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我失忆了》祝钦

23、听你说

　　“你想问什么？”
　　唐珂眼神清明的看着他。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大片大片的金色暖光从窗户处跑进来，唐珂一边脸颊被映照出红色，一边藏在阴影里。
　　她转头，神情平静的近乎冷漠。
　　好像前几天出现的短暂的温情都是幻觉。

　　段钦淮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眼熟，唐珂的神情像极了他曾经最厌烦的样子。
　　一股莫名的痛苦在段钦淮心里蔓延。
　　他声音顿了顿，才找到发音的声调：“我，我不是指责你。”
　　“今天在老宅，你们聊了什么？”

　　段钦淮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要太情绪化，然而眉眼的倦色还是让唐珂忍不住拧眉。
　　“能说什么，逛街遇到了陆辛厘和陆嘉怡，大家一起在老宅聚了聚。”
　　“就这样。”
　　“老爷子为什么晕倒，如果你认为是我气得也可以，我不否认。”
　　“不过，想让我认错不可能，我不觉得我错了，还有，希望你能告诉你的家人，我好像也不欠你们段家钱吧？不必每一次用一副讨债的样子看我。”

　　唐珂心里也有不满。
　　这股不满一直从老宅堆积到现在。
　　从她意识到或许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并且她以往得退让让老爷子变本加厉之后。

　　她不知道这股不满是对谁。
　　或许是对二十多岁的她自己，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忍气吞声。
　　或许是对段老爷子，她爹妈都不敢这样给她甩脸。
　　或许是对段钦淮，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样的事是第几次发生。

　　唐珂想，如果段钦淮怪她就好。
　　这样她可以大闹一场，然后顺段老爷子的意思，提出离婚，之后她就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至于以后，等她想起来了，就交给二十多岁的自己来处理。
　　总之，她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太累了。

　　但是段钦淮没有。
　　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外套挂在一边。
　　段钦淮走近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让你认错？”

　　他似乎笑了笑。
　　“我听陆辛厘说过事情经过了”，段钦淮坦白，唐珂愣了一下，她没说话，因为看出段清华还有没说完的半句，“但是我觉得，与其听别人说，不如听你说。”
　　“我们是夫妻。”

　　说完他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唐珂这段日子以来对这段关系的无视态度，段钦淮换了一个说法。
　　“而且，我们认识了七年。”
　　“比起别人说的，我更想听你的看法。”

　　唐珂觉得，段钦淮一定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
　　他做出的决定能够很好的抚平一个人最情绪化的怒火，让人感觉的，他是信任你，且站在你这边的。
　　这是一种近乎偏爱的形式。
　　至少唐珂现在就是。

　　她像刺猬一样竖起的针尖逐渐软化下来，看着段钦淮柔软的神色，唐珂缓缓又在沙发上坐下。
　　“也没什么，可能就跟陆辛厘说的差不多吧。”
　　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是唐珂还是把今天的事情又描述了一遍。

　　其实和陆辛厘说的差不多。
　　段钦淮知道，陆辛厘本身不会使这些手段。
　　她想嫁到段家是一回事，但是她本身的行事和原则又是另一回事。
　　段钦淮只是想，他错过了很多唐珂被爷爷叫去老宅的日子。
　　那些他不在的时候，唐珂又是因为什么样的过错，被老爷子怎么样的指责呢。
　　他很想听唐珂来说。

　　唐珂讲完，然后看他，女人还处于情绪当中，脸颊带着几缕薄红，眼睛里好像藏着云雾一样氤氲的水汽，看上去很招人疼。
　　“你说，我话说的没毛病吧。”
　　“他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他的孙媳妇，就偏听偏信，总之就是我长着一张嘴，说不出好话呗。”

　　唐珂忍不住又说了几句，不过一想到老爷子气进了医院，她也顿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
　　是不是应该稍微照顾一下他是老人，当时不应该说的那么狠的？

　　唐珂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她余光瞥到一边，小心的打量着段钦淮。
　　也是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客厅里极度的安静让她的感官变得极其灵敏。

　　段钦淮身上的清冽冷香中似乎夹杂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呼吸很轻很轻，眼底带着一层淡淡的深青色，眉心轻轻皱在一起。
　　唐珂突然就没了话讲。

　　她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是怎么和段钦淮相处。
　　就算求婚的视频在她脑海里放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想象不出来和段钦淮婚后的生活。
　　她会不会为段钦淮洗手做羹汤？
　　她真的，因为嫁给呢段钦淮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吗？

　　唐珂想不清楚，她又太多的不懂想问。
　　可心里潜意识又觉得，这些答案她本身就知道。
　　问段钦淮只是多此一举。

　　“你还有问题吗？”唐珂玩着自己的手指关节，指腹按压在关节凸起的部位，把它揉搓成荼蘼的红色，然后又揉开，像水墨画晕染一样。
　　段钦淮视线停留呢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他说。
　　唐珂点头，默默的上楼。

　　走到楼梯处，她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段钦淮。
　　“老爷子还好……吧?"

