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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会面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会客室里,季言端坐在轮椅里,看到那些谢先生一个一个被领进会客室,激动的双肘撑着轮椅扶手,费力的前倾身体,只为了更加清楚的看清他们的脸,结果……失望至极。
      视线在最后一个谢先生脸上扫过后,季言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臂一软,整个身体便啪的一声摔回轮椅,发出一声闷响,听的周锦一阵心惊,生怕这身娇肉贵的少爷摔出个好歹。
      发现这些人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季言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们了,他朝守在门口的陈然吩咐道:“把辛苦费给了,然后派车送这些先生回去。”
      “都不是你要找的人么?”
      客人一走,会客室便安静了下来,周锦自然的绕到轮椅后方,准备把季言推回客房休息。
      “嗯。”季言皱了皱鼻子,不满的说道:“一群庸脂俗粉,哪有谢辞半点天人之姿。”
      其实季言这话夸张了,谢辞虽然长得很秀气,但是跟天人之姿还是差了很远的。
      因为身患重病的关系,谢辞整个人显得苍白又单薄,嘴唇常年不带一点血色,透着点病态美,那一脸病容再配上他沉稳娴静的性格,就愣是生出了那么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味道来。
      送走了客人,陈然回到了季言的客房汇报近期情况。
      “我的少爷,A市的,B市,G市,H,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没找到你要找的人,你还不放弃吗?”
      季言已经在周锦的帮助下躺回了床上,听到陈然的问题,他抬眼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
      “C市不还没找嘛,D,E,F,那么多地方,附近的地方找完了可以去远处找啊,国内找完了不还有国外嘛,地球那么大,总会找到的。”
      陈然盯着床上的季言,第一次觉得这小少爷是疯了。
      做助理那么久,她第一次见识到有人仅凭一个名字满世界找人的,年纪,家乡,血型,照片,家庭资料一概没有,完全空白。
      为了找人,陈然近年可没少吃苦,满地儿的跑,警局调查,家庭拜访,耐心解释,有些人还把她当骗子,把她拦在门外,最近揽上这找人的活计,她嘴皮子都磨薄了好几层。
      近段的人还好些,开车接送很快,距离远就困难了。
      可是今天听这小少爷的意思,如果找不到那个叫谢辞的男人,他是想把这寻人大业发展到国外啊,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陈然深吸了两口气,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佯装平静的问道:“你真的确定有这个人存在么?”
      这个问题简直是季言的雷区,只要有人提这个问题,他保管马上翻脸,果然,陈然的问题一出口,刚刚还懒洋洋的季言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双肘用力撑了撑身体,让身体坐直一点,一双眼睛就像两把锐利的刀子,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直视面前的陈然。
      “怎么?”季言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像块没温度的冰:“你以为我在耍你们玩?我在骗人?”
      “我说了,他是我儿时的玩伴,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要找到他。”
      陈然不怕死的道:“少爷,据我所知,你小时候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经常在住院部豪华单人间的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好朋友?”
      季言:“……”
      周锦看了看床边的陈然,又看了看床上的季言,两个人都阴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周锦知道,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肯定又是一场大爆发,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小然,少爷让你去找你就去找吧,C市不也很近么,就去那里找吧,说不定这次就找到了呢。”
      陈然将视线转向周锦道:“我问过季董和夫人,包括大小姐,他们都表示不认识这位谢先生,根本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少爷身体不好,都没读几年书,也没有同学,我不是怕找人辛苦,怕累,但是我希望我付出的辛苦是值得的。”
      “怎么?是没付你工资吗?抱怨那么多……”陈然这话彻底激怒了季言,他手臂一扬,右侧的抱枕随之落地,随着砰的一声,季言的怒吼接踵而至:“还是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妄想症吗?妄想了这么一个人出来,你是这意思吗?”
      陈然就是这意思,但是她也不好直接这么质疑自家少爷,只好婉转说道:“如果真的是那么要好的朋友,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他都不曾来看过少爷一眼呢?”
