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刘小邦

3、第 3 章

　　典型的日式旅馆，进门脱鞋。甜美的和服小姐送上茶水点心，俯身跪在身旁，用只有三人能听清的音量娓娓解释旅馆的各种温泉设施和时间规定。
　　叶谈听不懂，顾南应该烂熟于心，但两人依旧和颜悦色，两枚帅哥在前，小姐边点头边笑得更加甜美。顾南指指叶谈后，和小姐说了几句，两人站起来朝柜台走去，刷卡签字，应该是增加了自己的费用吧，叶谈心想。
　　顾南收起对着和服小姐的笑容，对叶谈说：“走吧，先出去转转。房间还没整理好。等下回来泡会儿温泉就吃晚饭。”
　　“是不是没房间了？”叶谈问出这句后，被顾南瞪了一眼，自觉问了一个傻问题。
　　“一般日式旅馆一间房可以睡2到6人不等，因为都睡榻榻米，旅馆铺一下被子的事。不像在国内，两个人还开两间房。”
　　就是说，晚上他们两个人是一个房间？两个人认识才24小时，一起旅游一起睡觉，朋友的进度也太快了一些，叶谈不介意，但是怕被自己硬缠上的顾南介意。但事实看起来，顾南也貌似十分不介意。
　　小镇真的很小。一个寺庙，一条河，几座桥和两边的民宅就基本没了。镇上的温泉旅馆很多，刚才旅游中心集中的游客在小镇上不见踪影。满目而见的只有冬季落败的残木。寺庙的屋顶上偶见几日前的积雪，近黄昏时分，寺庙无人值守，转一圈拍几张照后两人就在河边或桥上闲走。
　　顾南看过四季的修善寺，现在的景色肯定不是最好的，但是身边的叶谈却拍得起劲。一整天待下来，顾南不像开始那样刻意保持距离，看到叶谈兴致那么高，有点小开心，“都没有可拍的，你在拍什么啊！”
　　“拍风景啊，你没觉得很有风情吗？”
　　“什么风情？看不出来！没有绿色的小镇还是有些颓废的，这里都保持地很原始，没怎么开发过。”
　　“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叶谈不经意地哼出这句歌词。
　　顾南脱口而出，“世界末日？”
　　哈，两人相视一笑，因为同一个偶像你我心灵相通，距离又缩短了。

　　顾南定的房间相当豪华，自带屋外露天温泉池子。叶谈进门跨过铺好的双人榻榻米就亟不可待地冲淋后下水了。顾不得对面若隐若现的窗户，冬天的野外泡汤真是舒服到了极点。
　　顾南一个人整理箱子，拿出两人的换洗衣服和一些必备品。菊屋的温泉都非常烫，每次泡不过十分钟就热到不行了，第一次泡汤的人可能更不习惯。果然，过一会就听叶谈叫热，十分钟不到就想出来了。一看发现浴衣没拿。
　　“顾南，”叶谈真是不好意思也得开口，“帮我拿下衣服。我什么都没拿。”
　　顾南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走过去等叶谈披上浴衣，问他知道怎么穿吗？
　　叶谈眨了下眼，老实地摇头。两人身材差不多高，顾南略弯下腰帮叶谈系腰带，叶谈好奇，也低头凑近了想看怎么打结，反而挡住了顾南头顶的光，一下什么都看不清楚的顾南抬起头，撞入眼中的是叶谈带着疑问的脸，两人相隔不到5厘米，叶谈看着顾南忽然迷茫的脸没有动。
　　顾南这一瞬，忽然觉得眼前人的陌生。的确，才认识了不到24小时。初遇时的夜色和突然的打扰让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这个人，今天隐在棒球帽下的是普通的一枚男青年，有第一次旅行的悸动与好奇，连颓废都欣赏地津津有味，而现在，眼前人撩开刘海后帅气英俊的脸上有泡汤后的红润，以及对新事物的雀跃，没一个是他以为中明星的样子。顾南有些移不开眼，胸口下跳动的异常频率让他有些慌了手脚。
　　“怎么了？”叶谈问。
　　“你挡住光了。”顾南回过神表情无奈。
　　叶谈一副日式打扮，加上房间的环境，有种穿越到江户时期的感觉。顾南随意沐浴之后，也穿着浴衣和叶谈去吃晚饭。
　　精致的两人小包厢里，准备好了茶水和菜品目录，精致到细处。再看着慢慢上来的一道一道漂亮的料理，叶谈开心地放开矜持，不怕热脸贴冷屁股地主动示好顾南，一杯一杯地清酒敬上。
　　“顾南，真心谢谢你，我敬你三杯，你随意。昨天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当中的故事太恶心人，我就不多说了，总之谢谢你。”
　　叶谈喝好三杯，继续说，“异国遇淑人。你不嫌弃我，还带我出来散心，这么好的地方，温泉暖人，美食暖心。你可能觉得只是顺路，但是对我……”叶谈忽然一下激动，忍住过往的辛酸和委屈，恢复到愉悦神情：“我没什么本事，可能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不过以后你有任何事，都能随时联系我，我一定两肋插刀。”
　　顾南笑笑，的确是孤身上路前的意外，但是没有想象的麻烦，就像驴友在路上同行一样，叶谈把他看得太重了。
　　“我以为这对你这样的职业来说，是不起眼的旅行。”顾南说出心里的疑惑，明明是明星，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妄自菲薄？
　　叶谈不说话，不知道如何开口揭开美丽的假面。可能气氛太愉悦不适合，也可能自己还没做好给外人看伤疤的准备。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叶谈知道，他的故事添油加醋般流传在坊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过段时间就会被人拉出来嗑一遍，他本来不在意，但是现在，他不想被太过误解，“顾南，有机会我慢慢说给你听。”
　　“无所谓。”顾南耸肩，品尝着上等的会席料理云淡风轻地说，“我对这些不敢兴趣。”
　　也对，叶谈心里想，不设定朋友圈的真是独此一人。
　　会席料理吃起来很忙，和服小姐很有眼见地吃光一盘撤空盘，空盘之后新盘来，从头盘到甜片总共十二道，兴奋并饥饿的叶谈都十足地饱到不行。
　　两人酒足饭饱后在菊屋闲庭散步一圈，领略了夜色中昏暗幽静的日式庭院后，去了大浴场泡汤。
　　半生不熟的两人没多打量各自的身材，只是晃过几眼就知道，一个年轻当红明星身材毋庸置疑地盘靓条顺，而大好年华的日企正牌男职员也不甘下风，虽没有健身房特色的二头肌和胸肌，但漂亮的人鱼线和奔驰线也让人移不开眼，加上可能在日本的男人都很会保养，顾南皮肤偏白且光滑，灯光下熠熠发亮。
　　泡了半小时后，两人各拿了一瓶必喝的牛奶，顶着微红的脸蛋回到房间。一天即将结束，也迎来了两人正式认识的第一天。坐在露台上的叶谈，喝着牛奶忽然觉得如此安静的平凡其实也挺好的。对着斑驳灯光下的绿木和夜色，顾南听到叶谈开口说道：
　　“我小时候从没想过做这一行。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我爸妈从农村到大城市工作多年，也算有些经济基础，如果不是车祸，可能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吧。”
　　顾南想，一个人如果开始和你说他小时候的辛酸故事，不是要骗钱，就是他已经完全把你当信任的朋友了。
　　“其实进这个圈子虽说是偶然，但是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是想帮自己洗白，你网上看到的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事实，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像你一样能脚踏实地做一个平凡的小白领，不用提心吊胆用肉眼去甄别，摆在我眼前的到底是馅饼还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