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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请盛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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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三日。
      意迟巷,旺财书铺。

      一个神色疲倦、形容邋遢的年轻人,身着脏衣,头顶乱发,背竹编背篓,手持一根不知从哪棵可怜树上折来的木枝,梦游般往书铺最内的角落钻去。

      年轻人的竹篓之内,只有一堆青翠如翡的竹叶。这是年轻人消失不见的这段时日里,费了好大功夫才挣回来的宝藏。然而此刻,却被他冷落撇在一边,而他自己,则蹲在一堆老旧书籍前面,极为认真地挑选比较。

      门外,有个中年汉子一脸苦相,驼背,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嗑着瓜子。

      汉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他只是极为淡漠地回头瞥了一眼,又向那专心致志挑书的年轻人冷嗤一声,便再没什么兴致地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正经活计——嗑瓜子。

      “老徐——”
      “老徐,你这不行啊——”
      屋内,挑挑拣拣的年轻人时不时朝外指指点点。
      “这月都没收到什么有意思的好书啊……”

      天炎,天生苦相的汉子听着年轻人断断续续的埋怨,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尽力了,这月反正就那些了,你能挑走就赶紧挑走吧……”

      汉子嗑完手里一把瓜子,拍拍手,以手背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又顺手扒了扒头上所剩无几的薄发,想了想,将它们草草拢了,随意挽成一个小髻儿,再从旁边枯死的梅盆里边报复般撇了棵干枝,簪紧,接着便又重新翘起二郎腿,面朝大街,闲适地吐起瓜子皮。

      老徐全名徐行,三十多快四十了,是这家旺财书铺的代掌柜。

      你问我为什么是代掌柜?真正的掌柜又是谁?
      喏,书铺里面,蹲在旧书堆前,挑别人不要了的破书还挑得专心致志的那位,呵,他就是这家书铺真正的掌柜。

      骗?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徐行虽然不曾考取功名,但也是个从小就上学塾,念过书的!肚子里好歹有些墨水,不算多,但够用!

      ——既然如此,我他爹的一个曾经的读书人,若是开了间书铺,会取名叫“旺财”!?
      这名字……脑子但凡没点大病的人都取不出来吧!

      他娘的老子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答应当这没脸没皮的破代掌柜!老子这些年因为书铺这个破名字没少被同巷的那几个臭酸儒老头嘲笑……可恨老子当初被盛赞那厮坑骗着签了约,没找到下一任代掌柜之前还走不了人!这有天理吗?天理何在?老天何在?赶紧派人来收了盛赞这个黑心的破掌柜,让他还我自由啊!

      徐行拧了拧眉,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

      “老徐啊——”

      挑完书的盛赞不知什么时候蹿到徐行身边,看他满脸苦涩,便语重心长开导:
      “怎么眉头紧皱的呢?连带着脸皮都拧成一团了,嘶,真难看呐……是不是近来书铺的收成不好呐?不用担心——旺财旺财,你大爷我都已经给咱们书铺取了这么个好名字了,即便书铺获利再少,也垮不了的,怎么都垮不了的——”

      年轻人边说边自然而然地从小几上抓了捧瓜子,就蹲在徐行旁边嗑。

      徐行心中本就郁闷,见他近前,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为了保持安宁,又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作身边没那么个烦人。

      “老徐啊—老徐——”
      见对方没有一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盛赞也不生气,只是悠哉嗑完了手里的瓜子,然后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我外出这几日,巷子里没发生什么怪事吧?有没有什么怪人找上门?”
      “窦衫香那小子总来信催我与他喝酒啊,我哪有这闲心?”
      “哎?不如顺手算一卦,看看运头?”

      “嗯…嘶……好卦!”
      “老徐!我近日出门能遇喜啊!”
      “没准能心想事成呢!”

      徐行左耳进,右耳出,余光瞥见盛赞将地上的瓜子壳拢成一堆又打散,一会儿拼出这个词,一会儿又组成那个字,就这么傻子一样地玩了挺久,然后才缓缓站起身。

      “老徐啊——”
      汉子瞬间如临大敌。

      年轻人特意凑到汉子耳边说:
      “老徐,我走了啊,书铺这边就拜托你了。”

      走?徐行有片刻愣怔,走去哪儿?
      好好好,肯定又要当那甩手掌柜去了,哼,除州县内若要比不干事与厚脸皮,谁能赢得了您呐!
      徐行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盛赞见徐行似乎没有意见,很是满意。他跺了跺有些蹲麻的脚,把之前挑中的几本旧书放入背篓,然后在小几上放了几个铜板和一支木签,又喊了徐行一声,便晃着木枝慢悠悠地离去了。

      徐行闻声也没去看他,而是看向地上那堆瓜子壳。

      果不其然,被摆成了三个字:
      请盛赞。

      汉子叹了口气,起身搬起小几便钻进了书铺。
      耳不听为静,他娘的赶紧进去,这位大爷又要开始作妖了。

      那边——

      意迟巷道上,刚刚拐出书铺的盛赞双手高举木枝挥砍如剑,放声喊道:
      “哈哈哈,盛赞——来—也——”

      诸位——
      请盛赞!