      是啊,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都不来看我呢?
      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季言的心结,是他的死穴,陈然真不愧是公司有名的顶级员工,一针见血,杀的季言溃不成军。
      季言其实一直都是害怕的,害怕谢辞还在怪他,害怕谢辞不想理他,不然为什么他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谢辞呢?
      毕竟谢辞已经轮回了四世光阴,四世的时光会发生什么谁都料想不到,他可能早就不再执着于当初那个蛮横任性的小少爷,甚至可能会爱上别人,哪怕重逢了,他可能还会惧怕自己这具瘫痪的身体,这都是有可能的。
      两世记忆,这种事季言不会和别人说,说了人也不信,说不定还会把他当疯子,他只能自己一遍一遍的追忆过往,然后自我麻醉,别怕,谢辞爱你,他那么爱你,为了你都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他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嫌弃你的残疾。
      可是陈然的问题把他自我编织的佯装美好的外衣撕的稀碎,露出里面的,他一直都在恐惧逃避的问题。
      如果谢辞爱你,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
      这一世的谢辞应该是健康的,不像他,大多数时间被关在医院,每天接连不断的复健治疗,如果谢辞真的想找,那么多年,不可能找不到他。
      除非……他根本不想找。
      季言垂下眸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尖锐的刺痛席卷全身,连带瘫废的四肢也开始颤抖起来。
      不好,这是要痉挛。
      陈然面色一凛,一个箭步跨到季言面前,伸出手想扶住他颤抖的身躯。
      可是这小少爷也是倔强,明明疼得满脸大汗,手臂双腿抖动如筛糠,他竟然还能咬着牙,挥舞着那条不听话的残臂,用力推开了陈然的手。
      没有陈然的扶持,季言的身体自然的软倒在了床上。
      “呼呼……”季言不断喘着粗气,用力的扬起脖颈,修长的脖颈上暴起根根青筋,脸颊也因为缺氧涨的绯红。
      “少爷……”周锦一看他这脸色,连忙把医生叫了进来。
      季言那四条不听使唤的肢体一个劲儿的乱弹乱跳,砸的床铺闷声作响。
      医生进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急救。
      看着眼前陷入痛苦中的残疾男子,陈然只能示弱:“你别激动,我去找,去找行了吧。”
      季言一边奋力和痉挛做着搏斗,一边还不忘分给陈然一个眼神,恶狠狠地剜了她一刀。
      这个可恶的女人,如果陈然是他手里的人,那么可恶,他早开了她了。
      可惜这个死女人精明能干,是自家大姐最得力的左右手,为了自家大姐,为了公司,尽管恨得牙痒痒,季言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想想更加生气了。
      狠狠拿眼刀剜了陈然几下,季言别开眼,一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的模样。
      陈然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决定不再继续待在这里讨人嫌了,招呼了一声就想走。
      “等一下……”床上的季言却突然叫住了她
      “呼呼……”
      季言连喘了几口粗气,因为呼吸不畅,他话也说不连贯,断断续续,跟嗓子里硬挤出的一样,沙哑低沉,每个音节都说的特别短,尾音还带着明显的气音,听起来虚虚的。
      偏偏这虚弱的,都没多少音量的话却带着不容任何人忤逆的坚定。
      “呼……我……我……这是我……最后,最后……呼,最后说一遍……”
      “无论……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花……花……多少钱,呼……呼呼……和时间,我都……都不在乎……”
      “但……但是……哪怕你……你把这地球……呼,呼呼……给我……翻过来……你都要帮我找到他。”
      因为你们不懂,谢辞对我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彼时的小孩才10岁,正是最能闹腾,最贪玩的时间。
      下午私塾一下课,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起蹦蹦跳跳往家走。
      那天下午下了课,季四狗带着谢大狗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赵二狗,李三狗一起走。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河,那时候是冬天,地上结了一层薄冰,很滑。
