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绯缺落

12、第 12 章

　　蓝启仁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来寒室看这个道心崩溃的大侄子了。

　　初初闭关时，蓝启仁每天都会来跟蓝曦臣聊一聊，可他终归是年纪大了，虽然灵力高强，又是金丹之境，可他当年帮着闭关的兄长料理宗务，后来帮着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宗主之位的蓝曦臣料理宗务，日常还要给前来听学的世家子弟们授课，能用来提升实力的时间又有多少？

　　虽说修行之人，可是修真修真，蓝氏藏书阁内浩瀚书海，也没见记载过修出个真仙的，爱恨贪嗔痴间，竟与凡人百姓无疑。

　　连寿数，也不见多上多少，甚至因为夜猎的关系，各世家中多有年长者折损，得以喜逝的更是屈指可数。

　　因为，蓝启仁虽未老，精神却因为劳累而疲乏，只坚持了三个月，便只隔三差五来看一看蓝曦臣了。

　　至于开导……青衡君闭关的十数年里蓝启仁都没有做到，如今，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可是，无论蓝启仁来了多少次，看到憔悴消瘦的蓝曦臣时，他的内心还是无法抑止的感到难受。毕竟兄长闭关，两个侄子都是他教养长大的。

　　当年因为魏无羡的死，蓝启仁才看出了一向待人冷淡的蓝忘机的心思，那时候，他以为这个侄子是最像自己兄长的。可是如今再一对比，蓝启仁方才察觉出蓝忘机与青衡君之间的不同。

　　兄长固执的娶了杀了恩师的大嫂，可是从没想过调和内人与族人间早已化为实质的矛盾，而是把人关到了龙胆小筑，自己则逃避的闭了关，将儿子和族务都撂了胆子。后来大嫂因为郁郁寡欢而病死，兄长悔之晚矣，不过一年也跟着去了。

　　而忘机，纵使魏无羡的死他从未释怀过，可是他从没有逃避过责任。他依然是逢乱必出的含光君，世家楷模，令人景仰。只是多了一点，每至一处便会问灵，问魏无羡之灵。

　　反观之蓝曦臣，怀着心结无法解，便学着他的父亲青衡君一般，用闭关来逃避世事……如此，蓝启仁方知，这个侄子才是最像兄长的那一个。

　　十七年前，蓝启仁为蓝忘机痛心，可蓝忘机不见就此颓废。一年前，蓝启仁为蓝曦臣痛心，方知这对父子是一脉相承的爱钻牛角尖。

　　可，蓝启仁终究不能放着蓝曦臣不管，毕竟这是他教养长大的孩子，虽非亲子，他却早视为亲子。

　　“曦臣，你还没想明白吗？”寒室的香炉内点着沉香，面沉香之效，本应静心，可如今满室的沉香气，只让蓝启仁觉得精疲力尽：“一年了，又是一年了。”

　　“叔父……”

　　“我原以为忘机最像你们父亲，却没想到……”蓝启仁悠悠的叹了口气：“你才是最像的。”

　　蓝曦臣还是如同一年前观音庙时那般，眉间堆满了难以言说的郁色，疲倦地疑问：“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为何推开我，又为何……”

　　“唉……”蓝启仁摇了摇头，方明白蓝曦臣错的有多离谱。

　　他的道心毁得原因是当初金光瑶推开了他，是因为金光瑶的那句“从没有害过你！”，是因为金光瑶最后的死。

　　可是他怎么就不想想，那些死在金光瑶手下，无辜的冤魂呢？

　　蓝启仁无法再责备这样的蓝曦臣，于是他只能再一次失望了，没再多言，离开了寒室。

　　这边厢，云深不知处中，蓝启仁痛心疾首，那边厢，彩衣镇上，蓝氏小辈们因为有蓝景仪在的关系，格外的活泼健谈，更何况能管着他们的长辈正在客栈大堂里等着掌柜的拨算盘付房钱，他们守在客栈外等着时，自然一改在族地时的沉默。

　　“昨晚那说书的真不错，你们说那些真的存在吗？”蓝逸安是夜猎小队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好奇心也最重。对于龙凤的传说，自小就曾听过，所以这个疑问自长大之后就一直存在心底。

　　蓝顺义迟疑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存在吧？”

　　蓝景仪比小辈们早夜猎了两年，比他们见识多些，也没引经据典，直接拿着事实来说话：“那可说不定，玄武不就存在吗？”

　　“你们说的是屠戮玄武？”蓝逸安眼睛一亮，毕竟一提到玄武，自然就会联想到自家含光君年少时的丰功伟绩。这个故事他们也算是从小听到大，所以一提起玄武，立时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对啊对啊，当时还是含光君和魏前辈所杀呢。”蓝如秋提到这个故事的两位主角，立时想到自己此次正是由他们二人护着夜猎，情绪瞬间高涨。

　　“听说他们杀屠戮玄武的时候，是跟我们一样……差不多大呢。”含光君是蓝景仪自小就仰慕的长辈，魏无羡更是数次救自己和思追他们于命悬一线之时，蓝景仪提起这两位长辈，那可真是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而且当时二人还受了伤，又没有武器，还被困玄武洞几天了，竟然还杀得了屠戮玄武！不愧是含光君和魏前辈！”

　　“是啊是啊！”小辈们纷纷附和，与有荣焉。

　　“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魏无羡在客栈里就听到小辈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若不是蓝忘机正为了昨日他被人引走的时而将他看得紧了些，他只怕早就出来凑个热闹了。

