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落红梅 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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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绵绵细雨仿佛有魔力，抽出了柳树的绿芽，洗出了屋檐的青砖，叫人满眼都是青绿青绿的色彩，冰封了一冬的心也渐渐裂开了缝隙，希望在悄悄发芽。复苏的不只是生命，还有人的各种心思，念想，以及欲望。
寒冷随着几场雨悄然逝去，天气很快热了起来，大街上姑娘们的衣衫越来越单薄，小伙们的眼睛越来越肆无忌惮，六扇门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多了不少。
戚少商新近抓了一个采花大盗，江湖名头貌似不小，人称“姑魔君”。人抓回来后追命很好奇这位魔君的名号，跑去牢里“招呼”了他一顿。最后魔君坦白：“姑魔君”实际上是“蘑菇君”，他初出江湖时的名号叫做“花蘑菇”，自称“采姑娘的小蘑菇”。“姑魔君”这名字是后来别人喊的。
好奇宝宝满足了好奇心，再次将小蘑菇一顿暴打。他最恨这种欺负姑娘的无耻好色之徒，只恨不能把这小蘑菇打成小菊花。魔君刚开始还讨饶，受了追命几脚后连话都说不出了，直往外吐白沫，幸好戚少商及时赶到拉住了追命，未酿成大祸。魔君气若游丝不忘诅咒：“你别落在我师兄手上，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审判结果出来魔君自是难逃一死，定在三日后杖毙于人前。可谁料到第三日前去法场的路上出了意外。据回来的衙役说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异香，所有人顿时酸软无力倒地不支，眼睁睁看着人犯被劫走。
追命破口大骂，早知道当初就是拼着被停职也要踢死那个乌龟王八蛋！
戚少商脸色同样很不善，眉头皱成“川”字，夹得死一打苍蝇。
无情最沉得住气，细细询问劫法场那人的情况。衙役纷纷说只看到那人轻功了得，穿一身黄衣，脸上蒙纱，身量苗条，好……好像是个女人……
女人？众人纷纷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
一衙役支支吾吾道：“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看上去的确是个女人。”
戚少商以手支头，想：要是顾惜朝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十四
“敢问大统领，究竟把顾惜朝派去了哪里？”
诸葛小花坐在桌子后面，端着一杯茶，慢慢喝一口，面对戚少商的每日一问，不慌不忙开口：“自然是派他办案。”
“为何只派他一人前去？大统领不是不放心这个人吗，以前办案都要我看着他的。”
诸葛小花再喝一口茶，说：“你不是已经替他打过包票了。”
“你明明知道，我打的那是什么包票……大统领，你还是告诉我吧，你到底让他去做什么？”
拍了拍他的肩膀，诸葛小花叹口气说：“年轻人，稍安勿躁。你要明白，六扇门是朝廷衙门，有一些事情，我不能做，四大名捕不能做，而这些事又必须得有人去做，刚好，顾惜朝就是那个人。”
“例如什么事？”
诸葛小花摆摆手：“无可奉告。”
真想不分长幼尊卑冲过去抓住他肩膀猛摇，摇得这老头儿吐出一句真相来。
戚少商忧心忡忡。
他知道，诸葛小花根本不可能像信任四大名捕一样信任顾惜朝，所以诈降潜伏以诱敌这种任务不可能派他去，虽然顾惜朝是很合适的人选。除过朝廷命脉政派之争，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以六扇门的名义去做的呢？
假如……
假如诸葛小花真的不计前嫌让顾惜朝假降，那么面对对方许下的前程似锦功名利禄，顾惜朝会不会动心……
戚少商不自觉地打了个颤。他不由得想起当初跟诸葛小花说的话：
“若顾惜朝这次仍死不悔改，天涯海角，我戚少商定亲手毙他于掌下。穷我毕生之力，为其错行赎过，不死不休。”
这就是他打的包票。
他戚少商也是人，也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什么本事保证让顾惜朝那样心比天高的人不生二心？他所能许下的，不过是一旦他再踏错步子，他出手了结这件事。九现神龙一诺，比千金更甚。更何况，那人是顾惜朝。
天涯海角，戚少商相信，他都能找得到。
十五
汴京城里的名酒楼有黄鹤楼、醉仙楼和摘星楼三家，各有各的震店之宝，比如黄鹤楼有状元红，醉仙楼有竹叶青，摘星楼则有女儿红。温厚绵长，香飘十里，老远就能闻到醉人的酒香。戚少商常去的，却不在这三家之中。抛开经济问题不说，戚少商认为那些个酒是专给文人品的，不是用来喝的，喝酒图的不就是个畅快劲吗？城角有家小酒肆，唤作长安居，里头卖一种名叫“西凤”的烧酒，喝起来就一个字：烈！
老八捎的炮打灯，戚少商喝了一坛，剩下两坛觉得一个人喝着实浪费，就收了起来。没有炮打灯，他就来喝这烧刀子西凤酒。
酒肆里客人一贯不多，今日也是，三三两两的坐着。戚少商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江湖八卦。
“天道不酬人道不善，这是要末日啊！”一长髯老者感叹。
“嘘！小声点，不要脑袋了你……”另一人看上去比老者年轻五六岁，留黑须，显得很精明。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砍头什么的，早看开了。只是那状况实在惨烈……”老者长吁短叹。
“唉，不然能有什么法子呢？那可是被邪魔附着了呀！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天下像是要亡了，要不怎么妖魔横出呢！”黑须者摇头晃脑。
“亡。迟早的事，我们大伙都得亡！”
……
戚少商听得莫名其妙，虽然国势不盛，外有夷人虎视眈眈内有贼人趁机造反，但是这妖魔是从何说起？
他还想多听些，可是那二人似乎心灰意懒不再多谈，只是低头喝酒，夹杂着几声叹息。没法儿只好屁颠屁颠凑过去打听。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刚才不留神听到二位所谈妖魔，请问是何物？”
两人闻言，抬头将戚少商上下一打量，黑须者盯着他问：“你是何人？”
戚少商抱拳：“在下戚少商。”
“原来是神龙捕头，失敬失敬。”二人连连作揖。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我等小小草民，不足挂齿。”二人惶恐，刚刚所谈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这个戚少商现在是在官门当差，他若要抓人可就真得去上断头台了……只是他原来是江湖人，应该不会太把嘴上说的东西当真吧……
“戚，戚大侠，我们刚才只不过是闲聊，并无对吾皇吾朝有不敬之意，还望戚大侠高台贵手！”
“哪里哪里，”戚少商腹诽：我才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那妖魔……”
“戚大侠难道不知，河南与陕西交界的草庙村被邪灵所侵，村人癫狂若疯犬，凡被咬伤者皆成邪魔。”
“有这等事？怎么不报上朝廷？”
“报了，怎么没报！可这事朝廷怎么管？还不是派人去屠村，杀光了再放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既防邪灵作祟又止流言四溢，惨呐！”
戚少商默然不语。
想必是出了瘟疫……这瘟疫出在此时，消息传出定会引起骚乱，偏又在河南省境，皇朝自危，是一定会屠村的……事关皇家颜面，消息更是封锁得铁桶般密不透风。
天子无道，看这气数是快到头了。
戚少商心情略沉重，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他慢慢地往回走，脑海里忽然划过诸葛小花的一句话：
有一些事情，我不能做，四大名捕不能做，而这些事又必须得有人去做，刚好，顾惜朝就是那个人。
顾惜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落红梅 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