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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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二楼的卧室中了，窗帘被拉起，室内昏暗一片，分不出时间。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还没起身，就感觉一阵浑身酸痛，从上到下所有的部件似乎都不好用了，于是赫洹只能忿忿地咬了咬牙。
纯畜生，活牲口！
他想要说话，却觉得喉间干渴，正想要起身，门上便传来一阵响。
哼着小曲的顾瑞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他看见赫洹此时正半倚在床上默默看着他，当即笑开：“你醒了？看来我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赫洹朝他勾勾手。
顾瑞把餐盘放在床边的桌上，马上走了过去。
然后赫洹抬手抽了他脖颈一下。
顾瑞却也不躲，默默受了，然后端起碗托在手心里：“看在你不舒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打我的事了，我刚熬的海鲜粥，尝尝？”
赫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他沙哑着开口：“...水...”
顾瑞立刻把水杯递到赫洹嘴边，边扶着他的头，边喂他喝了。
微凉的水入喉，终于抚平了干涩，赫洹清清嗓，总算说出了第一句话：“你真行。”
“我一直行。”顾瑞挑眉道：“是你小看我。”
赫洹懒得理他。
“吃饭吧。”顾瑞拿着白瓷汤匙舀了满满一勺的白粥，里面掺杂着虾仁海参等海鲜：“现在温度刚刚好。”
“我自己吃。”赫洹抬手要接。
“啧。”顾瑞皱了皱眉：“有人喂你还不满意？”
赫洹气急反笑，他无奈地扶额，终于顺了顾瑞的意：“那喂吧。”
顾瑞立刻将汤匙递到赫洹嘴边，赫洹笑笑，张口便吃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顾瑞的厨艺似乎的确要比他好，他做的海鲜粥鲜而不腥，每一粒米都是软烂滋润的，甚至根本不需要咀嚼，舌尖一点，入口即化。
顾瑞一直观察着赫洹的表情：“好吃吗？”
“好吃。”赫洹点点头。
“嗯，当然。”顾瑞故作冷静道。
“你坐了多久的飞机？”赫洹问道。
顾瑞以一种非常不堪回首的语气道：“十五个小时，没有直达，我转机都差点转吐了。”
赫洹轻叹了口气：“那就今天再回啊，最起码不用坐红眼航班。”
“我本来打算赶上你的红毯直播的，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顾瑞说：“那个主持人，他是在刻意为难你。”
这根本不用顾瑞说，就连徐天天都看出来了，赫洹道：“知道，我拿了祭天剧本，他想在我身上炒热度。”
“嗯。”顾瑞放下汤匙，危险地眯了眯眼：“我记住他了，以后遇见他的时候，我会好好关照的。”
“你遇不见他。”赫洹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最后一口：“他不配采访你。”
“那你也不会再遇见他了。”顾瑞抽出纸巾擦去了赫洹唇边的水渍：“信我。”
赫洹笑着点头。
顾瑞正在收拾餐具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屏幕，然后若无其事地按下了静音键。
“怎么不接？”赫洹问。
“一会接。”顾瑞端着餐盘站起身来，揉了揉赫洹的头顶：“你再睡一会吧，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陪你。”
“那你帮我把书房桌上的书拿来，我先看一会。”
“好，热爱学习。”顾瑞端着餐盘出去了。
赫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了一会，却迟迟没等到顾瑞回来，他试探着下地，虽然腰部以下还是酸软乏力，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够自由行动的，他站在地上缓了一会，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顾瑞此时正在书房门口前打着电话，侧脸轮廓绷紧，看上去有些严肃，他似乎很认真，因此没有留意到赫洹。
赫洹并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爱好，但非常不巧，顾瑞偏偏在此时开口讲话了。
他说：“既然已经出院了，就不要再联系我了，我只会帮赫峥这一次，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别打扰赫洹。”
出院，赫峥。
这两个词语哪一个都不是赫洹想听的，站的久了，还是会有些乏累，他只得倚在墙壁上，默默地等待顾瑞发现他正在偷听。
“他能有今天，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你说的，他们父子早就断绝关系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个关头要联系赫洹，但我告诉你了，别再打扰他。”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谢谢。”
顾瑞挂断电话后，靠在栏杆上捏了捏眉心，然后甩甩头，手中拿着赫洹想要的书转过身来，结果正对上赫洹淡漠的双眼。
“说说吧。”赫洹环抱着双臂：“赫洹已经知道了。”
顾瑞眼中的慌张转瞬即逝，他收起手机，无奈道：“你怎么下地了，不是要你躺着休息吗？”
“我不下地，怎么能听到这些？”赫洹直起身来：“你做什么了？我想听听。”
顾瑞走上前抓住赫洹的手臂，淡声道：“回房间吧，我解释给你听。”
