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爱情》Moondrop

7、解雇

　　芷汀觉得最近真是倒霉透顶了。先是前两天出办公楼的时候差点让车撞了，乘地铁的时候钱包丢了，和那个“新好男人”相亲的时候又被教育一顿，因为“新好男人”发现芷汀穿着一身名牌，就此断定芷汀不是持家的好女人。他居然愣是没看上芷汀。这两天上班的时候，小宋还总是阴阳怪气，干活也神不守舍，每次让他做的东西，芷汀都必须重新来过。最烦人的是，不知道公司怎么有了谣传，说自己就是李建伟在P大的情人，还为李建伟自杀过。

　　芷汀本想解释一下，可是又觉得这个事情无从解释，除了Judy来问过她，也没有其他人当自己的面说过什么，如果自己主动澄清，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芷汀想着自己不久就会离开这间公司，也就当不知道直接装傻了。不过心里的烦躁已经要顶破天了。

　　今天芷汀又被小宋的工作几乎气个半死，正想发飙骂人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Grace？我是李建伟，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芷汀没想到李建伟居然会在公司正式改组前跨过文盲来找自己，看来他一天也没有办法忍受自己了，当下就冷冷地说了一句，“好的，李总，我现在就过去。”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座位周边几个人立即向芷汀看来。芷汀边走边烦躁地想，公司很快会传遍，绯闻男女终于要见面了。

　　进入李建伟的办公室，就觉得两道炯炯的目光向自己射来。芷汀下意识地抬高了头，冷冷地看着李建伟，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建伟突然有一种错觉，这真的是楼季东所说的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吗？看芷汀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哪里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分明是进入一级战备的黑寡妇。几年的工作，已经将她磨砺得面目全非。也许自己操心过了，说不定楼季东看到现在的姚芷汀，就会完全放下了。楼季东爱的不过是一个不现实的梦而已，以前他爱上的也不是姚芷汀，而是姚芷汀所代表的小小的、平凡的而他所不曾拥有的幸福罢了。

　　芷汀咳嗽一声，“李总，有事情就说吧。我随时可以handover手上的工作。”

　　李建伟倒是没有想到姚芷汀这样直接干脆，指了一下桌子前的沙发，“先坐吧。”

　　芷汀没有推辞，坐下后，直直地看着李建伟，等他说话。

　　李建伟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我应该谢谢你，小宋说是你让他作的。”

　　芷汀知道他说的是那篇关于小若和他的事情的文章，摇摇头说，“你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小若。如果你说我公器私用，那我也无话可说。”

　　李建伟听芷汀提到小若，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怎么会，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芷汀淡淡地说，“是吗？那就好。”

　　李建伟觉得有点懊恼，“我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对自己将来的个人职业发展有什么考虑吗？”

　　芷汀冷笑了一下，“公司每年都会让我们写职业规划，你可以去公司的人力系统调出我的来看看。总结起来很简单，我现在是PR 经理，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PR senior manager，然后是PR director，这样清楚了吗？”

　　李建伟有点恼火，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了，何况是自己的下属。特意把她叫进来谈话，不过是觉得如果象对别人那样将她直接开掉，多少心中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想看看自己能否帮帮她找个她自己满意的新工作，毕竟开掉她是出于个人私心。没想到这个女人却这么不识好歹，态度这么恶劣。

　　当下李建伟就冷了下来，“你知道，BNC被盛华收购，两个公司合并为一，从成本考虑，我们会对人力配置作一些调整。你在离开的名单上。这并不是说你的工作能力不够好，也不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而是公司业务的问题。希望你能理解。”

　　芷汀虽然说做好了随时走的思想准备，但是乍一听到，明白自己马上会离开这个工作了好几年的公司，不觉也有点伤感，咬了一下嘴唇，“是今天就必须离开吗？人事部会和我谈补偿的问题吗？”

　　李建伟看到一直面无表情的芷汀在听到被裁掉的时候黯然的样子，心中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其实各方面对芷汀的评价非常好，她根本不在离职的名单上，可是自己不希望芷汀有任何的机会再次碰到林轩，硬是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坚持要让她走，惹得不少人认为芷汀和自己有什么恩怨故事似的。就这件事情而言，李建伟还是觉得很惭愧。