      偏偏四个孩子里,除了谢辞,其他三只都是皮猴,走起路来你追我赶,小短腿迈的飞快。
      走着走着,季言这只猴子又开始手贱的捡起地上的石子去丢人,三人开始比划石子飞镖谁丢的更准。
      因为谢辞走路慢,落在队伍末尾,没能早点阻止那三只皮猴,当他赶到时,三只猴子已经打红了眼。
      赵二狗捡起地上一枚石头,用尽了全力朝季言身上丢。
      那块石头有棱有角,还很大,有乒乓球一样大,因为两个孩子距离有点远,赵二狗又是一通乱扔,好巧不巧啪的一声砸在了季言的脑门上。
      小孩的额头瞬间破了一大块,鲜红的血流了下来,顺着眼睛,一路延到嘴角,剧痛之下,小屁孩开始哇哇大哭。
      这下可把赵二狗吓坏了,他连忙丢下手里的石头要去关心狗友的伤势。
      结果季言一看到赵二狗过来,立刻撒腿就跑,哇哇哭喊着要找谢辞。
      那时候他就站在河边,因为一只眼睛被流下的血遮住,又害怕,又痛,他急着找谢辞,跑的很快,一个没注意,就被地上一块凸起的大石绊了一跤,小小的身体一个晃荡,扑通一声滑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哇……”
      冰冷的河水呛进气管,小孩凄厉的惨叫起来。
      短短的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激起巨大的水花。
      “谢……咕……”
      十岁的小孩没有多少力气,冬天的河水又是刺骨的冰冷,能把你四肢冻到麻痹,那么小的小孩也不知道生啊死的,只知道自己呛了水,鼻子又酸又痛,吸不上气,下意识就向最亲近的人求救。
      “谢……谢辞……”
      扑通一声,又是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小孩不知道是谁落水了,泡了那么久的冷水,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冻僵的手脚也没力气继续挣扎,小孩迷迷糊糊,就要往水里沉。
      一只同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揽住了季言的腰身,防止他继续下沉,季言鼻尖云绕着一股熟悉的,苦涩的药香,那个味道让他安心,那是属于谢辞的味道。
      嗅着那个苦味,季言瞬间安静下来,瘫软了身躯,任由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这一晕,整整晕了三天。
      贪玩的小孩头部被石头砸伤,缝了三针,后来又落水着凉,受了惊吓,病来如山倒,季言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自己床边一直坐着个人,时不时给他擦身,喂药。
      那个人的指尖很凉,季言的身体又很烫,当那只微凉的手掌覆上那滚烫的额头,舒服的季言闷哼一声,无意识的拿头蹭了蹭那手掌。
      那冰凉的手掌像受了惊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季言滚烫的额头,只留下一缕很淡的,似有若无的药香。
      季言晕了三日,谢辞就在他床边守了三日,一刻都没合过眼。
      医生说孩子发烧,最好多给他擦擦身,物理降温容易退烧,于是谢辞每隔五个小时就会给小孩擦一次身。
      第三日中午,一直昏迷中的小孩总算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睛。
      因为意识还没彻底恢复,他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条缝,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端着一盆新打的热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是谢辞来了,他身上的药味很重,季言一下就认出来了。
      因为浑身无力,季言没有力气说话,所以他也就没有发现小孩已经苏醒。
      谢辞放下水盆,掀开季言身上的棉被,解开他的睡衣,手脚麻利的给他擦洗身体。
      自从生病,高热之下,季言一直在出汗,睡衣湿了一套又一套,身上这套,也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皱巴巴的。
      谢辞干脆脱掉了那件睡衣,小孩赤条着身体躺在床上,还好屋子里燃着暖炉,不会太冷。
      怕小孩会再度受凉感冒,谢辞全神贯注的专注于手里的工作,热毛巾擦过那白白嫩嫩的手脚,和那还冒着热气的身躯。
      季言眯着眼睛看着谢辞,怎么他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谢辞好像更瘦了呢?