      年轻人的脸上笑容明媚,然而还不等这声宣告回归的惊雷炸远,县民们的“盛赞”立刻便劈头盖脸,风雨一样向他袭来:

      “盛赞!是盛赞!”

      “盛赞又回来了!他没走!他还没走!”

      “盛赞回来了!他没死!”

      “什么!?盛赞没死?”

      “狗盛赞居然没死!?”

      “狗盛赞为什么还不死??”

      “干!狗盛赞什么时候死!?”

      “求老天!让盛赞这厮速速去死!!”

      “你大爷啊,竖子盛赞还我安宁!”

      “王八蛋盛赞还我酒钱!”

      “汪汪汪汪汪汪!”

      “盛赞?滚!”

      盛赞轻轻点头,还是熟悉的“赞语”,还是真挚的情感,让人闻之想要落泪。

      原本宁静祥和的巷子在一瞬间喧哗起来,入耳皆是哀怨调侃与谩骂。而那始作俑者,竟宛若游街状元一般,两手招摇,满脸笑容地游街过巷,决意要将这场盛赞的浪潮,扬向更远的地方。

      徐行躲在书铺里,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他握着那支木签,已经发现旧书堆上那几片写满了金字的竹叶。

      汉子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愿相信,犹豫了好久才双手颤抖着拾起它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于是跑都没跑出去,只是在屋里大骂了一声:
      “狗盛赞你压榨劳工,不得好死!”

      远处,将要走出意迟巷的盛赞忽而驻足,笑容意味深长。

      哎呀呀老徐,你可是咱们书铺以正规途径专门聘请来的代掌柜,签过约的!既然如此,哪有只收钱而不办事的道理?
      你就按我的交代,带着那木签找人去吧哈哈哈!

      夏日骄阳之下,有个年轻人莫名归来,幸灾乐祸,笑弯了腰。

      你看,意不迟,人已归,请盛赞,盛赞便来了。

      *

      意迟巷,云水酒楼。

      小二李栽云送出一批客人,刚刚收拾干净一张桌子,就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青年,此刻又偷偷站在门口往内张望。

      六天之内,青年来了数次,每次都是站在酒楼门外,悄咪咪向内张望,既不打听什么,也不进门问价。

      最开始青年的白衣衫还整洁干净,背个大书箱,一副温润如玉的儒生作派,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衣衫逐渐蒙尘沾污,到现在已经显得狼狈不堪了。

      李栽云猜不透这青年的心思,想来思去,既觉得是他囊中羞涩,没钱吃喝住店,又怀疑他是别家酒楼派来的眼线,担心招惹是非。

      他见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走到门口如常问道:“客官喝酒么?”

      青年一怔,摇了摇头。

      “客官吃饭么?”
      青年又摇了摇头。

      “客官…”李栽云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询问,“客官可是在寻什么人?还是……在意我们酒楼什么事?”

      青年面色为难,他看了眼神情凝重的小二,刚想开口,却又摆了摆手。

      李栽云不死心,“客官,可有小的能够帮得上的忙?”

      “没什么,多谢了。”青年呼了口气,微微一笑,最后礼貌拱手,转身正欲走,“你且忙吧。”

      就在这时,街道那头走来一个喜气洋洋的年轻人。

      李栽云见之如临大敌,也顾不上什么可疑的青年了,赶忙手脚并用堵住大门,招呼店内同伴,“回来了!盛赞回来了!关门!快关门!”

      盛赞不知缘故,加快速度飞奔过来,经过青年时只是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要趁势挤进酒楼。

      然而李栽云哪准他入,以身躯死死拦住还没来得及关完的大门,义正辞严道:“老板有令,狗与盛赞不得入内!”

      盛赞闻言先是惊异,接着便是一脸哭相,似要垂泪:“栽云啊,这不对啊——几天不见,本大爷怎么就沦落到得与张婆婆家的大黄相提并论了?是兄弟也不能够呀……欢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栽云,好栽云,你是个明事理的,赶快让我进去……”

      李栽云无动于衷,盛赞就伸手想要推开阻碍。
      然而……没推动。

      “是我呀,我是盛赞呀!”

      盛赞就连陪伴了自己一路的木枝都不要了,随手撇在地上,两手紧紧抱住面前李栽云的手臂,大声喊道:“栽云!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盛赞盛大爷呀!栽云!”

