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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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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青州城,是夔国北境最后的城池。
这里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得晚又格外突然,山上的冰雪刚消融,就顺着解冻的溪流,裹挟桃李花瓣汩汩流下,山野里不知名的小花忽得一下挤满草地,橙黄蓝紫别有一番娇俏,让人几乎忘记这里距离风光绮丽的中原足足隔了三千里。
夔国国土广阔,作为边境的青州更是远离锦绣繁华的国都,远离富饶宁静的宜州,远离风景秀丽的南郡,来这里的人,不是家里无钱无势的士兵,就是犯下重罪被流放的犯人,每年都有几批的人,踏着沉重的步子,迎着冷冽的西北风从中原而来,要与这座关内最后一座边陲小城一起度过漫长的寒冬。或许是心理作用,人人都觉得春天格外短暂,因为是漫长难熬的日子里,他们心中唯一的慰藉。
齐棠一个人踏上山路,听城里的谢二娘说北镇山上多有中原风貌的山花,她想采一些放在母亲的坟头,对了,还有些草药,最治父亲的旧伤。
齐家是从水土温润的南郡搬来青州,齐棠的父亲打了胜仗归来后被任命为守城的武官,在边陲小城里一呆是就是十二年,齐棠还未在南郡的有名的下舫街小巷里混个脸熟就不得不跋涉千里。更不幸的是她的母亲,来到边境没多久便去世了,人人都说南方水土养出得花般的美人,哪里受得住边塞的冷风孤寒。
也因此,父亲对齐棠多有愧疚,从不敢对她说个不字。
北镇山算不得高,但山脉绵延数里,接连着关外的葱岭,再往深处走是无边无际的森林。
齐棠要采得花,生在半山腰一处悬潭瀑布侧边边上,她轻车熟路地踏着湿润的泥土缓缓爬上瀑布边的悬崖,落在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她沿着石头小心翼翼向前走去。虽然来过无数次,但是开春时节山里的动物纷纷结束冬眠出来活动,她要留神着什么山鸡、野兔突然窜出,最危险的是刚刚睡醒的蛇,冷不丁地要咬人一口才算是发泄了醒来的怒气,到时候站在滑溜溜的石头上躲闪不及,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深潭。
她拎起自己浅鹅黄色的襦裙裙摆免得绊倒,一手折下山崖边的花枝,枝头上已经有几朵怒放,余下还是开而未开的花苞,花蕾嫣红,像是小女孩染过的丹蔻,散着甜香。
开了几朵便好,过盈则衰,过满则盛,世上的事终究是不能太圆满的。
齐棠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下脚时却愣住了,树丛边居然窝着一只小赤练蛇,看起来还安安稳稳地缩着头。少女想着蹑手蹑脚地绕过小蛇,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鹰啸,一只鹰隼猛然俯冲过来,少女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是要躲脚边的,还是躲天上的。
“要命了!”她一个不稳居然摔下来了,瀑布边上的崖壁又冷又滑扒不住,她拼命去抓住崖上缝隙里生出的树枝藤条,手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水声轰隆让人心惊胆颤,旁边瀑布的水花时不时溅到她身上。
“哥哥,哥哥,快看,天上掉下个人!是不是神仙啊!”瀑布声里突然传来小女孩地喊声。
“哥哥,你快去救她啊,我看话本里写了,救下天上掉下的仙女,仙女就会以身相许,你快去啊,说不定就赚到了呢!”小姑娘兴奋地喊着。
齐棠余光扫去,看见一个人影在悬潭边闪过,另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旁又蹦又跳,来了一对兄妹。
“他们兄妹俩不会要强买强卖吧”,齐棠心里“咯噔”一声,伴随着她心里声音的是好不容易抓住的藤条断裂声,她只好任命地闭上眼,紧紧握住花枝,随着轰鸣的水声落入潭中。
齐棠醒来的时候正窝在柔软的被子里,换上普通农妇的衣服,她睁着眼睛盯了屋顶三秒,耳边便传来小姑娘的欢呼声。
“姐姐,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一张包子脸猛地扑到她面前。
小姑娘生得粉妆玉琢,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瞅着她,满是关切。
“唔,还行......”齐棠揉揉胳膊,之前抓藤蔓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还有点酸痛。
“哥哥,这位姐姐醒啦。”小姑娘又马不停蹄地跟坐在墙边的少年报信。
“嗯,我看得见。”他轻轻应了声,神情淡漠,起身向外走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齐棠也是被惊艳到了,少年容貌俊美,面如冠玉,穿着山野间的粗布衣裳,却也有几分芝兰玉树的味道,只可惜年岁不大,偏偏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动声色。
青州城何时有过这样的人,齐棠忍不住向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哥哥,人家醒了你怎么也不过来问问、瞧瞧。”小姑娘不满地嘟起嘴,又立马变了个表情看向齐棠。
“姐姐,你别看我哥哥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可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呢,他跳下水潭救了你,还和我一起守在这等你醒来,你说他是不是人还不错?”小姑娘用漂亮的眼睛看着齐棠,像是在等她的赞美。
齐棠强装出笑容应和道“是......是个好人.,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
“嘿嘿,”小姑娘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哥哥自然是世上最好的人啦。”
内室的帘子被掀开,少年去而复返,手上还端了一个陶碗,他走过来敲敲小女孩的脑袋,不满地说:“你又开始话多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让道一边。
“潭水太凉,你喝了这碗姜汤,免得受了风寒。”少年把碗放到床头的案几上。
他确实是个好人,表面上冷冰冰的,心思却很细致周到,齐棠捧起碗,心里不由附和妹妹一句。
“多谢公子。”
“不用谢我,本来你摔下来也有我的责任,”少年冷着脸回绝道,“今天我没看好阿白,让它吓到你了。”
阿白?
