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春光》老胡子

3、花房姑娘

　　吕未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拉风过，坐在大货车上，后边拉了一车玫瑰。

　　开着车窗，浓烈的的花香味弥漫。

　　说起花香，他想到那天初见宋千束。那栋楼阳台种了蓝色瀑布一般的花，女孩穿着轻薄的浅绿色连衣裙出现。

　　给这逐渐燥热的夏季，添了一抹清凉，让人格外舒畅。

　　鲜花配美人，那一刻，他怦然心动。

　　“想什么呢，你小子下次能不能给我正经点。”唐正开着车，倒是没腾出手来给他一拳。

　　吕未时懒散的靠在座椅上：“哎呀，花房姑娘嘛，谁不喜欢。”

　　唐正哼哼了他两声，看了眼闭目养神的他问道：“你真的打算住下来，不走了？”

　　“干嘛？怕我赖上你？”吕未时趁机点着了一根烟，合着花香，唐正一时竟分不出来，究竟是谁发出的气味。

　　这陌鸢镇不大，可做什么生意的都有，甚至于很多冷门的产业也是存在的。唐正是土生土长的陌鸢人，他母亲来自大城市。

　　可能这里的风水不养人，母亲没等到他成年就去世了。他跑去城里打工，结识了这个大少爷似的吕未时。

　　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们差了几岁。可却格外投缘，后来父亲年纪大了，他便回了陌鸢。

　　不久前，这小子突然联系他。说要来这里叨扰他。唐正没多想就爽快同意了，还说，你小子正好赶上我新店开业。

　　吕未时倒是没客气，是真打算叨扰他，带了一个车队来的。还美其名曰带人来帮忙。

　　这小镇哪有过这阵仗，还好，他的店比较偏，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自打那天他忙不过来，让这小子去镇中心的花店给自己定几车花。

　　从那天以后，他们这队人天天往那边跑一圈。今天见到人家那花店老板，他就都明白了。

　　合着这小子看上人家了。

　　他不是没听说过花店里那位宋姑娘，前两年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些关于她重振镇上最有名那家花店的事。

　　他倒也没太在意，只知道她是镇上很有名那家花店“遇见浪漫”老奶奶的外孙女。

　　小时候去过，那个老奶奶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他猜想她的外孙女，大概也会是个美丽而又温柔的人吧。

　　这次去，花店的名字倒是换了。改成了——闲暇浪漫，蓝色的不规则牌匾上四个大字下边还有一串英文：Space Romance。

　　花体字的末尾，甩了一个浪花。

　　“正哥，我打算也在这儿开个摩托营，名字就叫自由放纵Free Acolasia，如何？”一旁眯眼的吕未时忽然坐起，说了一个像是天方夜谭的话题。

　　唐正冷哼两声，并没有搭理他。这家伙一阵风似的，过两天就没了新鲜劲了。

　　唐正的店是赛车俱乐部，地址选在了陌鸢镇最偏的位置。从外边回来，他就想有一天陌鸢镇可以被更多人看到。

　　当时吕未时还笑他，你们那个小镇谁会来山里开卡丁车？

　　可他还是来了，还带了一群和他很像的年轻小伙子。

　　车子刚停下，一群人就围上来吆喝着搬花。陌鸢镇这里土壤很适合种植花草。

　　唐正的俱乐部开在了一座矮山上，给赛车多添了一份刺激感。他的俱乐部可不仅仅只有卡丁车，摩托车，吉普车。

　　可能受民风影响，陌鸢镇的人不论是什么店开业，都会用大束大束的鲜花衬托。

　　唐正懒得来回搬，索性叫人带着根茎拉了一卡车过来。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趁着暮色开始了栽花活动。

　　“我靠，这晚上还能睡吗？”不知道是谁那么抱怨了一句。

　　唐正就看到吕未时一脚踹在了人家的屁股上：“干你的活吧。”自己却戴上头盔朝摩托车走去了。

　　“去哪儿？”唐正追过去问他。

　　吕未时翻身上了车，说了句“去看花房姑娘”后，逍遥而去。

　　今天白天忙了一整天，宋千束心情难免烦躁。晚饭后，她刻意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再听到那阵油门声。

　　批了一件薄薄的防晒衫，宋千束出了门。出门前，她余光还瞥到后院的蔡姐，盖了一个毯子，在躺椅上睡着了。

　　她放轻了脚步，出了门。

　　养成这个散步的习惯还是因为养了十哥，可刚来那段时间十哥出去乱跑，怀了狗宝宝。

　　最近身子犯懒，不论宋千束怎么叫，她也不会出门。

　　宋千束今天走的有些远了，可这路依然没有尽头。即使正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温和。