      “松开,盛赞你松开……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成何体统!”

      这番推拉场面,让原本想走的青年看得都忘了要走。

      “栽云——”
      “栽云啊,让我进去吧……”

      “栽云——”
      “李栽云——”

      “李栽云!你让不让我进去!?”
      “李栽云!本大爷可是云水酒楼的常客!和你家老板欢娘很熟的!”

      “李栽云!”
      “李栽云——”
      “李、栽、云……”

      盛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用。今年才十八的李栽云始终都是那副平淡如水、见惯风雨的模样。

      年轻人再一次假装抬袖拭泪,见李栽云仍是不为所动,情急之下瞥见那看热闹的青年,急中生智,当即扯过青年的袖子,将他拽到身旁,态度大变,高傲地看向李栽云:“我跟这位…小兄弟……”

      盛赞忽而语噎,不确定地看向青年。

      青年被他看着,明白了什么,不确定地回道:“一见如故?”

      “对对!一见如故!就是一见如故!”
      有了借口的盛赞将右手得意洋洋地搭上青年的肩头,复又对上李栽云:“我与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我们俩现在想要进你们酒楼边吃边聊,小李你是待客,还是不待客呀?”

      可恶!失算了!
      李栽云感到为难:欢姨只说狗与盛赞不得入内,可没说盛赞能不能与人入内啊!

      他目光含怨瞥了眼两人,尤其是那背书箱的青年,心里更不是滋味。

      欢姨常说赚钱便是她人生第一要事,可不能因事削了她的财路,但盛赞这吝啬的赊命鬼……不行!不能让欢姨生气!

      “…请吧。”犹豫之后,李栽云不情不愿地将两人往酒楼内请,内心仍止不住埋怨盛赞是无赖!傻子!

      青年如置梦中。他正愁想睡觉却没枕头呢,这会儿倒好,别说枕头,便是床都有人给铺好了!于是便不再作声,只任由着这位除州县内顶有名的盛大爷把自己带入酒楼。

      李栽云按常将盛赞引上三楼最里的那间雅室。青年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趁机观望,可惜未有所得。

      待两人落座,李栽云强忍不快,为他们斟好茶水,便去后厨交代做菜,任凭盛赞说什么,也不愿亲自招待了。

      盛赞进都进来了,因而也不勉强,只在他出去之时,又疯狂地展露了一番得意的嘴脸,喜不自胜。

      年轻人高兴完,一转头与坐立不安的青年对上视线。

      青年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再与盛赞对视,又不好多看盛赞破落邋遢的形容,于是视线就这么在室内飘忽不定。

      盛赞看着同样有些狼狈的青年,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般场景,怎么怪熟悉的?”

      青年闻言疑惑地看向他,反应过来自己现下也是整洁不在,释怀地笑了。

      盛赞抬手示意青年随意喝茶,神情调侃道:“你来除州多久了?应该听过我的大名了吧?”

      “我的名声…哈……”盛赞摇头笑了笑,“方才在酒楼外,虽以我二人一见如故的牵强借口混进了门,但盛某实对小兄弟你一无所知呀,不知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为何而来?”

      青年闻言赶紧起身,朝盛赞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晚辈姓谢名趣野,家在京都,此行南下是为寻人……方才多谢先生伸出援助之手!”

      盛赞摆手惊奇,“何助之有?”

      谢趣野赧然,“如若不是先生,晚辈也进不了这酒楼……”

      盛赞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然后举杯道:“那我也得谢你!如若不是谢小兄弟,盛某今日也进不了这酒楼!”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不言中。

      菜上齐了,酒也上桌,盛赞提起酒壶,眼神询问对座的谢趣野可要来一杯酒楼佳酿。

      谢趣野摇摇头,直言他家有训,禁止尚未娶亲的男子饮酒。

      盛赞点点头,喃喃着你们谢家规矩是真多,于是舍了酒杯不要,改用饭碗给自己倒上满满一碗,对着谢趣野笑道:“话不多说,敬相见!”

      谢趣野忙以茶代酒,想了想道:“多谢先生,敬…敬互助!”

      此后其乐融融,盛赞让谢趣野吃喝随意,后者也有问必答。

      酒饭过半,盛赞貌似有些飘飘然,盯着谢趣野看了半天,撑着头问:“谢小兄弟……”

      年轻人醉眼朦胧,“听闻皇城京都繁华乃竞洲第一,其处遍地黄金,人皆和谐富贵,人皆向善喜乐,此话可是当真?”

