砚景摆摆手,“没事。”
他定了定神,好几分钟后,才将脑中的那点疼彻底清除出去,“回医院去。”
祁宋有些担心,可见他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三个小时后,老太太被推出了手术室。
家属们早就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见老太太沉沉睡着,忙将人送进了病房。
宁衍长舒一口气,眼神下意识的在走廊里寻找起来。
班长走在他身旁,幽幽的说着,“别找了,在楼下缴费呢,一会儿就上来。”
“……”
宁衍面无表情,“找什么?”
听他嘴硬,班长顿时就乐了,“真的没找?是谁手术前非要拉着人家说悄悄话,反正不是我。”
宁衍瞥他一眼,脱了手套丢给班长,“记得写清楚报告,我还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医院责罚。”
“责罚好啊,责罚了你就辞职来我们医院,有你这尊大神坐镇,我们三院未来可期啊。”
“……”
插科打诨了两三句,宁衍还没看见江砚景上来,心底深处,忍不住泛起些许担心。
往前走了两步,宁衍目光一撇,就看见了旁边的应急通道,黑漆漆的,只有应急灯闪着微弱的绿光。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儿,鬼使神差的,伸手推开了门。
楼梯间不常走人,空气里漾开淡淡的灰尘味道。
宁衍揣着兜,脚步轻轻的往下走了几圈,忽而鼻间就掠过清淡的柑橘香气。
江砚景这个人骚包的很,用的香水都自带三分甜味,比人家那些年轻小伙小姑娘都要精致许多。
不过仔细算,他年纪也算不上大。
胡思乱想着,宁衍就走到了四楼的拐角处,冷不丁的,有个黑影跃入眼帘。
他一愣,眯着眼看过去时,只觉得那人影眼熟的很。
须臾,低低的笑声就落在了他的耳畔。
“这种地方,也可以偶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