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白》与尔听

23、过往

　　顾文没出声，进屋反手将门闭住。
　　走到床边，顾文看着白新就那么静静的睡着，安稳的几乎就像是没有呼吸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顾文脱下自己的外套，脱鞋上床，躺在白新的身侧。
　　一手抱着白新，一手拉过白新身上的被子给两人盖好。
　　白新转身，将自己埋在顾文的怀里。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说。
　　沉浸了一个小时，白新才从回忆里出来。
　　低声的，缓缓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
　　“今天中午，我接到了一通电话，说那个人走了。”
　　好像说出来，心底的那股惆怅也就淡了很多。
　　“我都很多年没有去关注他的消息了，要不是有人提起，我都快忘记了。”
　　顾文摸着白新的发丝，无声的安慰着她。
　　缓了缓，白新接着说道：“小时候，我就没有他的记忆。好像在我出生后，他就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一样。”
　　一只手指扣着顾文胸前的衣服，像是要把它给扣开个洞似的。
　　“在我有意识里，我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不管是长大还是念书，都没有他的存在。”
　　想起那些年被小朋友欺负和嘲讽的生活，白新的内心没有释然。
　　她不会就那么轻易的忘记自己当年受过的伤痛，却也不会去刻意记得。
　　时间虽然在往前走，但她依然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孤勇的独自向前走。
　　“在妈妈生病之后，她终于提前了那个人的存在。我那时候才知道，他们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他离开了妈妈，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想着才成年的自己一个人安葬母亲，一个人考大学，一个人去有那个人在的城市里上学。
　　“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了，在妈妈走后，我将自己的大学志愿填写在那个城市。”
　　从未走出过家门的她，却又勇气去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时候，我坐在火车上，还在想着，我会不会找到他，他会不会认出我是谁？”
　　白新的手一顿，扯了扯嘴角。
　　“当我拿着妈妈给的地址和照片找过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在一起。”
　　那时的那个场景，让她心态很是起伏。
　　她想上前去质问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想着给他一个耳光，甚至想要破坏那个孩子的幸福家庭。
　　可是最后，她都没有。
　　她不想自己变得自己想象中那么面目可憎，也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失望，失望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女儿会变成那样。
　　“我当时拿着自己所有的多东西来那个城市，没有落脚点，没有多少钱。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不能上前，那时候的自尊心不让我上前。于是，我就像是个路人一样转身走出了他的世界。”
　　那也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见面。
　　“在之后，我迷路了，遇到了第一任男朋友。”
　　说着，白新还抬头看了一眼顾文，却没有想隐藏过去的想法。
　　顾文默默的看着她，静待下文。
　　“初来乍到，我不太了解那个城市的规划。一时找不到去学校的路，就问了路人。他给我指明了方向和乘坐公交的路线。在后来的几次相遇，我们慢慢熟悉了起来。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很久不想过去，白新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具体的事。
　　顾文心里有些酸，但也高兴白新对自己的坦白。
　　“在大学四年里，我们都是情侣。原本我也想着留在那里的，可是……在毕业后，他妈妈出现了，还带着她认可的儿媳妇。”
　　白新自嘲的笑自己的天真。
　　那时候和他在一起，最多的还是想留在那座城市，想离那个人近一点。
　　谁知……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和他不合适。不光是他的家人，还有那个人的女儿，是他家人认可的儿媳妇。我不想自己未来的生活要变成电视剧里家庭伦理剧，不想让自己过的那么累……所以，我提出了分手，离开了他，也离开了那座城市。”
　　想到那时候的孤注一掷，是有些抛却一切的想法的。
　　“我以为，我和那个人不会再有交集了。直到今天之前，我都快忘记了，却突然得到他离开的消息。”
　　白新的呼吸顿了顿，郑重的说道，“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缓缓。”
　　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几天。
　　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这段情绪里待太久的，不会！