“阿白是我们养得一只鹰。”小姑娘在后面伸出脑袋补充说。
这样啊,那你们是应该这么照顾我,纵鹰行凶,当负全责。齐棠虽然这么想,但是也不敢这么说,只能勉强挂出个笑脸,“这也是意外,呵呵,无妨无妨。”
齐棠闭起眼一口气喝掉姜汤,里面放了红糖,带着些甜腻温润的口感。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里的人,青州城的汉子哪有这么细致用心的。
“两位看起来不像是我们青州人?”齐棠喝完姜汤,随口问道。
“游历至此,觉得此处甚好,就想留下来。”
“此处甚好?”齐棠不由笑道,“青州远离中原,寒冷荒僻,只有戍边的士兵和流放犯才来呢。要是想隐居山野,怎么不去宜州、南郡这些地方。”
“中原熙熙攘攘,哪有这山林让人心安。”少年随口答道。
齐棠心下有些不解,青州的人,哪一个不想往中原去。
“这样啊,既然住下来了,还不知道你们两位姓甚名谁?”
“姐姐在问我们的名字吗?”小姑娘高兴地窜上前来,摇着哥哥腰上的玉穗。
“在下陆元衡,这是我妹妹陆摇光。”少年言简意赅地介绍。
听起来有点耳熟。
陆摇光得意地站起来,认真严肃地行了不知哪里来的礼节,“我可是摇光女侠的第十世。”
“嗯?”这么一说齐棠倒是想来在哪里听过这个两个名字,是在她母亲旧物里一个掉了封皮的旧话本里见过。
和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同,话本说了一段少年少女冒险的经历。说是天上的摇光仙子为了自由触怒天规,被罚十世为人,话本的开场就是她的第九世,第九世的摇光仙子自称摇光女侠,仗剑天涯,每当她遇到危险时都会有一个叫宋罗成的神秘男子出手相救。两人在携手共进中情意渐浓,摇光也慢慢探寻到宋罗成与自己前几世的爱恨纠缠。而陆元衡是摇光仙子的哥哥,是子虚山上的散仙,踏轻云渺沧海。
故事最后只知摇光仙子的第九世已死,她的真正结局被作者放在第十世中,但或许是因为销量不好,话本也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自己年幼时看摇光仙子的话本,看不懂里头和宋罗成的情情爱爱,只觉得摇光女侠手持沧浪剑行走江湖的身姿格外帅气。
“别胡闹了。”少年轻敲陆摇光的小脑袋,小姑娘不满地对他皱皱眉。
也许给这对兄妹起名字的人,曾经也是那个话本的忠实读者吧,齐棠这样猜测着。
“姐姐叫什么名字?”陆摇光眸子一转,凑到床边问她。
“我叫齐棠。”
“海棠花的棠吗?”
“是。”
“这样啊,我——我们家里种了好几株西府海棠,我和姐姐也都很喜欢呢,棠姐姐你也喜欢吗?我看你长得和我姐姐好像,你也是喜欢的吧。”小女孩捧着脸,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呃,也,还行吧。”齐棠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她母亲生前最爱海棠,她自己不过是借此物怀念人而已。
齐棠早上上山,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傍晚,湿掉的衣服已经被山风吹干,她换好衣服准备离开。
北镇山近城的地方远远近近散落着村庄,在黄昏时分升起袅袅炊烟,暮色中隐约点起灯火。衣服是问最近的农家借的,齐棠准备顺路帮忙还掉,陆家兄妹这可没有女人的衣服,和他们兄妹一起来的只有几个老头和中年大汉。
这么多男人带个小女孩,真是不方便啊。
所以离开时陆摇光偷偷拉住齐棠的衣角问她:“你以后还来山上玩儿吗?”
