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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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文鹤还回味着沈氏屏风后那一场骂，顶着日头踅出东苑。玉鲤进来服侍，文泽服过药安静睡下。
行宫正殿，人去尽了。英王掌府太监——兼着东花厅提督副的大伴王矩独自奉在王侧，低眉垂首。王爷手上拎着一张字条，一声冷笑。
“确凿是他写的？”
王矩无言，头又低了些。
“他倒有精神，主意竟打到我这来了。”
“也不光是小殿下的侍臣，王爷身侧……他也说过两句，不过插不上手罢了。”
“哦，还有孤？”英王倒觉了兴味，挑眉瞧向王矩。“此事上头可知道？”
王矩深深作揖。“职责所在，奴婢不敢瞒……陈师傅（东厅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已知道了。”
英王微笑，“做得不错，不必瞒。瞒也瞒不住，倒腾出来，将咱们也牵进去。”
“是。”
英王思忖一阵，忽道：“他说的那几人，究竟如何？”
王矩并无隐瞒，直言道：“学问自然没甚么，都是名儒；若论心思……到底同辜叔时一个路数。”
“那便先搁着罢，世子辅臣到底还是圣人作主，吾也不便自行更换。一并报上去，请圣人裁夺。”
王矩俯首称是，英王转身，往架格翻起书册。
身后却许久没动静，英王回首道：“你还有事？”
“奴婢斗胆……”王矩捧衣跪了。
“这是做甚么，有话直说。”英王忙温声道，王矩并不起来。
“殿下仁德……辜叔时这事儿不是头一回了。当日殿下谆谆提点，两年过去，此人不单不知收敛，连东楼（被斩首的前首辅之子）的事儿都敢插手！如此不识时务……如今殿下在南边儿，这人打这边伸手到翰林去，圣人恁么想？殿下……”
英王听得慢慢沉下脸去，王矩还在劝，门口小太监高声禀报：“宋文鹤求见!”
王矩连忙止住，英王亲自扶起来，说句“让他进来”，朝王矩肩上拍两下。
文鹤进殿，向英王行了礼。转头见王矩在此，又朝王矩拱了手。“王师傅也在。”
王矩立刻微笑：“三爷来得正是时候，奴婢就告退了。”
文鹤微笑，王矩也笑笑，辞过英王，转身离去。
英王便垂了头。半晌撂开书册，向文鹤一笑。
文鹤立即撩衣跪了，向英王谢道：“微臣死罪！昨日蕴儿行为放诞、险些害世子受伤，皆因下臣不能管束，致使臣弟落拓无矩、训女无方，臣方才得知，侄女儿更在殿上无礼妄言、冒犯王驾，微臣万千死罪请殿下治罪！”
文鹤说着大大叩一个首，头紧紧伏在地上。英王瞧得苦笑，俯身拉他道：“今儿是怎么了，这个也死罪，那个也死罪，都不想活了。”
“——行了，起来罢！恁一个好哥哥，孤怎舍得治罪？”
文鹤听得宽一口气，却没有动，英王亲自搀起来。
“行了行了，啰嗦这些做甚么，有正事同你说。”
文鹤这才从命起身，英王给个眼色，门口小太监将门闭紧了。
“上回同你提过，辜叔时的事……”
文鹤连忙答应，“臣等谨遵殿下嘱咐，不敢生事……”
英王点头，“你们有分寸我自然放心。孤是问……陈老翰林——当真视他如大学士再世一般？”
“……”文鹤垂了头，没有接话。
英王负手长踱，“再如此下去，这个辜叔时怕是要将陈老翰林一齐害了……”
文鹤一惊，抬头望向英王，英王深沉着脸色，文鹤正不知如何接话，英王忽道：“我不管你用甚么法子，三日内教辜叔时闭嘴。再不能，东厅下了场，样子就不大好看了。”
文鹤一身冷汗，立即跪了，重声道：“微臣遵旨，臣以性命担保，必定教叔时奉时缄默，再不敢横生事端！”
英王望了文鹤，许久，他慢慢点一点头。“你听好了，孤这次是吩咐你，不是提点。是去是留，几条性命在你手上，你自掂量着。”
文鹤重重叩首，冷汗遍生。
许久，英王又换个口气，一面扶起文鹤，轻笑道：“话就到这儿罢。——倒是你方才不在，你侄女儿一篇策对滴水不漏，竟将孤逼在墙角，真真儿须眉不让。你家的丫头在家时不学针指、倒专学呛人怎的？”
文鹤一个莞尔，笑禀道：“旁人不好说，臣这侄女儿有些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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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文鹤退出正殿，日轮正罩在头顶上，他一阵阵地发冷，冷汗、热汗激出一身，袍服涔湿。
立了一阵，秋水赶进来接，文鹤急回东苑去了。
无人处文鹤向家主一番私语，纯仁管事奔命似的赶赴梁溪。
文鹤这才记起蕴儿。
方才路上听个大概，究竟何样情形，竟惹得蕴儿一篇阔论？文鹤没头绪，转头又将寒琅唤来。寒琅入得房中，四伯亦在其中，寒琅细细说了，撩衣跪在地上。
“都是寒儿行事欠妥，害妹妹涉险，寒儿有错！”寒琅道。
文鹤连忙搀起来。“不同你相干，别多心了。”文鹤道，“照你这样说，是世子求情，殿下一定不许，话还说得有些冷情了？”
寒琅低头。“寒儿无知，胡言乱语。只是以寒儿看来，那些话并不似王爷往日声口……”
文鹤回头瞧文泽一眼，两人对视无言。寒琅又瞧伯父一回，文鹤回神，忙向寒琅笑笑。“行了，我明白了。此事不必挂心，玩去罢。”他说着在寒琅肩上拍两下。寒琅还望一阵伯父，文鹤又笑笑，寒琅这才作一个揖，转身去了。
文鹤望了门首。
——出决绝之言，逼蕴儿开口。殿下究竟何意……
身后忽然两声咳嗽，文鹤忙赶回床边，文泽摇头笑笑。
“都说三嫂嫂同六嫂嫂不大投契，兄长对寒儿倒另是一般。”
文鹤一怔，一会儿低了头，摇头笑了。
“……还真同女子去计较么……”
“何况，你如何不知？他父亲不在，这孩子夹在他母亲和咱们中间——还有他那个‘妹妹’，愈大、身子一年不如一年……”
文鹤边将药递给文泽，“老六全没个算计，恁一个孩子就抛给顾氏，成天出岔子。那年正好碰上，我上手一摸，肩膀僵得捏都捏不动……”
文鹤叹一声，没往下说了。
文泽一阵沉默。
“——能不教人心疼么？再怎么着也是咱家骨肉。他父亲不在，我和家主不护着，谁护着？”
文泽垂下眼睑，半晌道：“兄长多情，弟感佩……”
文鹤一笑，摇一摇头。“不说这个。倒是你说，殿下恁个意思？”
文泽不答，攒眉沉默一阵。好半晌，他没头没尾地问道：
“今日可曾见着敬哥儿？”
文鹤一怔，他倒不曾留意。文鹤摇一摇头，文泽脸色就白了些，没有说甚么。
又几日过去，文泽渐渐好些。原以为梅雨既至，鹿苑之行便要散了，岂知第二日又放了晴，鹿苑照旧骑马射箭，倒似无事发生。又两日，南都荀玉快马送过信来，文鹤从头拆阅，一切忽然对上，背后一阵清凉。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