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撩了那个反派》言浅

38、底线

　　沈亭舟被他盯得发毛，秋夜的风已经有些萧瑟，容湛森冷地笑，更让她觉得怵。

　　他步步紧逼，眨眼间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不怒自威，周身好似被一片雾霭笼罩，沈亭舟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替自己辩解。

　　“我跟凌少卿开玩笑呢，不是什么拉拉扯扯。”她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抵到了墙边，已经无路可退。

　　容湛在沈府外等了她已经两个时辰，中途看见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询问了才知原来沈亭舟去凌盛家吃晚饭了。

　　她如今在朝为官，与同僚在一起吃饭也属平常，但他心里就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憋闷。

　　就是看不得她和别的男子亲近。

　　“下回不许去。”

　　容湛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吓的鹌鹑，瑟瑟发抖，又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如果一定要去，我陪着你。”

　　天生对浪漫过敏的沈大人仍旧一脸不解，中山王也太霸道了吧，虽说她已经表明了立场，站稳了阵营，但他好像还是不太信任她。

　　是不是以为她和别的同僚吃饭，就是结党？

　　因此听了容湛那句话，心内腹诽道，吃饭带上你这尊佛，那谁还敢动筷子啊。

　　想归想，但她嘴上仍旧不敢得罪，还是乖巧地回着：“下官一定谨遵王爷吩咐。”

　　容湛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沈亭舟不想跟他继续纠缠关于凌盛的事儿，赶忙岔开话题询问道：“王爷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只见容湛点点头，但环顾了一圈，又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见他那一脸严峻，沈亭舟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由得也正色道：“那可否请王爷移步沈府一叙？”

　　两人随即进了沈府，而在他们进去了之后，黑暗中，一道人影闪过，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渐深，沈亭舟不想惊动太多人，悄悄领着容湛往庭院深处走去。

　　推门而入之后，容湛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一向清冷的脸上瞬间泛红。

　　“你……”话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启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说了句，“这样不妥吧。”

　　沈亭舟白了一眼，在去镜州的时候，同处一室都有过，现在跑来说不妥，也太迟了吧。

　　但毕竟不能以现代思维去要求古代男人，她挠挠头：“府上的人应该都睡了，这会儿再去花厅点灯沏茶，更加不好，王爷就在这里将就一下。”

　　容湛的脸抽动了一下，脑回路也是清奇，伸手敲了她的脑袋：“如此说来，你彻夜未归府上也不会有人给你留门点灯了？”

　　他心里的坎还没过得去，仍旧十分在意今晚她独自去凌盛家中吃饭。

　　吃饭也就算了，还吃到这么晚。

　　沈亭舟自然而然地回道：“当然不是，王嬷嬷说了她会等我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三声之后，王嬷嬷推门而入：“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

　　“啊！”看到屋内站着一个男人，王嬷嬷惊呼出声。

　　沈亭舟眼疾手快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嗓音：“嬷嬷别大惊小怪，看清楚了这是中山王。”

　　王嬷嬷定睛一看，认清了眼前那人。

　　沈亭舟松开她，正色道：“我和王爷有要事相商，你只管先去休息，切勿大惊小怪，更不可与任何人说起此事。”

　　虽然对方是权倾朝野的人物，但在王嬷嬷心中，也觉得配不上自家小姐。

　　年纪又大，看起来又格外凶狠，还不如那个整日笑嘻嘻的顾绍顺眼。

　　这逗留女子深闺一事，岂能随意让他人知晓。

　　“知道了，大小姐。”王嬷嬷嘟囔着，临走之前还不忘拽着沈亭舟的手，“这于礼不合，要不老奴还是在这儿陪着大小姐吧。”

　　回头看了看容湛的脸色，沈亭舟连连摆手，一路推着王嬷嬷往外：“不用不用，都是要事，其他人不便在场。”

　　说完之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女主光环怎么总在不该亮的时候亮起来，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沈亭舟指引着容湛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王爷，您请说。”

　　容湛端着茶杯，戏谑地看着她：“沈亭舟，你深夜带男子入你闺房，可知后果？”

　　后果？沈亭舟的话梗在喉咙口，此时此地也只有他们二人在场，于是她说话底气也足了几分：“我若不是为了替你保密，能做这种事？”

　　容湛也不再逗她，想到这件事的严肃，随即单刀直入：“太子殿下上奏弹劾，说我在镜州擅自调度军队。”

　　这话说出口，沈亭舟的心咯噔了一下。

　　调度军队一事可大可小，容湛是为了镜州水患才不惜冒着风险行此举动，但若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说他另有目的，那这事儿就有些麻烦。

　　容湛告诉她，天越立朝之后，容钦大概也是怕再出一个自己这样的人物来跟他争天下，于是收缴所有王公贵族私自持有内府兵的特权。

　　对于自己的儿子也不放心，所有的政令一视同仁，任何超过五百人的军队调度，都必须要上报朝廷，得到批准之后才可以执行。

　　“你调遣了多少人手？”沈亭舟紧张地看着他。

　　容湛很享受这样担心的目光，手指敲了桌面几下，悠悠然答道：“四百九十九。”