总角之年的小姑娘来到这样陌生的山林里想必是很寂寞的,身边没有同类。
齐棠心里有些恻隐,“来啊,我可是经常来北镇山呢。”
小女孩露出娇憨地笑容:“棠姐姐能来就好,我看见你,就像见到亲姐姐一样。”
陆摇光是说过,她有个姐姐。
“你的姐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呢?”齐棠有些好奇,问完她又忍不住撤回这话,也许是人家已经出嫁了呢,自己怎么好打探陌生人的家室。
好在摇光是个小女孩,别人问什么也不多想,“姐姐......姐姐不知道去哪了,哥哥说会找到她的。”她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一点哀伤的表情。
“瑶瑶,别拉着陌生人说那么多事,会打扰到别人的。”在前面带路的少年突然回头训道。
陆摇光垂下头,低声答了一句:“是.......”
戳到别人家的痛事了,齐棠心里一阵后悔,一句话也不敢说地跟上前面的陆元衡。
“你就从这条路下山吧。”陆元衡停下脚步,一手拿过衣服。
眼前是条宽阔的山路,被山上的住民踩过无数次一样,两边的树枝野草也被人工修剪过,但在傍晚时分还是阴森可怖,归巢的鸟在林间盘旋,发出杂乱刺耳的鸟鸣。
“你走吧。”少年板着一张脸对她说,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有着别样的威压,他这么盯着像是在处刑一般。
原先他只是情绪不太外放,现在突然连语气都变得冷漠起来,难道是生气了?齐棠不敢多说话,只好道了别,硬着头皮踏上阴暗的山路。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山上的猎户樵夫也都回家休息,齐棠忽然感觉一阵饥饿,只能加快速度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什么吃的也没有。道路两侧是幽深的密林,一直联通到关外的葱岭,无边无际,越往树林深处看去,越觉得深不可测,只能看见浓郁的黑暗,不断向自己伸出黑色的爪牙。
她也不敢向林中看去,只一个劲得向前快步走去,她愈想着密林里的黑暗,就愈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树林里钻出来,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视线愈发昏暗,升起得树枝遮蔽头顶上的星空,月光只能从未长出的新叶间透出,一时间连道路都很难看清,齐棠用脚摸索着的路上的石子,跌跌撞撞地跑过下坡的山路,嘴上一直告诫自己走夜路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爹爹说了,晚上走路要是觉得有什么人跟着你,千万不能回头看;要是有什么人在喊你,千万不要答应。
尤其是在青州这样的地方,是千万人的埋骨地,是接连荒芜山林的边关,有着不可触犯的东西。
“齐棠姑娘——”猛得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啊——”少女发出一声惨叫,拼了全力向前面狂奔。
后面的人也跑起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爹爹说不能回头,因为夜路里狼喜欢搭上人的肩膀,趁你转头看得时候咬断你的脖子。
齐棠惊叫着往前跑去。
“齐棠姑娘,是我。”那个声音喊了好几遍,齐棠才反应过来,是陆元衡的声音。
少年穿着一袭白衣,提着一盏油纸灯笼从她身后走出来,清润的眸子里映着点点火光。
他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想了想,你一个人走山路还是有点危险了,我送你到山脚吧。”
“哦,送我啊。”齐棠拍拍心口,“刚刚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晚上有什么、有什么妖怪在追我呢。”
“吓着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陆元衡道歉的那一刹那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倒还有点像是心中有愧的少年,但一瞬间他又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刚刚那样一定很滑稽吧,”齐棠尴尬地一笑,“这也没办法,我们这的风俗传说就是这样。”她一个激动,呱啦呱啦地把方圆百里收集来得夜路怪谈都倒给少年听。
恐怖的东西,大概说给别人听的时候自己就不害怕了。
“我就送你到山脚了。”陆元衡说,他们前方就是一片平原,青州城就在眼前。