　　段钦淮笑了笑,"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
　　唐珂这才放心，安心上楼休息。

　　段钦淮没有在家待很久，唐珂在床上躺着没一会，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客厅安静下来。
　　整个庄园再一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唐珂在安静的环境中终于有心力再去想一想今天的事情。

　　因为段老爷子住院的消息，段氏的股票动荡起来，最后随着段钦淮接手老爷子的位置而平稳。
　　他本身就是段氏集团的继承者，这些年来，心性手段也被人看在眼里。
　　股市稳定下来后，段钦淮身上的任务不可避免加重。
　　好几次唐珂想要去医院探望老爷子，都因为找不到段钦淮人而告终。

　　她也怕没有段钦淮看着，万一她又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等唐珂再见到段钦淮，是对方笑着递出一张邀请函。
　　唐珂一口饭还没吃下去，看见包装精美典雅的纸张，有些不解的看他：“这是森么？”
　　她嘴里还有食物，咀嚼的时候想松鼠一样鼓着脸颊，腮帮子动一下，紧接着换一边，又动第二下。
　　看的段钦淮觉得那些积压着的工作好像都变得轻松了。
　　他拿着邀请函晃了晃，身后的秘书将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高家今晚举行订婚宴，阿珂，我没有女伴。”
　　段钦淮没有说‘你和我一起去’或者是其他说辞。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唐珂却敏锐的听懂了什么。

　　段钦淮已经有了夫人，一般情况下，除非商务来往需要专业人士，否则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她陪同出席宴会的。
　　只是以前段钦淮没有提，唐珂也没有在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要她一起去。

　　“窝要和腻一起句？”
　　唐珂不解问道。
　　只是发音因为食物原因变得有些别扭，她停了一下，腮帮子加快咀嚼，等到口里食物消失，才重复一遍：“我跟你一起去宴会？”
　　段钦淮被她的小动作可爱到，闻言，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可以吗？”
　　他语气试探，但是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唐珂，大有她不答应就软磨硬泡的架势。
　　虽然知道段钦淮不会是这样的人，但唐珂还是有点笋的想要看到他撒娇求她答应的样子。

　　唐珂迟疑了一下，就这么短暂的功夫，段钦淮拆开了被宋秘书放在一边的礼盒。
　　他笑容从脸上淡去，露出那副常见的不动如山的淡定。
　　男人白皙的手背爬着青色的脉络，想一副极具有冲击力的画。
　　但等他拿出礼服的一截，唐珂却完全看不到段钦淮那宛如艺术品的手。

　　礼服很精致，整体底色是一种深青，像中国古画里的烟雨天，氤氲一圈的雾色，等轻灵的细雨洋洋洒洒落下。
　　裙面上罩着一层网纱，上面用手工绣线绣出一根枝干繁茂的大树，珍珠和水钻点缀在翠绿葱茏的树叶间。
　　像一片片梨花瓣。
　　梨花瓣是月光做的。

　　唐珂几乎是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
　　段钦淮把它从礼盒取出来，然后放在一边，抚平上面的一些皱褶，又询问了一遍：“可以吗阿珂？我们一起去？”

　　威逼利诱，唐珂顿时想到了这个词。
　　她看了眼精致漂亮的礼服，不争气的露出渴望的神色，眼神好像被钉在上面，挪都挪不动。
　　“咳咳”，她喝了口牛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急切，硬是捱了几秒，才略显为难的答应，“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别人的订婚宴，人家都成双成对的，你一个人孤家寡人，也太不好了。”

　　唐珂控制着不断上扬的嘴角幅度，努力平静：“我勉为其难陪你一趟，谁叫我们七年交情摆在这里呢。”
　　段钦淮忍着笑，把礼服递给她。
　　宋秘书很上道的握着电话出去，“老板，我去打电话叫造型团队过来。”

　　唐珂跑去洗干净了手，回来就听到宋秘书的话，“还有造型团队呀？”
　　她抽了张抽纸擦干净手，正准备去拿礼服，段钦淮从侧面递过来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什么东西？”唐珂好奇的问了一句，同时往后站了站，看见了全貌。
　　段钦淮手指细长，像被玉雕大家精心雕琢的树枝，中央骨节微微凸起一点，旁边就是青色蔓延过去的脉络，透着一股无言的色气。
　　让唐珂惊讶的是，男人左手无名指的位置戴着一枚素戒，银环上点缀着碎钻，靠近心脏的一侧，写着她的姓名缩写。

　　段钦淮拿着另一枚戒指，声音近在耳边。
　　“戴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