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海底的鲸鱼遇见了阳光》肥坨坨的小小猪

2、第二章

　　林唯希静静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窗外明亮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那么耀眼。
　　尤其江陵，他的眼角微微弯着，墨色眼眸里闪烁着勾人的小调皮。他好像一轮炽热不落的太阳高悬于空，坦坦荡荡地展露着自己的温暖。
　　林唯希垂眸，心底有一丝尖锐的疼痛缓缓蔓延，名为羡慕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那炙热的笑容刺痛了他，挑起了那不堪的往事。
　　他想，恐怕穷极一生他也无法像他那样，那样真诚而热烈站在阳光之下，放肆欢笑。
　　“老林，老林……”罗征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将林唯希拉回现实，“想什么这么入迷，喊你半天没反应。”
　　林唯希茫然地看着罗征。
　　“算了，也不奢望你说话。哎，老江，我跟你说，老林可是我们班班草，著名的“睡美人”，你小子真会选。”罗征无所谓地摆摆手。
　　江陵莞尔，冲林唯希灿然一笑，“我们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去吃火锅，我请客，不知班草有没有时间，赏脸吃个饭啊？”
　　林唯希诧异地看了一眼唐一鸣和罗征，又看了看笑得一脸坦荡的江陵，这友情来得猝不及防。
　　林唯希下意识想要拒绝，突然想起医生的叮嘱：适当的社交有益身心健康，试着接触不同的人，总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是不会进步的。而罗征充满期待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林唯希硬压下那股子冲动，摆出一个礼貌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好，谢谢。”
　　林唯希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温柔，除了奶奶，他跟任何人说话都会特意模仿自己的心理医生，让人听着很舒服。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挑地方。”江陵立刻拍板决定，生怕林唯希反悔。一开始江陵还有些忐忑，林唯希一看就是个不爱社交的人，他还以为他会直接拒绝，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声音柔柔的，笑起来好可爱，简直不要太萌，就是笑得有点太假了，像个机器人一样。
　　两节数学连堂课后是大课间，同学三三两两再次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江陵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口一个帅哥美女逗得所有人哈哈直笑。
　　林唯希嫌吵，起身离开。
　　三班教室在一楼转角处，门口两排整齐高大的枫树，树干笔直笔直的，好似一个个站岗放哨的战士守卫着一中。枫树不是很高，但树冠很大，每根枝干上都长满了茂密的枝叶，花坛里铺着或黄或粉的小野花。林唯希倚靠着树干，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喉结，阳光穿过层层树叶，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江陵一出教室便望见这静谧美好的一幕，瞬间忘了呼吸。他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冲回教室，在书包里急切地翻找着手机，一把推开窗边的肉墙罗征和唐一鸣，连拍数十张，将这绝美的一幕留在照片里。
　　唐一鸣疑惑地打量了一番略显亢奋的江陵，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树荫下闭目养神的少年。
　　林唯希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即使他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呆在那儿，依旧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摄影爱好者。”周围亦有许多人在偷拍林唯希，大多都是女孩。
　　此时罗征也走过来，“哎，老林简直就是妖孽，走到那儿都是祸水。”
　　“一点小爱好。”江陵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头也不抬，“胖，没事儿，别太羡慕，你是最大的开心果。”
　　“哎，人比人气死人。”罗征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唐一鸣一手搭在罗征肩上，一手拍着他的将军肚，玩笑道，“宰相肚里能撑船，肚子大说明你心胸宽广。”
　　两人再次开启斗嘴模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突然江陵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两人说道，“带手机没，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
　　唐一鸣摇摇头，“学校管得严，根本不让带。”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小胖瞬间泄气，颓唐道：“是啊，手机早就上交了，老江，提醒你一句，藏好了，别被老李头看见，不然你就死定了。”
　　江陵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样啊，没事儿，我先存着，到时候再说。”
　　三人交换了电话号码。江陵装作随意地问道，“林唯希呢，他电话号码多少？”
　　小胖一脸懵，“不知道，他好像没用手机。”
　　唐一鸣附和，“你去问他呗。”
　　江陵挑了挑眉，正和他意。江陵不紧不慢地游荡到林唯希身边，轻轻在他身前蹲下，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少年微微转动地眼球出卖了他，江陵知道，他没有睡着。
　　林唯希懒洋洋地张开眼睛，微微蹙眉，不满地瞥了一眼江陵。不明白这只精力旺盛的阿拉斯加又要作什么妖。
　　“林唯希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留个电话呗。”
　　林唯希淡淡回道，“没有。”
　　江陵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哎呀，不要这么冷漠嘛，相遇即是缘，你看我们在成千上万的学生里相遇是多么有缘的事，留个电话方便交流感情，约学习、约吃饭、约玩耍都方便嘛。”