“真是有劳你。”看见前头万家灯火处,齐棠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告辞。”少年转身踏上幽森的山路,漆黑的山林一点一点吞噬着他手中灯笼发出的光亮。
齐棠站在山脚下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黑暗,白色的衣袂、白纸糊得灯笼随风飘荡,像是黑夜里微弱的萤火,飘摇不安。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放声喊道:
“路上小心啊。”
少年只是微微一顿,继续缓缓没入黑夜里。
今天回来晚了,齐棠惴惴不安地轻叩小门,青州并不是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方,爹爹一向都不希望女孩子家在外面留得太晚。
但她今晚没有见到齐满,开门的华七给她报信:“将军还没到家呢。”
顾厨娘连忙热起饭菜,有些嗔怪道:“张猎户下午刚送来的山鸡哟,还想给你们父女俩补补呢。看看,我这鸡煨得骨头都要酥了,你们倒好,一个人都不回来。”
齐棠先夹起起几片山菌尝尝,再喝下一大口汤,“唉,没办法啊,顾婶,我今天上山掉水潭子里,可给冻得半死。”她此时都快饿得眼冒金星,一碗在炉上咕嘟咕嘟几个时辰的菌菇山鸡汤,鲜得让她不想说话。
“哎呦喂,您赶紧多喝口热汤,这母鸡汤最治风寒。要不我再给您弄碗姜汤?”顾厨娘惊得脸色煞白。
“不了,山上人救了我,我在人家家里喝过了。”齐棠连忙拒绝,姜的味道她最不喜欢。
“好好,那您赶紧多吃点肉,大小姐,来把这鸡腿吃喽。”顾婶捞起鸡腿,鸡肉已经煮至酥烂,上头的肉筷子一碰就掉。
“谢谢顾婶,还有一根要留给爹爹。”
“诶诶,就知道大小姐有孝心。”顾婶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是齐家刚来青州时招的仆妇,算是看着齐棠长大的,“哎呀山上哪户人家救你的啊,咱们要不要登门谢谢啊?”
“不用不用,我都已经谢过了。”齐棠摆摆手,陆元衡明显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哦哦。”
院子里传来一阵人声,齐棠立马丢下碗筷溜出去,一路小跑,“可是爹爹回来了?”
厅堂上站着一个人,穿着擦亮的旧铠甲,腰间别着把用了多年的弯刀,边关的风雪在他脸上打磨出更多沟壑,但他还是站得笔直,像个一刻不敢懈怠的士兵。
“阿棠啊。”他抱住扑过来的女儿,眼里流露出一丝疲惫。
“爹爹最近怎么都回来那么迟?”齐棠觉得父亲最近苍老了不少,鬓角都染上风霜
齐满望着女儿苦笑道,“没办法,变天了啊。”
永安六年立秋,异姓王章权起兵谋反,杀夔王,诛皇族,中原腹地战火连天,夔国宗庙也在一场大火中付诸一炬。
冬至落雪,新皇登基,短短几个月天下就换了主人。这也是无奈之事,前几任夔王都不堪重任,朝政混乱,军权旁落,刚刚被迫驾崩的那位心有余却力不足,还未能重振朝纲就落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据说叛军攻入国都之日,文武大臣们纷纷躲在家中,等着投靠章权。只有一位小小的校尉持刀挡在宫门口,奋力杀敌,砍了数十人后万箭穿心而死。
章权登基后先除异己,再拔亲信,其余人员官职不变。齐棠的父亲齐满长年镇守边关,兢兢业业,与朝廷里的事一点也搭不上边,并没有受多少波及。
但趁着这变天的机会,人人赶紧巴结新的得势者,不少流放到青州的官员们都被亲友们借机捞出这苦寒之地,正美滋滋地等着改头换面、重返仕途。所以这几日青州城比往昔都要忙碌,齐满也不免要多操些心思,把这些春风得意的家伙安排得舒舒服服回京。
这些齐棠都是有所耳闻的,她安慰道:“过几日安定下来,爹爹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齐满应承下来,任凭女儿牵着他去尝尝给他留下来的鸡腿。
夔国内乱,北方的鬼方、靺鞨等族定然是知晓的,他们这些年见夔国衰落,一直对夔国北境的千里国土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不仅是青州城,北方四境都会暴露在外族的屠刀之下。章权虽手持兵权,起兵篡位,那也只是因为朝廷太好欺负了,他从不把境外蛮族放在眼里,更无所谓北方死活,只要他自己能掌权,舍去几个边陲小城又如何呢。
齐满心里默默叹口气,这些事女儿是不会知晓的,也希望她永远也别知晓。青州城的守军日日夜夜加强防卫,前方的探子每日都紧盯着蛮族的动向,任凭这皇帝谁做吧,反正只要自己只要守卫这一方城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