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爱情》Moondrop

47、上班

　　芷汀在家闲得无聊的时候，开始后悔答应了楼季东的要求，硬是把到新公司on board的时间往后推了两个星期。随着on board时间一天一天临近，芷汀不禁紧张起来：这是一份全新的工作，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工作环境，全然陌生的同事。上一次换工作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芷汀虽然不是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还很足，何况那个时候承受着巨大的金钱压力，所以不顾一切全情投入工作。反观现在的自己，已然被多年工作磨练成了老油条，早就没有拼命三郎的精神了。另外，这份工作在知情人看来，全无意义，对于楼季东的财富而言，这份收入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不过是芷汀无聊打发时间的一个玩意儿而已。自己保持这种可有可无的怀疑状态，真的能够适应紧张忙碌的工作吗？

　　当芷汀和楼季东说起最近的忐忑心情，楼季东不但不安慰，还总是拿自找苦吃的脸色看着她说，“早就跟你说没必要去上班，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在家干什么不好，非要屁颠屁颠去被人奴役。要不你还是不要去GDC了，实在无聊，你到我公司，我让你做CEO？”

　　芷汀觉得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呢。

　　芷汀又跟小若和JUDY倒苦水，一并说起楼季东的态度，小若的反应是，“赶紧打住，你不要跟我显摆你的幸福了。李斌建议我和你绝交，因为我老拿他和林轩比较，他已经快疯了。”Judy则更直接，“我还是以前的建议，我们自己开公司呀，有你老公撑腰，亏了也不怕。YES资本随手给我们一个单子，加上盛华和BNC，我们收入过亿不是梦。”

　　芷汀只能苦笑，自己的忧虑在别人看来，纯粹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不知好歹。

　　两周的时间转瞬即过，上班的日子如期而至。芷汀起了一个大早，梳洗完毕走出房间，才发现楼季东早就买好了早餐，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芷汀很感动，离家多年，第一次在工作日早晨吃到别人给自己准备的丰盛早餐。芷汀在楼季东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谢谢。”

　　楼季东很意外，这还是芷汀第一次主动亲他，愣了一下才说，“上班心情这么好?”

　　芷汀一边吃鸡蛋，一边摇头，“我们两个的频道为什么总不一致呢？我是真心谢谢你的早餐，你还损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我还蛮紧张的。你和GDC的人熟不熟，他们好相处吗？”

　　楼季东摇头，“点头之交，说不上熟悉。他们投资方向以传统行业为主，我这边互联网和高科技比较多，工作内容重合不多。不过这个圈子很小，我和GDC老总也认识，如果你担心，我陪你到公司打个招呼？”

　　芷汀赶紧说，“打住打住，我可不敢劳驾您。如果你今天和我一起到公司，我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谁愿意要一个光拿工资不干活的人？何况，你们公司和GDC虽然没有直接竞争，也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我是商业间谍怎么办？”

　　楼季东脸色有点难看，“你的意思是不公开我是你男朋友？”

　　芷汀心里真是这样想的，不过看楼季东脸色难看，只好说，“不会，我肯定会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不过我还是不要说出你的名字吧？如果他们特别关照我，我真不习惯。”

　　楼季东看了芷汀半晌，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我送你上班。”

　　芷汀惊恐地说，“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啊？我以后肯定会慢慢把你介绍给他们，可是你不要这么着急啊。”

　　楼季东忍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送你到你公司附近，你提前下车，这样行了吧？”

　　芷汀歉意地看看楼季东，无奈地说，“那好吧。”

　　楼季东一路上车开得很慢，一句话不说，心情明显很不好。芷汀偷偷看楼季东好几眼，想解释一下，可是又觉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多说多错，还是不说算了。楼季东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远远看见GDC办公楼后，芷汀紧张地说，“到了到了，我就这里下吧，谢谢啊。”楼季东哼了一声，“如果你自己走过去，走这段路至少半小时，你确定不会迟到？”

　　芷汀有点尴尬，呐呐地说，“那你再往前一点点。”

　　楼季东继续往前，看芷汀越来越焦急的样子，猛地停车，“你就在这里下，免得我给你丢人。”

　　芷汀担心别人看到楼季东，却没有想到楼季东会这样想，分明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心里很别扭，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就冲了出去。楼季东看着离开得毫不迟疑的芷汀，好像又看到几年前那个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恐慌，难道他还会把芷汀再次弄丢吗？

　　芷汀走了一会儿就有点后悔，楼季东说得有道理，看起来很近，其实还是挺远的。等芷汀气喘吁吁冲到GDC，已经迟到了。人事总监是一个将近50岁的老太太，当芷汀到她房间办理入职手续时，她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僵硬地说，“小姚啊，虽然公司没有打卡的规定，可是你怎么能第一天就迟到呢？我知道你今天入职，特地吩咐人事部的人必须提前到，就是要为你尽快办理入职手续。你看我，每天7点钟到办公室，风雨无阻……”