　　“含光君，魏前辈。”正议论的长辈们出现了，小辈们兴奋之余也不忘恪守长幼，纷纷上前行礼。

　　魏无羡腿长，步子也大，两步就跨下了六层的石梯子，行至小辈们的面前。他的脸上总爱挂着笑，便是于他并不熟悉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格外的好。魏无羡歪了歪脑袋，又问了一遍：“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

　　小辈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抿嘴一笑，什么都没说。

　　蓝忘机看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在聊些什么，自然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只是魏无羡没有金丹修为，才不知其所以然。左右不是什么必须说的话题，蓝忘机看着天色，拦下了魏无羡的话头，道：“集合完了，就准备回去吧。”

　　“是，含光君。”

　　虽是青天白日之下，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蜷缩的存在着一个个心思诡鬼的小人。这种小人一个个的不成器候，便爱琢磨着抱弱成团，试图着以弱势凌于强势，为的，不过是全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填饱的是他们的贪欲。

　　尤其是如今的仙督乃是含光君，无论是成名前还是盛名后，他一直都是个难啃的骨头，手段强硬，于恶人不留余地，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比之当年的赤锋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这群鼠辈便避着尚存正气的一些仙门，召集了如他们般蝇营狗苟的人物齐集一堂，商议起了对策。

　　“我们就真的，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吗？”姚宗主少有做领头羊的时候，可是在场的一行仙首之中，当属他平阳姚氏的世家地位势力最为显赫，自然就到了他出头的时候了。

　　不过，这一回他亦是难得的焦头烂额，只因为蓝忘机顺应民意，将一些作恶多端的仙门中人废除了修为，交由了凡人官府，于众目睽睽之下问斩。而家财则分发给当地苦难百姓，让他们得以安家生活。

　　此举固然赢得无数赞誉，也让含光君稳坐了仙督之位，可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仙门仙首，却不甘心等死。

　　只是，姚宗主的一番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响应，反而有人当场打起了退堂鼓，说的话也是分外沮丧：“要不然怎么办？仙督最近都派人围着我们，只待证据确凿，咱们啊，只怕都难逃一死。”

　　“要我说，仙督能坐上这位置，还不是靠着我们推崇。现在坐稳了就卸磨杀驴，我看啊，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蓝家称霸天下，所以想尽早除掉我们，就怕我们威胁到他。”

　　安吉易氏的宗主易为春的一番话倒是大义凛然，可是在场诸位仙首又有哪个不知道当初蓝忘机得仙督之位时，就属他反对的最厉害。毕竟他向来视夷陵老祖为生死大敌，即使魏无羡曾在乱葬岗上救下他一命，也没能拧转过来，自然也就把魏无羡的知己蓝忘机，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其实，但凡心里有鬼的，又有哪个愿意看着蓝忘机这样一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成了百家仙督？

　　说是众人推举，可事实上仙督之位于当时而言，舍蓝忘机还能取谁？

　　左不过大势所趋罢了。

　　仙门五大家族，温氏早就在十七年前被灭了门，召集的鬼将军温宁只是一个傀儡；金家纵使盛极一时，也因为已死的金光善和金光瑶的做恶多端成了众矢之的；江家的江澄向来最爱恃强凌弱，若他成了仙督，仙门百家只怕要成了他的一言堂，但凡反对的……看一看十七年前魏无羡的下场，就知道该如何选择了；聂家的聂怀桑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虽说如今没有三个哥哥做靠山，他倒是立起来了，可推举蓝忘机做仙督一事上，他也最赞成的那一个。

　　如此，蓝家自然就该是仙督之所在了。

　　而蓝家之中，泽芜君因为金光瑶的恶行，以及最后的死亡，难以堪破，道心崩溃，如今闭了关；蓝先生年事已高，早放言欲只理教书育人，那么，向来逢乱必出，民心所向的含光君自然就脱颖而出，成为仙督的首选了。

　　饶是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也不防碍他们把蓝忘机当选仙督一事，当成他们的功劳。

　　颖川王氏的宗主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开口：“你们还记得乱葬岗上他和夷陵老祖的事吗？只怕是他们早就联合在一起了。”

　　这一提醒，易为春当即顺着话头发难：“那是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他竟然还为夷陵老祖出头，而且蓝家还不反对，这不明摆着一起的吗！依我看，不如我们秘密联合所有人，揭露这一切！”

　　阳曲柳氏的宗主点了点头，出言附和道：“易宗主说的不错，他们能公布出来，我们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含光君和夷陵老祖这样的邪魔外道勾结在一起多久了！如今这么针对我们，谁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为夷陵老祖出气！”

　　“就因为我们当初为民除害，围剿夷陵老祖，所以这才找莫须有的罪名，莫须有的证人指证我们，来除掉我们！”易宗主是真当自己是正义之师，义愤填膺的来了个指鹿为马、识龟成鳖，为的，就是混淆黑白。

　　“没错没错。”众仙首纷纷点头，表现的深以为然。

　　然而姚宗主左看右看，难掩忧色：“只是只有你我几家，怕不是蓝家对手啊。更何况还有聂家站在他们身后。”

　　万荣林氏也觉得如此，便道：“我们私下再联系其他家族，试探试探。”

　　乐亭陈氏亦道：“我还不信了，所有人都能被蒙骗相信了他含光君了！”

　　“也是也是。”众人自觉此事已尘埃落定，宽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