　　当下就放缓了声调，说，“如果你愿意，希望你能工作到月底，完成必要的交接。至于赔偿，你不用和人事部去谈了，你希望是多少，我都付给你。”

　　芷汀抬头说，“我要一百万，你给吗？没有必要说这样大方的话。其实你不裁我，我也会走。至于补偿，别人拿几个月，我希望也一样。我会工作到月底。”

　　说完，芷汀站起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李建伟思忖了一下说，“你应该还记得林轩吧？他要结婚了。是个很优秀的女孩，父母都是P大的教授，非常能干。最重要的是，她特别爱林轩。我真为林轩欣慰。”

　　芷汀看了李建伟一眼，“是吗？那替我恭喜他吧。我想你和他都不希望我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吧，所以我就不随礼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芷汀，李建伟为楼季东叫屈，这个女孩子真的太无情了，不禁有点生气，“是的，他说他很幸运，找到各方面都无与伦比的爱人。他现在非常好，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芷汀听出了李建伟口中的揶揄，觉得这个男人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本性真是一点没有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么我就出去了。”说罢，芷汀就站起来。

　　刚走到门口，芷汀听到李建伟犹豫着问，“你也已经结婚了吧？”

　　芷汀有点诧异，回头说，“你是想问小若吧？她两年前结婚了，老公没有你有钱，但是对她一心一意。她很幸福，打算明年要孩子。”说完，转身出了门。

　　一鼓作气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坐下来，芷汀就只觉得累，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脑袋中一片空白。

　　半天，发现电脑上MSN在不停闪烁，原来是Judy在问她怎么啦？摇摇头，芷汀回道，“我被开掉了，月底走人，就是这样。”

　　Judy立即回道，“为什么你会是第一个？”

　　芷汀想了一下，回道，“气场不合，他看我难受呗。不说这个了，你中午请我吃饭吧，我很受伤的说。”

　　Judy立即给了一个“OK”的表情。

　　王双双最近心情特别好，因为楼季东终于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对自己说，“我们结婚吧。”王双双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终是有了回报。这几天上班期间，一向不苟言笑，冷漠傲慢的脸笑意盈盈，和BNC的不少同事也熟悉起来，多多少少知道了公司不少八卦，其中最意外的就是关于姚芷汀的八卦，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有为李建伟自杀的勇气，关键是李建伟这个渣男居然还否认。看他坚持裁掉姚芷汀的时候，王双双觉得李建伟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式的承认。

　　回到和楼季东同居几年的家，发现楼季东已经回来了，正在自己的书房看文件。王双双走进去问他，“你知道P大曾经有个女孩为李建伟自杀跳楼的事情吗？”

　　楼季东点点头，“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知道？肯定不是建伟，他最恨别人提这个事情。”

　　“不是他，我从别人那里听来，去问他的时候，他还一口否认呢。可是我看他那么坚持要裁掉Grace，恨不得Grace立即从眼前消失的样子，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我真的很意外，这个花花公子，我还以为他会很得意呢，没想到他居然坚决不承认。那个为建伟自杀的女孩子是叫Grace吧？如果是的话，你还真要好好说说建伟，居然跟我也不说实话。”

　　楼季东有点心不在焉地说，“Grace？不知道。”

　　王双双有点疑惑地问，“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读P大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当年这个事情在学校不是很轰动吗？”

　　楼季东沉吟着说，“Grace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王双双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看我，你肯定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姚芷汀，有印象了吗？少见的名字，满不错…….”