　　“我没用手机。”
　　“哦，没事儿，我把我的手机给你你不就有手机了嘛。”说着递上自己的手机。
　　林唯希面部肌肉僵了僵，一脸看白痴地表情看着他。
　　江陵满脸认真，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炯炯。林唯希心脏跳空一拍，他沉默着。
　　就在江陵即将开口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女人的怒骂声接踵而至。
　　江陵和林唯希下意识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隔壁四班教室门口，两个大妈和两个中年妇女用力推搡着一个身材娇小女生，抄着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边打边骂，“打死你个表要脸的小贱人，你才好大点东西就会勾引男人了。”
　　“你书都白读了，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你晓不晓得，人家儿子都比你大了。”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人，今天我替你爹妈好好教教你。”
　　她们将女生团团围住，下手毫不留情，扯头发、撕衣服、抽耳光什么招数都使。女孩狼狈地紧紧护着头一声不吭。场面一度失控。
　　眼看几人越打越凶，江陵一声暴吼，“干什么呢？”将手机往林唯希怀里一扔，身子瞬间蓄力反身就蹿了出去，一个垫步跨过花坛，稳稳当当落下，指着几人快步上前，“你们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林唯希条件反射地接住手机，银灰色的机身还残留着余温，他沉默地看着江陵的背影，刚刚那些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熟练得像个老手。
　　她们被江陵凌厉的气势唬住，纷纷侧头，但依旧死死揪住女生不松手。
　　“都别看了，班长赶紧通知老师。”江陵径直走上前去，强行将几人分开，拉过女生护在身后，见她们还准备动手，语气强硬地警告，“阿姨，这里是学校。”
　　双方僵持着，旁边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算了算了，这里是学校，闹大了影响也不好。”体态臃肿的女人环看一圈后拉了拉身边双眼通红，满脸愤怒的中年妇女。
　　一群人这才作罢。很快，女人的谩骂声变成压抑的哽咽，“呜呜呜……没良心的东西，我嫁给他二十几年……给他生儿育女，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倒好，在外面养二奶……这个小贱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呜……”
　　女人眼神渐渐失去神彩，身体一软，摔进红衣大妈怀里。大妈惊呼一声，哭天抢地地嚎啕着，嘴里不三不四地咒骂起来。
　　仔细听了才明白她在骂江陵身后的女孩。女孩叫刘芳，同大妈外孙女在一个补习班补课，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外孙女心好请她去家里做客，没成想竟是引狼入室。就这么一来二去，刘芳跟同学的父亲勾搭到一起去了。有了年轻貌美的小情人，女婿死了心要跟女儿离婚，为此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昔日和睦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外孙女天天担惊受怕，成绩一路下滑。好好一个家被搅得支离破碎。
　　江陵紧紧拧着眉，明明自己是见义勇为，但总觉得那儿不得劲儿。身后传来轻微的抽泣声，江陵梗着脖子，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张俊脸憋得通红。
　　林唯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果然是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阿拉。
　　没多久四班班长领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匆匆赶来。教导主任是个很严厉的中年男子，为人处事圆滑周到，三言两语便将局面控制住，疏散围观群众，恭恭敬敬地将几位大妈、阿姨请去办公室喝茶，江陵作为目击证人也被一同请去喝茶。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刚才看见的事，原配打小三，同学变后妈，无论哪一件，对于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少男少女们来说都太过于劲爆，他们过度活跃的神经和充沛的精力不允许他们对此视而不见。
　　“我的天呐，这也太夸张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听见了，那个阿姨都哭晕过去了。”
　　“被打的那个叫刘芳，是四班班花。”
　　“哇，她怎么是这种人啊，亏我还羡慕过她。”
　　“啊，那个女孩好可怜，好朋友抢了自己的爸爸，我要是她，我会疯的。”
　　“就是就是。她好可怜，不知道她妈妈会不会怪她。”
　　“应该不会吧，她也是受害者啊。”
　　“江陵也可怜哎。”
　　“江陵，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哦？”
　　“什么呀，刚才她们打刘芳的时候江陵去救人了，你没看见吗？他好帅啊。”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跟小说里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模一样，那个花坛那么宽，他一步就跨过去了。”
　　“是啊，明明是见义勇为，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江陵现在一定郁闷死了，救了这么一个人。”
　　林唯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上的手机，思索着是直接上交还是大发慈悲还给他。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网络运营商的短息。江陵的手机桌面是他自己的照片，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站在球筐下，双手抱球准备投篮，身材格外惹眼，肌肉线条饱满，眼神坚毅，随便往哪一站，挺拔得有棱有角。
　　关机，往某人抽屉里一扔，林唯希收敛心神专心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