　　芷汀很无奈，只好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她，表示自己认真在听。老太太很多年没有遇到这么乖的老实孩子了，一发不可收拾，将按时上下班的好处，迟到的坏处，好的例子，坏的例子，逐一评点。

　　“我和Bill（GDC的中国区老大）说了无数次，打卡很重要……”老太太还在巴拉巴拉不休，芷汀忍耐力快到极限的时候，手机居然响了。芷汀长长出了一口气，对愤怒的老太太说，“对不起，可以接一个电话吗？”老太天不置可否，芷汀已经接了起来，“喂？”

　　楼季东的声音响了起来，“芷汀，一切还顺利吗？我想你了。”

　　楼季东的声音不小，房间偏偏异常安静，芷汀从老太太越发难看的脸色，能看出来她肯定听到楼季东的话了，有点尴尬，“那个，我这边有事，我等会打给你啊。”

　　楼季东却绝不给她挂电话的机会，继续说，“说你也想我。”

　　芷汀含混地说，“是，我先挂了啊。”

　　芷汀没有等楼季东说话，先挂了电话，再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长长地吸气，打算继续演讲，芷汀的电话又响了。

　　芷汀看看手机，还是楼季东，毫不犹豫按了拒绝键，然后眼巴巴看着老太太，等她继续训话。

　　手机持续不断响起来，芷汀暗暗叫苦，知道如果自己不接，楼季东就会不停拨下去，或者直接冲到公司来，只好歉意地看看老太太，还是接了起来，“我在开会呢，我等会打给你。”

　　楼季东却似乎铁了心，“芷汀，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开什么会？你说想我会怎样？怕别人听见？”

　　芷汀知道自己如果不说那句话，今天是不要想蒙混过关了，心中窝火，也只好扭扭捏捏地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芷汀看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无语了，偏偏楼季东还在那边说，“乖孩子，下次声音大点，你忙吧，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芷汀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看着老太太，呐呐地说，“不好意思，他脾气有点，我…..”

　　老太太断然打断芷汀的话，“年轻人应该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知道区分场合，怎么到哪里都黏黏糊糊？现在是上班时间，要以工作为重，也就是我，如果是Bill，你也不用入职报到了，直接回家算了。”

　　芷汀满脸通红，工作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重的训斥，可是自己也确实让别人拿住了把柄，只能自认倒霉，心里把楼季东凌迟了几千遍。

　　好容易芷汀从老太太房间出来，在人事部办完入职手续后，立即到新老板，GDC中国区副总裁Leon那里报到。Leon很年轻，算是少年得志的少壮派，不到35岁，身家不少，职位也不低。芷汀和他聊得还不错，结束的时候已将近中午，Leon说要给她welcome，叫上几个归他管的部门员工，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去。刚到前台，正好有人送了一束巨大的红玫瑰上来，惹得所有人侧目，“好大的手笔。”也有人说，“太夸张了吧。”芷汀有点心虚，这太像楼季东的风格了，大把的红玫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姚芷汀名花有主，绝对不让别人染指。

　　不出芷汀所料，前台小姐已经嚷嚷起来，“姚芷汀，这谁呀，我们这儿没这个人，送错了。”十几个人一起看向芷汀，芷汀苦笑了一下，还是无奈走过去说，“我是姚芷汀，这个是？”

　　前台小姐打量芷汀，送花的人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说，“是一位楼先生送的，请签收吧。”

　　等芷汀签收完毕再次走到电梯，等着她的众人开始开玩笑了，“Grace，男朋友好浪漫啊。”“不仅浪漫，还是个有钱人，这个季节这么大把的红玫瑰，超级贵。”“你男朋友好阴险，公司的饿狼们高兴了不到半天，就发现美女有主了。”…….

　　Leon似笑非笑地看着芷汀，问她，“真的是男朋友？还是只是一个追求者啊？”

　　芷汀老实地说，“是男朋友，祝贺我正式上班。我们去哪里吃饭？”

　　成功转移话题，大家开始议论吃什么，芷汀才松了一口气，不免又有点埋怨楼季东，一种难以言语的压抑覆盖心头，新工作带来的兴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对新人都好奇，整个午餐成了芷汀的个人情况汇报会。当大家了解到芷汀来自盛华网的时候，一位芷汀还没能记住名字的年轻女孩子就很兴奋地问她，“盛华网的CEO很帅啊，最近娱乐八卦好多他的新闻。”芷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抛出了第二个问题，“Grace，你不是P大的吗？据说盛华网高层全部都是P大的，你怎么会离开呢？”芷汀觉得这个姑娘问问题有点二，为什么离职是你问的吗？但是看除了Leon以外，其他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同事，知道自己还是要给一个官方说法来满足这帮人的八卦之心，随意笑笑说，“你们给钱多啊，当然不犹豫。\"