　　王双双话音未落，楼季东已经一下跳了起来，“你说谁？姚芷汀？“

　　王双双看到突然凑近，两眼发红的楼季东，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是什么，就接着说，“就是那个为李建伟自杀的你们P大中文系的姚芷汀呀，她不是在BNC市场部工作吗？大家都说她工作能力很好，并没有打算裁掉她，李建伟却一意孤行不同意她留下来，又没有合理理由。BNC的人都说姚芷汀就是李建伟前女友，为避免尴尬，李建伟才让她走呀。今天李建伟还特地越级单独找她谈离职的事情呢。”

　　楼季东定了一下神，立即向门口走去，“我有事出去一趟。”不等王双双回答，就摔上了大门，明显已经愤怒到极点。王双双吓了一跳，认识楼季东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

　　楼季东几乎是暴怒地冲进李建伟在盛华的办公室，一句话没说，直接冲上去就给李建伟当胸狠狠地一拳，“为什么骗我说芷汀出国了？为什么？”

　　李建伟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下流血的嘴角，对着楼季东大叫，“你他妈疯了是吧？碰上那个坏女人就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楼季东恶狠狠地盯着李建伟，“你明明知道她在北京，明明知道她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明明知道我对她是怎样的心意，你怎么能告诉我她已经出国了？你怎么能自做主张去对付她？”

　　李建伟吼到，“我是自做主张，我他妈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个女人就那么好？你就那么念念不忘？我早就说，那是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婊子……”

　　话音未落，楼季东已经冲上来又是狠狠一拳打在李建伟的肚子上，“我说过，不准你那么说她，你再说，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李建伟反手一拳打到楼季东脸上，“你清醒一下，那个死女人只要一出现，你的生活就是一团糟。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亲眼看到她对手下的漂亮小男生动作轻浮，暗送秋波，看到别人对她关怀备至。对她而言，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楼季东被打倒在地，嘴里却吼道，“你他妈胡说。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李建伟呼了一口气，“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自己去看，没准两个人现在还在办公室卿卿我我呢。你把她当宝，人家把你当空气，我告诉她你要结婚了，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楼季东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颓然坐在地上，“她真的结婚了？”

　　李建伟顿了一下，终于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问她了，她根本不理我。她只说小若已经结婚了。季东，姚芷汀不合适你，我不想看到几年前的事情重演，你也已经答应了和双双结婚了，彻底忘了姚芷汀吧。”

　　楼季东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但是你为什么坚持要裁掉她呢？双双说她不在被裁的名单上。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务必不要这样，就算她曾经对不起我，可我并不想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李建伟摇头说，“她早就作好了离开公司的准备。就我和她的关系，我不认为她愿意在我手下工作。”

　　楼季东呆了几分钟，嘶哑着声音问，“她变化大不大？是那天我看到的样子吗，变瘦了？被你裁掉的时候，她的样子难受吗？她一辈子都很顺利，没有经历什么挫折和坎坷，这个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吧？”

　　李建伟无奈地坐在地上，和楼季东面对面，说，“说真的，我对她的看法一直和你的看法不同。她不是温室中娇弱的花朵，也不是被保护很好的小白兔，我看到的她，聪明，成熟，独立，知性，精明，某些方面，她甚至比你更坚强。她确实比以前成熟很多，典型的都市精英白领。工作方面，我必须承认，她很出色，让她走，是没有选择。她接受解雇的表情很平静。凭她的能力和经验，很快就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楼季东不相信地摇头，“你对她有偏见，你看不到哪个是她真实的一面。她很要强，突然让她离开她熟悉的工作环境，她表面没什么，但是我相信，这会成为她内心的阴影。其实，她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我们突然收购了BNC，我不想成为她伤心的阴影，你留下她吧。你是大老板，和她的工作不会有太多交集，别逼她离开。”

　　李建伟看着一脸坚定的楼季东，说，“是不是如果我不同意留下她，你就会先把我从盛华赶走？如你所愿，我可以留下她，但是她如果坚持要走，我不会挽留她。另外，你答应我，不要再让她走进你的生活。”

　　楼季东苦笑一下，“她从来不会主动走进我的生活。你看，她明知道我是盛华的大股东，可是居然从来没有试图联系我。”

　　李建伟笑了，“林轩，我想她应该不知道你就是楼季东吧。如果知道了，她肯定会主动联系你。她今天还跟我强调解雇赔偿的问题。你看，没有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你年轻英剧，事业有成，感情专一，对她又深爱多年，应该是任何女孩的梦中情人了。除非眼瞎，姚芷汀绝对不会是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例外。”

　　楼季东站起来，缓缓踱到窗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公司，我想看看她。让双双明天在盛华这边吧，别告诉她我们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