      谢趣野顿了顿,放下筷子,摇摇头,一板一眼认真道:“京都确为竞洲第一城不假,但是城内也有鸡毛蒜皮,杂事恶事;也有庸人恶人,人心复杂。”

      “不瞒先生,晚辈自小长在京都,除了入眼繁华,亦深知其间不乏至暗污浊……”

      青年抬头看了盛赞一眼,遗憾道:“京都不是世间所传的那般好。天下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百姓只享福而不受苦。”

      盛赞咂咂嘴,又满上一碗酒,“世事纷杂,人心难测。看来哪怕是所谓极乐之城,也在所难免…遗憾啊遗憾……”

      谢趣野不能如何,只得叹息一声。

      天下十二洲,按版图大小依次为地子洲、伏洲、不落天洲、竞洲、骐骥洲、浇洲、浪浪洲、冉冉洲、金水洲、书山洲、茂兮洲、謇謇洲。
      仅他们竞洲就有三大王朝,二十八小国。

      盛赞和谢趣野都是上华王朝的子民,而今皇帝秦博謇四下征战,上华王朝的版图还在不断增大。

      谢趣野长到现在十九岁,走过最远的路程,不过是从京都到除州县的这点距离。他是富贵地养出的世家子,未习武,不修行,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此前没有想过天下有多大,也从未有过周游各洲的打算。

      他原本想得很简单。
      若不出意外,他将活于京都,终生行文致书,遨游学海。

      他曾想,若是余生就这么安安稳稳待在京都,顺顺当当走完人世一遭,除了见的东西少了点,去的地方少了点,好像没有什么遗憾。
      可走过这一遭,才发现……怎么可能不遗憾!很遗憾!

      谢趣野猛地灌下一口茶水,愁绪瞬间爬满心头。

      从京都到除州县,他才走过那么一点行程啊,骑乘骏马,飞快而过,甚至极少以双脚跋山涉水……
      但是就是这么一点路程,他赶了半月!也就是这半月,在他纵马而过的间隙,只是稍作休整的空闲,就让他见识到异地风水,他乡民情;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绺心思:
      王朝都这么广袤,竞洲得有多大?天下又有多大?

      初次见识到天地广袤的懵懂青年不禁想走得更远,想看得更多,想慢慢游历尽兴,想去遇见四面八方,结识五湖四海……

      “天下没有一个地方让人只享福而不受苦,却无人证实过。若我将余生托付,历经千山万水,游尽天下归来,还是没有发现这样一处地方……”
      细想之下,谢趣野不经意间已喃喃出声。

      盛赞闻言,笑而感慨:“谢小兄弟志向远大啊……”

      谢趣野:!!!

      青年猛地回神,脸都羞红了。

      他小心翼翼看向对座,然而座上人不知何时撇下酒碗,已躬身扒于窗前,神情极为专注地望着楼下。

      “你说得很对啊……没有谁曾证实过。这么大的天地,当真容不下一个如那样的好地方吗?”

      “趁着年轻,谢小兄弟去找找看吧。”

      “没什么不好的,年少多想多纵意,多做一分是一分。”

      盛赞本来目不转睛盯着街上有为老翁卖的糖葫芦,说到这里却转头看向谢趣野,目光明亮笑道:“从前有个老头对将要出行游历的小徒弟说道,少年出行游天下,诸位见之请盛赞!”

      谢趣野闻言一愣,挠了挠头,“可盛先生,我已十九,不再是少年……”

      “这有什么关系?那小徒弟的大师姐说了,少年意气在心中——”盛赞伸出食指指向谢趣野的胸膛,“你不少年谁少年?”

      闻言,谢趣野眼神一亮。

      “记得,若是真的找到了,别忘了给我捎个信。天大地大,我也想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如那样好的地方……既然京都不是,会有别处是?”

      “会有别处是吗?”
      盛赞仿佛在问那青年,又仿佛在自问。

      “今日相见,酒食尽兴,而你我总归是要分别的。”盛赞神色蓦地清明,他走回桌前,笑着向谢趣野举起一碗酒,“那就提前预祝谢小兄弟功成名就!”

      谢趣野站起身,持茶杯神色诚挚道:“也愿盛先生……心想事成!”

      两人同时仰头灌下。

      是啊,世间光阴不等人。

      要把握时机,见识广阔天地。
      要胸怀热血,实现壮志雄心。

      要争朝夕。
      要去远方。

      要拼!
      要闯!

      青年心境激荡。
      十九岁的他此刻在心中发下誓愿,待此间事了,便要趁着年少,去寻天下!

      盛赞笑着看谢趣野,眉眼亦染上期待。

      他恍若记得,从前也有这么个少年人,未经苦楚,因而朝气无限。
      然后他踏过时光,走到了这里。

      而不久后,他又要走回过去。
      只为了,有力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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