赫洹想要挣脱开顾瑞温热的掌心，却被他死死攥住，无法抽出，他皱了皱眉，也就不再挣脱了。
顾瑞将他扶到床上，又细心地掖了被角，缓缓开口：“在你父亲...不，赫峥住院的新闻传出的时候，我接到了子栾的电话，他跟我说，赫峥是你的父亲。”
“曾经。”赫洹纠正：“现在不是了。”
“我知道。”顾瑞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那之后我一直观察你的反应，发现你神色如常，像没事人一样，我才彻底放下心来，没有问这件事。”
赫洹问：“那你刚才是在跟谁打电话？”
“王倩如。”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赫洹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嗯，她怎么联系到你的？”赫洹轻声开口，像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联系我，是我主动联系的她。”
“......”赫洹说：“你疯了吗？”
顾瑞抓过赫洹的手指，牢牢地攥在手心：“那次她伤了你，我想要她当面向你道歉，就在柜员那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可能说给你就给你？”赫洹冷笑：“你是警察吗？”
顾瑞惊慌于赫洹语气里的冷漠，不禁把手攥的更紧些：“我也是他们家的VIP，下一季的代言人，可能会是我。”
“这样啊，红了真好。”
“我联系她的时候，赫峥正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脑出血，应该是跟酗酒有关，他的公司早就出了问题，资产都被冻结了，王倩如手里有二十万，全都交医院了，还不知道够不够，她跟我说，你把她们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现在她想要联系你，跟你当面道歉。”
后面的故事，赫洹已经能猜到了：“你为了不让她联系到我，管我借钱，所以你直接把钱划走了，条件是别打扰我的生活，对吗？”
顾瑞身体一顿，沉重地点了点头。
“顾瑞，你蠢不蠢啊？”赫洹突然怒从中来：“别忘了我碰见王倩如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她妈在疯狂购物，阿玛尼的东西她成套买，佣人手里还拎着爱马仕，你现在跟我说她没钱给赫峥治病？”
他一把抓住顾瑞的衣领，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是根本不想掏钱！我愿意出钱给赫峥治就治，不愿意治就等死，你敢保证你划给她的钱就是拿去治病了吗？兴许都拿去买包了！”
顾瑞垂着眼，任由着赫洹发火：“至少现在赫峥出院了。”
“跟我没关系。”赫洹一字一顿：“我是个孤魂野鬼，捡了赫洹的壳子，又捡了他的便宜爹，是，我欠赫洹的，他爹自然就是我爹，可是赫峥都对赫洹做了什么？屁大点的房子，赫洹住了三年，抱着个小媳妇连结发之妻的遗像都能扔到杂物间里落灰，你知道我一点点把叶婷婷的照片从垃圾里翻出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他松开顾瑞的衣领，眼眶瞬间红了：“我想杀了他。”
赫洹不是什么能够以德报怨的人，如果赫峥是个好父亲，赫洹肯定会扛起肩上的责任，占了别人身体就要承担后果，不管这摊子是好是坏，他都得收着，所以不管是赫洹当狗仔进局子，还是尾随骚扰顾瑞，赫洹都认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赫峥实在太不像样，太不像样了。
他红着眼看着顾瑞已经被他抓的褶皱凌乱的衣领，突然发问：“为什么？”
“你明明连陈女士都无法原谅，你不也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吗？怎么到了我这就心甘情愿地掏钱了？你钱多？”
顾瑞自始至终都一直安静的不行，不管是赫洹喊他，薅他衣领，他都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流出，唯有攥着赫洹的手紧握着不松。
他感觉赫洹冷静下来了，才抬起眼，指尖轻抚着赫洹的脸颊：“因为是你。”
我可以无情冷漠，瑕疵必报，但我不想你那样。
我希望你赤诚坦荡，不憾不悔。
“我知道，如果王倩如联系你，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你恨赫峥没错，但如果你真的拒绝了他求救的手，他因此而死去，那么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赫洹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落下，却被顾瑞轻轻拭去。
“你重情重义，为了给叶婷婷争口气，可以花钱买一个二十万的包，即使你根本没见过她，即使你卡里根本没有多少钱，赫峥已经遭到了他应得的报应，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看着荧幕上光芒万丈的你暗自后悔。”
“至于王倩如，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赫峥了，我给她的那份钱是拿去治病了也好，还是如你所说买包了也好，都不重要了，赫峥一倒台，她不可能陪着他，她们这种人，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孤独终老，抱着回忆跟悔恨生活，这就是赫峥的结局。”
赫洹含着泪问：“多少钱，我还给你。”
顾瑞笑着将他抱进怀里：“你给过了，二十万。”
“操。”赫洹在他肩上罕见地骂了脏话，却又露出笑意。
“一切都刚好。”顾瑞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不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