　　不管大家心里是否认同这样的解释，大家有默契地明白不能继续穷追猛打，否则以后相处就尴尬了。

　　Leon笑了一声说，“提到盛华网，你们应该不陌生吧？”Will身为Leon的得力干将，立马会意，“怎么可能陌生，那可是Yes资本的得意项目。几年前盛华在美国上市，Yes就传出来说投资增长500倍，这次收购BNC中国后，盛华股票一直大涨，如果按照当年的数据，Yes的投资增长有1000倍了。楼季东真有眼光，早早看准了李建伟，下手早，收益当然高。”芷汀听到Will说起楼季东，不自觉地有点紧张。

　　Leon摇头说，“Will啊，你还是太年轻，看问题只看表面。楼季东投了很多项目，盛华不是最赚钱的那一个，但是绝对是楼季东最投入心力的一个。据我所知，从盛华网初创开始，他一直在帮李建伟，他的投入贯穿着盛华网发展的每一步。这种投入，绝对不是作为一个股东，一个董事，一个投资人那样的投入，很多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我甚至怀疑，盛华网这几年推出的很多火爆应用，都是楼季东的手笔。某种程度上而言，李建伟创立了盛华网，但是楼季东是盛华网发展壮大的灵魂所在。”

　　Will很不理解，“他是投资人，没有必要参与公司具体运营管理啊。”

　　Leon还没有回答，那个问芷汀问题的傻姑娘就开口了，“这还用问吗？楼季东的老婆在盛华，他帮自己的老婆呗。”

　　这句话完全把话题岔开了，大家敏感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席间瞬间变得兴奋活跃了。

　　女生一号说，“楼季东结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女生二号说，“是不是王双双，我在不少会议上碰到他们好几次。王双双是盛华网的CFO。”

　　男生一号开口了，“不会吧，楼总也是圈子里的一个人物了，他如果结婚，至少会通知大家一声吧，他又不缺钱。”

　　女生三号的消息比较劲爆，“我听说楼季东和王双双分手了？最近听说他和电视台的女主播沈丹丹在一起。”

　　芷汀听大家开始说起楼季东的绯闻八卦，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刚巧，芷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让芷汀不自觉地一哆嗦，直觉是楼季东打来的。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后才小心翼翼拿起电话，不耐烦地小声地说了一声，“怎么了？”

　　楼季东听出芷汀电话中的不满，却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满，因为担心她，特地在会议间隙跑出来给她打电话。他不禁又想到芷汀是不是不愿意接听自己的电话，就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就是想问问你收到花了没有？”

　　芷汀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忍不住一阵烦闷，这个人怎么就永远不考虑别人接听电话是否方便呢。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嗯，收到了，谢谢。现在正在吃午饭呢，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楼季东觉得芷汀怎么就这么不在乎自己，恋爱中的人不是应该如胶似漆，不是应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芷汀倒好，巴不得不见到自己，不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看她和海蓝在一起似乎又不是这样。说到底，芷汀还是不够爱自己。

　　楼季东顿时有点心灰意冷，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是捂不热她对自己的心呢？

　　芷汀没有听到楼季东的声音，只是听到电话传来楼季东重重的呼吸声，有点心慌，害怕楼季东又开始生气，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自己无法预料的事情来。赶紧又解释说，“今天是上班第一天，事情挺多的，我回去和你仔细说，好吗？哦，那个花我特别喜欢，谢谢了。”

　　楼季东听芷汀语气软下来，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我今天事情也多，可能没有时间接你下班了，你等会儿到我公司来，我们一起吃晚饭，祝贺你第一天入职。”

　　芷汀不想去吃饭，但是知道这个时候和楼季东僵持是非常不明智的，看到同桌几位同事看过来的目光，赶紧说，“好的好的，你赶紧去忙吧，回头我给你电话。”

　　芷汀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Leon看着她深思的目光，心猛地跳了一下，脸一下就红了，不明白Leon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看到芷汀接完电话，大家意识到芷汀才是今天的主角，问题又回来到她身上。

　　女生一号问她，“Grace，是男朋友吧？这么黏黏糊糊，好羡慕哦。你男朋友在哪儿上班呢？”

　　芷汀上班之前就想了几百遍这个肯定会被问到的问题，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完全老实交待吧，那么自己在这个公司就太尴尬了；可是撒谎，等被揭穿的时候，是不是太难堪了？

　　芷汀只好模模糊糊地说，“他学计算机，在三环边的环球金融中心上班。”

　　女生二号和女生一号交换了一下了然的眼神，问道，“还是做技术的好，就算挣钱少点，可是对老婆忠诚啊。看看我们这些干投行的男士们，钱倒是多，没有一个靠谱。”

　　不等芷汀说话，边上几个男士已经开始抗议，“你们这些女士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们怎么就不靠谱了？”

　　女生二号哼了一声说，“还好意思说，看看你们，换多少女朋友了，多小的小姑娘也能下手！”

　　芷汀有点明白了，虽然她刚踏入这个圈子，但是这个圈子的一些事情，楼季东还是交待过一点的：男人都是被女人追的，被捧惯了，基本个个都花心。

　　女生二号还叮嘱芷汀，“好好珍惜你的男朋友，可别被身边的狼们迷花了眼，后悔都来不及。”

　　芷汀看她看着这帮男生有点恨恨的样子，赶紧玩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