　　顾文紧紧的搂着白新，嘶哑着声音：“我知道，我陪着你，有我在的。”
　　顾文安慰着白新，告诉她他一直都会在，给她支撑的力量。
　　似乎是得到了答案，白新心里慢慢放松，在顾文怀里睡了过去。
　　听着白新渐渐平稳的呼吸，顾文陪着他一起入睡。
　　至于孩子们，自有大娃安排。
　　今天的白新很疲惫，她将最原始的自己展现在自己面前，脆弱的、无助的、伤怀的。
　　他知道白新的意思，那个身为她父亲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即使他在过去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即使他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离开了。
　　也就代表着白新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都离开了。
　　要不是在她回家后自己闯入她的生活，那就真的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里孤独了。
　　她想要时间去让当初的那个自己释怀，也需要时间去治疗那个缺爱的自己。
　　对于父母的，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顾文没有过过白新的经历，也没办法体验白新的感受。
　　他只能陪着她，等她自己走出来。
　　待到白新沉睡之后，顾文这才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挪开，下床离开房间。
　　下楼后，大娃正在和二宝陪着两个妹妹玩耍。
　　顾文坐过去，坐在女儿们跟前。
　　“爸爸，妈妈说困了吗？休息好了吗？”
　　回家三个小时都没有见到白新，大娃和二宝即便是习惯了白新睡懒觉，也想着要去见见她的。
　　现在开学了，他们也只有在下午回家以后才能跟白新待在一起。
　　白新懒得早起，在吃早餐的时候就不会出现。
　　此时见到顾文下来，就有些着急的问道。
　　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写家庭作业了，在睡之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妈妈。
　　“顾长泽、顾长淋，现在爸爸有一件事要说。”
　　听到爸爸都叫大名了，两兄弟都有些正色。
　　“妈妈这几天有些累，爸爸要带妈妈出门几天。妹妹们要去老宅住，你们放学后也要在老宅陪着她们，等爸爸妈妈回来。”
　　大娃和二宝一听，就想问白新是怎么了，想要上去看看。
　　可是被顾文阻止了。
　　顾文知道白新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没有精力再去伪装自己来安稳孩子们，还是一开始就不要让他们上去的好。
　　儿子们失望的答好，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和妹妹们。
　　女儿们还小，听不懂顾文在说什么。
　　安排好孩子们之后，顾文就跟顾妈妈打电话，说自己和白新要出门几天，将几个孩子都送去老宅住段时间。
　　顾妈妈疑惑，但也点头答应。
　　挂断电话，转头就让人安排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这头，顾文找了自己的上司，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
　　作为公司的资深老人，上司还是知道顾文的身份的，这个请假当然是批准了。
　　不说顾文的身份，就是顾文这几年的工作表现，都能给自己放假。
　　陪着孩子们，等着他们都睡着之后，顾文这才在厨房里端上自己做好的饭菜上楼。
　　推开门，白新还在睡着。
　　顾文知道她睡不踏实，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上前，轻轻叫醒她。
　　“饿了吗？要不要起床吃一点？”
　　白新缓慢的睁开眼，看着顾文，眼底是一片清明。
　　显然，她早就醒了。
　　顾文坐在床上，将白新拉到自己怀里。
　　“孩子们都睡着了，我刚才和他们说好了，这几天会去爸妈家住几天。明天一早我先送儿子们上学，再去送妹妹们去老宅，将他们安顿好。这几天，你想在家里，我就在家里陪着你。你想出门，我就带你出去。反正你老公是富三代，也不用担心没有工作会饿死。”
　　白新顺着顾文的力道坐起，听着顾文做好安排，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她沉默着，张开嘴，将顾文递到嘴边的食物吃下去。
　　等到白新吃不下的时候，顾文也没有勉强，而是自己将剩下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收拾好之后，这才拉灯，陪着白新一起睡觉。
　　等到第二天白新被顾文叫醒，家里的孩子们都被顾文一早送走了，就连保姆也跟着放假了。
　　坐在一楼的客厅，白新看顾文收拾东西，看着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孩子们一走，家里就变得安静了很多。
　　现在只有自己跟顾文两个人，却让白新的心很安宁。
　　顾文将行李箱收拾好，这才拉着白新上车离开。
　　一路将车开到机场，顾文还在等着白新说想去的地方。
　　他以为，白新会想在第一时间回家的。
　　毕竟，那里有她的家，她的母亲，她的根。
　　可是，在买票的时候，白新说了一个城市，一个她读大学的城市。
　　买好两张飞机票，他们坐在机场候机。
　　时间在白新的沉默中流走。
　　下了飞机，白新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顾文找了个酒店，带着白新过去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