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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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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祯十年
定北国公府中花香扑鼻,有着临安城最大的一棵桃花树。树干粗壮,三个成年男子展臂环抱有余。
彼时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绽放时节,整个后园都散发着浓郁桃花香。
桃花树旁边的地上,零零散散放着几个空酒坛。若微微抬头向树上望去,桃花交曳中有一人傍树靠坐。
那人环抱双手,穿着一件紫色金纹的紧身锦衣,身材颀长。样貌生的精致,眉眼中桀骜不羁,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额头上绑着一条紫金镶玉鹤云抹额。头发被发冠高高束起,额头鬓角落下几缕碎发。
他合眼休息,听到远处有走向这边的脚步声。从缓到急,后来直接小跑过来。
“楚世子!楚世子!”
楚征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睁眼不悦地望着那人。
“齐子裕,你是皮痒了吗?”
树下叉腰喘息的年轻男子听了这话连连摆手,讨好的笑了笑。
“征玦兄,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楚征玦听了这话突然怔住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目光清澈,直勾勾的盯着齐子裕。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足无措地将衣摆握拢,喉结上下滚了滚。小心翼翼地问出来自己夜思梦想的问题。
“是他的……消息吗?”
齐子裕帮他查找了五年的线索,有朝一日也会看到楚征玦如此手足无措。
谁能想到,大弈王朝征北国公府唯一的嫡出世子,竟会如此小心翼翼地问出一个问题。
靖祯五年,独自一人撑着盛远侯府偌大家业的小侯爷谈檀莫名消失。外界众说纷扰,各种流言散布。传到那大殿的帝王耳中,那人也就淡然一笑,依旧未收封赐,不纳私产。
此事纷谈一周后,半月前赴越州平寇的征北世子楚征玦回都。世子回都第二天就突发恶疾,吐血昏迷,吓得征北国公老夫人大长嘉德公主亲请太医长救治,三天后楚世子才悠悠醒来。
至此之后,楚征玦性情大变,为人冷漠,便是世子该接手的职务,也只是放任不管。却又偏偏对小谈侯爷的事极为上心。
世人皆知楚世子与小谈侯爷相谈甚欢,交为挚友。
只有两位主人公才知道,什么狗屁挚友,剖开后只有为对方而跳动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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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祯五年
“驾——驾——”
大道上百姓纷纷让道,一人骑马飞快奔驰。楚征玦握紧手中马鞭,少年精致容貌的脸上挂着青涩的笑容。
半月前盛远候府
楚征玦与谈檀对坐水中亭台之中,十七岁的少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气息。楚征玦正欣喜地和对面的人分享着求来的好事:“檀知,陛下应允我去越州平寇了!等我回来我就向陛下求赐,将你旁边的府邸赐给我。然后我们把墙打通,你说好不好?”
对面端坐的人正在倒茶的手一顿,一瞬间将眼底不明的情绪隐藏好。温温柔柔地对楚征玦露出一个笑。
谈檀眉眼温柔却阴柔立体,眼睛末端有处桃花煞。男生女相却不娘气,整体削瘦挺拔。这副阴柔容貌一看便是勾人的,却被谈檀的温和脾气和尔雅气质完美的中和了。
楚征玦一下子被这个笑给迷住了,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炙热,失了片刻心智。回过神来耳尖悄悄红了,害羞地低下头,手捻着一块衣料揉搓。
谈檀柔声道:“此次平寇不知凶险,你定要护自己周全。”
楚征玦听了这话抬起头,嘻嘻哈哈地向谈檀开起了玩笑:“檀知这是心疼我了?”
谈檀失神地望向茶台,思绪不知飘向何处。也没有对楚征玦开的玩笑做出回应,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楚征玦见谈檀这副模样,便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只是手在茶台底下不安分的扯了扯谈檀的衣袖。谈檀猛地惊觉起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楚征玦看着谈檀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始不满地嘟囔着:“檀知果真是忙,与我同处一处竟还有心思想别的。”
谈檀看着楚征玦这副酸溜溜的模样,不禁地笑出声来。
“我说我在为你担心……你信吗?”
“真的?信啊!檀知说的我都信!我就知道檀知肯定还是在乎我的!”