　　却也依旧藏不住那被掀起的热浪。

　　耳边传来熟悉的轰鸣声。

　　可这次声音并没有远去，它停在了宋千束跟前。车主摘下头盔，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宋千束却一下子垮了脸：“你想干嘛？”

　　吕未时用手抓了抓头发，拿起一个白色头盔。“宋姑娘，有没有兴趣接受一下这个摩托车的道歉。”

　　“荒唐。”

　　宋千束别过头就走，本来挺好的心情，又被这人整的心烦意乱。她没有跟他继续交谈，自己往前走着。

　　这晚风吹的让人燥热。

　　吕未时也不走，他慢悠悠的骑着车，跟在宋千束旁边。“宋姑娘，咱俩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宋千束：“……”

　　吕未时：“宋姑娘你穿绿色真的很好看。”

　　宋千束终于有了反应，她没回答，但是看了他一眼。

　　吕未时立马又来劲了：“上次我看到你，你在二楼的阳台，穿了一件绿色的吊带裙。”

　　“出没在蓝色的花海里，用一句诗形容，那真是…真是…真…”吕未时叹了一口气：“我想不起来，反正就很美。”

　　宋千束被他逗笑。“你今天要是想起来，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这话简直把吕未时为难住了，他索性从摩托车上来。这车这时候显得有些大，很碍事。

　　宋千束看到他追上来，调侃他：“不要您的爱车了？”

　　吕未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宝贝”，心里道了无数次歉，嘴上却嘴硬的说：“摩托哪有人美。”

　　像是知道他会继续说似的，宋千束没有立马回答，等了大概十几秒。又听见他说：“好吧，我的确是觉得你很美，但是摩托车也是我的宝贝，我不能贬低它来衬托你。”

　　还挺可爱的。

　　宋千束忽的停下来，朝他露出笑脸：“那就别把它自己留在身后。”

　　转身回去的吕未时听到一句很低的喃喃：“喜欢的总要放在身旁，才安心。”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两个人关系也没有那么僵硬。像是两个初识的朋友，环路上，风吹起姑娘的发梢，轻佻她身旁推车而伴的男人。

　　“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哪儿？回基地啊，怎么可能回青阳市？”

　　“今天才5月5号着什么急。立夏和我们有关系吗？挂了。”

　　立夏了啊。

　　说来也奇葩，宋千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日，她那不靠谱的父母，记错了预产期，宋千束出生那天，俩人匆忙，谁也没来得及通知。

　　后来小千束在陌鸢镇问外婆时，外婆说，第一次见你那天是立夏，立夏就是我们小千束的生日。

　　起初她小，真以为“第一次见”是指出生那天，后来…

　　她已经不太在意了。

　　大概是陈年往事揪起了宋千束的叛逆心理，她转过头对着放下手机的吕未时说：“我坐上你的摩托就算原谅你了对吗？”

　　她明明说的是，自己想起诗来夸她才会原谅。这下…吕未时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宋姑娘放心，吕某十年车龄。”

　　那时候一晃，宋千束才明白原来书中描写的，眼睛里有光，是真的存在的。

　　这是宋千束第一次坐这种大机车，还是这招摇的红。还好，她今天穿了裤子，没有穿那件绿色的吊带裙。

　　吕未时特意带了一个白色的头盔，他不确定女孩子是不是都会喜欢粉色，单从几次见宋千束来看，她的装扮都不太像个甜妹。

　　索性选了不会出错的百搭色。

　　可真把人姑娘忽悠上了车，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这让不让人抓腰？

　　抓了，有些轻浮。

　　不抓，有些危险。

　　想了半天，他蹦出一句：“宋姑娘，坐稳了。”

　　腰间传来轻轻的触感，吕未时神经紧绷，嗓门大的生怕身后的人听不见，高喊了一声：“宋姑娘，抓稳了。”

　　油门一加，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宋千束有了真切的现实感。

　　车子驶向人烟更少之处，宋千束看着路旁从人家，再到逐渐显现的山脉，只有这条环路不曾改变。

　　“唔——”宋千束长这么大从没像现在一般全身舒爽过，她没忍住放声。

　　前边骑车的人得到了感应，他身子压低，猛地一阵风。宋千束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手死死的捏着他的衣服。

　　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可心依旧是澎湃的，这一刻她有些想落泪。

　　车子停在了一处广阔平坦的田野旁，公路要高一点，更远处是逐渐明朗的山峰。

　　吕未时解释道：“不早了，在这儿歇会吧，有机会了带你上山看看。”

　　整理完头发的宋千束看了一眼远处：“好啊，下次上山多住几天给自己放个假。”

　　选了一块干净的半坡，宋千束就势坐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插上耳机。然后抬头看向吕未时示意他也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