　　沈亭舟听见四这个数字，稍稍放下心来，但紧跟着后面一个九十九，她诧异地看着容湛。

　　他这是故意恶心谁呢？

　　“原本记录在册的是一个营，但不太巧，有一个忽然生了重病，没能及时赶往。”

　　实在是……太调皮了！

　　她忍着笑看他，然而想到了今日读到的吾丘鸠，又收敛起笑意。

　　容湛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总有人会放大他的行为拿来大做文章。

　　虽说任何朝代，通过打击对家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也并不稀奇，但容湛面对的人却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亲弟弟。

　　这就很伤人了。

　　沈亭舟叹了口气：“都怪我疏忽了，如果有人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朝堂之上，我亦可以为你作证。”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容湛看着她，“我知道你肯定会替我说话，所以提前来给你提醒，如果接下来听到任何关于我不利的消息，不要辩驳，不要解释。”

　　“为什么？这对你不公平。”沈亭舟不能理解。

　　容湛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柔和：“因为他们做的这些都不会真正伤害到我，只要不触及到底线，我不会去计较。”

　　昏黄灯光下，容湛的表情过于温柔，沈亭舟几乎要沉溺在那一双湖水一般深邃的眼眸中，“那……什么才是你的底线？”

　　他起身，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然后缓缓俯身向下。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沈亭舟可以清晰地在容湛眼中看到自己。

　　容湛看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是明知故问，还是在欲擒故纵？我的底线是什么，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沈亭舟紧张极了，这样贴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脸上。

　　“是你。”

　　容湛简短有力地给出了回答。

　　沈亭舟只觉得天地都塌陷了，完了，这整本书的人设剧情全崩了。

　　她把剧情的走向完全改变了。

　　“虽然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但是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回答。”容湛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际，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柔软肌肤的时候，还带着轻颤。

　　他亦是紧张。

　　这边中山王深情表白，那边沈亭舟欲哭无泪，这样的姿势下，她整个人都好似被他圈禁在怀中，动弹不得。

　　“你说的是…是我、我什么心意？”她仍旧不死心，抱着一线希望继续询问。

　　希望容湛只是措辞不当，给她造成了理解上的偏差。

　　其实他们是战友来的对吧？那种联手一起搞事情，最后把他送上王座的那种合作关系对吧？

　　她真想摇醒他，快回答是啊！

　　然而容湛只是微微一笑：“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我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罢，他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好像又带着不确定性，寻常女子到了她这话年纪，早已嫁人生子，而她选择跟了自己，时间上就可能无法保障。

　　于是又补充道：“不过不会让你等太久，两年之内。”

　　沈亭舟听懂了，但又不想懂，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两年之内是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容湛的耳尖都微微泛着红，“两年之内，娶你过门。”

　　“这里是我家小姐闺房，不得擅闯！”王嬷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屋外又传来一阵躁动，打破了这一室旖旎暧昧的气息。

　　沈亭舟推了推容湛，示意他退后些好让自己起来，然而两人还未分开，房门就忽然被推开。

　　“参见中山王。”那人见到容湛，似乎也不意外，面色凝重，“沈大人恕罪，皇后召见王爷，我等接到信息，也来此处寻人。”

　　沈亭舟认得他，金吾卫大将军，李长风。

　　容湛淡定地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似乎并不意外，他压低了嗓音对沈亭舟说：“记住今日我说的话。”

　　长久以来的默契不需要交代更多，沈亭舟立刻就明白了他所指的是哪一句。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替他辩驳。

　　禁卫军擅闯沈府，她如今是一家之主，也容不得别人这样肆意妄为。

　　便也正襟危坐：“金吾卫大将军，我朝文武官员办事皆有章法，说一句皇后召见就可以擅闯我沈府吗？”

　　“下官不敢。”李长风嘴上说着，态度却并不恭敬，“只是按照律例，城门关闭之后，中山王未经传召，不可入京城之内，这……”

　　他的言下之意很是明显，现在是容湛自己违反了规矩入城。

　　还不等沈亭舟说话，容湛走到李长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为难沈大人了，是本王疏忽了，闲谈之中忘记了时间。”

　　李长风也不知是被皇后和太子灌了什么迷魂药，对着容湛也丝毫不客气，嗤笑一声：“中山王竟也会深夜与女子私会，入其闺阁中而不知夜色已深？”

　　容湛却不恼，捏着他肩膀的手越发用力：“按照律例，越国公大军入城的那一日，你的脑袋就该和身子分开了。”

　　李长风想起攻破宫门，火光漫天的那一日。

　　不仅浑身一颤。

　　态度也恢复了恭敬：“王爷，皇后娘娘的确有要事相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