楚征玦听到这话一改之前颓废郁闷之态,谈檀不禁笑意吟吟。楚征玦那身后莫须有的尾巴怕是摇的飞快。
檀知看着眼前欢欣的人,心里却一片酸涩。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什么准许平寇,其实只是那人逼他就范而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
所有人只知晓盛远侯与楚世子颇为交好,谊比金石。不管那人是否知道他们这段隐晦的爱意关系,但已经下出了一步不得不佩服的好棋。
对自己来说,不管是与楚征玦的交谊还是爱意。这一次,自己注定赢不了。
楚征玦一把将谈檀扯了过来,谈檀一阵惊呼,气息不稳地扑在楚征玦的怀里。楚征玦一把揽住他的腰,胸腔震动,闷笑了出来。
谈檀脸上一抹绯红,眼眸含着水瞪着楚征玦。说道:“干什么?快放开我!”楚征玦低笑出声,暧昧的气息在中间流转。
唇被碰的湿润,楚征玦揽着腰的手兴奋的摩挲了起来,但始终没有越界。两人的亲吻若即若离,藕断丝连,令人呼吸急促。
谈檀调整呼吸,嘴唇一片艳红,一瞧便是被欺负了过头。楚征玦火热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谈檀,谈檀慌张的闭上眼睛,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把头偏向一边。耳尖倒是泛红,将此刻的心情暴露了出来。
楚征玦勾起嘴角笑,只觉得心里一片暖洋洋的。慢慢的将谈檀扶起,摸了摸他的脸,还得寸进尺的打算牵谈檀的手,却被毫不留情的拍开。
“檀知,等我这次平寇回来,父亲看到我的成绩,我再慢慢地向他们坦白。可好?”楚征玦出声道。
谈檀听了这话,心底的酸涩更加一分。抬手揉了揉眉间,轻轻的摇了摇头:“容晏,我们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让国公爷他们接受得一步一步来。”
楚征玦听着神色暗了暗,肉眼可见的丧气,整个人都怏怏的。
谈檀见爱人这般模样,心还是不自觉的疼了一下。可是那人的要求和脾性,他和容晏只会举步维艰。
之后的路不好走,自己也只希望可以抗过去。
对自己和楚征玦的未来,现在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想到这,谈檀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嵌进柔软的掌心里,传来的痛感将他那流离的思绪拉回。
楚征玦瞧着谈檀的模样,不由得担心道:“檀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我送你回房,小憩一会。”
谈檀摇了摇头,柔声道:“无妨。容晏,你后日出发,我画一幅画留下来,好不好?”
楚征玦起身向外跑:“檀知,我去拿纸笔!”
谈檀看着楚征玦的背影,想到那一夜,心有余悸。
三日前大殿内,皇帝的秘密召见让谈檀心一凉。谈檀跪在地上望着高台上穿着龙袍的男人,不动声色。初崇帝停下手中的批奏,玩味地看着谈檀:“谈侯,我国与元雍之间的冲突一直未解决。孤甚是困扰。”谈檀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心里苦闷。
“谈侯是将士之才,孤一直都在元雍那边埋暗桩。只是……那边一直都没有头目,孤有心……便看谈侯愿不愿了。”
谈檀自是不愿,初崇帝倒也没有再施压。笑着把谈檀送了出去,却在谈檀离开时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谈侯,楚世子与你的交情真的是让人闻声敬佩。”
谈檀垂下眼眸,匆匆拜礼离开,并未回答……
“……该来的总会来。”
…………之后
楚征玦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这次是他与爱人最后的诀别。
只是谈檀怕也没有想到,楚征玦会为他从此不拿刀剑,不出府门;会为了他对家人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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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消息。”
楚征玦给齐子裕漫不经心地倒茶,思绪被拉回来,话语冷漠道。
齐子裕四周望了望,不说话。指尖沾了沾水,在桌上写道。
楚征玦看后,眼睛微微放大。半晌僵硬的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齐子裕。
而齐子裕却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三月后,江陵会。”
楚征玦了然于心,不动声色地点头回应。
“听闻皇帝昨日大发雷霆,将万枯岭一战的舒将军压入大牢,听候发落。”齐子裕闲聊的说道。
楚征玦满不在乎:“他不拨军饷,还想让别人打胜仗?未免太可笑了。”
齐子裕也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征玦的脸色,吞吞吐吐道。
“世子,宫里有消息传来……楚贵妃病了,不知道怎的惹恼了皇帝。病了半个多月,御医署才派人过去。似乎是皇帝给的教训……”
楚征玦听后脸色阴沉,目光阴鸷的看着皇宫的方向。
大弈楚贵妃,征北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也就是楚征玦的胞姐。
“楚兄,你打算在怎么办?”齐子裕刷波存在感弱弱的问道。
楚征玦环手抱在胸前,冷笑出声。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