      皮肤好苍白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圈下面一圈黑,像戴着副墨镜一样,丑死了。
      明明他季大少爷才是病人,怎么谢辞这人看起来反倒更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
      谢辞低着头,又黑又长的睫毛扑簌簌,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红彤彤的,布满血丝,视线落在季言小小的身体上,眼神里是挡都挡不住的怜爱和疼惜。
      还有深深的自责。
      啪嗒一声,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季言的小腹。
      嗯?季言吃力的眯着眼看了过去,正好看到谢辞下巴处一滴晶莹的液体滚落下来。
      他的谢辞在哭啊,在为了他哭。
      他的谢辞就是这么爱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谢辞生病时那么痛苦,他都没有哭过,他的眼泪,从来只对他的小孩慷慨。
      看到谢辞哭,季言也很难过,很想擦掉他的眼泪,叫他不要哭,他现在好得很,可是嗓子干的跟被火烧过一样,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擦过前胸,谢辞将季言翻了个身,准备给他擦洗后背。
      季言乖乖等着热毛巾的降临,结果毛巾没有等来,却等到身后扑通一声闷响,接着就听到谢辞一声压抑的闷哼。
      嗯?怎么了?季言看不到身后,有点儿急,谢辞这是怎么了?
      棉被重新盖上了季言的身体,谢辞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背对着谢辞的皮猴没有看到,身后那个病弱的男人心疾发作,将他翻过身后,竟然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摔进了床边的木椅中。
      谢辞颤抖着手,摸到腰间的药瓶,也没数几颗,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
      真疼啊。
      心脏扑通扑通一顿狂跳,猛烈的似乎要冲破胸腔,谢辞两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左胸,十指用力的像要把这颗心给挖出来。
      原本白皙的十指和双唇也因为心疾发作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他死死咬住嘴唇,将下唇咬的血肉模糊,才勉强压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shen yin,他不想惊吓到睡梦中的小孩,再多的痛苦,他一个人默默忍着就行。
      谢辞弓着腰,将身子缩成了个虾米,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点痛苦似的。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揉掐那颗脆弱的心脏,每一次的施力,都痛的谢辞眼前一黑,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这样剧烈的疼痛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因为知道自己心脏不好,谢辞平日里都很注意,不会让自己太过劳累,情绪波动也不会太大。
      谢辞知道,这次心疾发作会这么猛烈是因为身体严重亏空,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季言没醒,他睡都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三天连掉了两斤肉。
      小屁孩,你快醒过来吧,别折磨我了。
      这样剧烈的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那颗胡乱蹦跳的心脏重新安静下来时,谢辞已经虚脱了。
      他靠在木椅中,手臂都在发抖。
      柔软的栗色短发被汗水濡湿,紧贴着额头,脸颊上的冷汗不断滴落,划过眼睛时刺的眼睛剧痛无比。
      那套月白色的棉服也被汗水润湿了,紧紧贴在谢辞的身上,勾勒的他的身躯越发清瘦单薄。
      但是谢辞没有顾上自己的狼狈,等手脚恢复了一点力气时,他的身心又全扑在了季言身上。
      发病过后,谢辞浑身都没力气,但是他绝对不会委屈他的小孩,哪怕走路腿都是抖的,他依旧坚持给季言重新打了盆热水,就怕他的小孩会再度受凉生病。
      掀开季言身上的棉被,温热的毛巾覆上季言的后背,无力的右手抓着毛巾,吃力的滑过那白皙的背脊。
      谢辞擦的很仔细,又认真,整个背脊都擦过一遍,一点地方都没落下,他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从衣柜中找出小孩的衣服,谢辞坐在床沿,费力的抱起了小孩。
      季言歪在谢辞怀里,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心脏砰咚,砰咚,跳的很快,就像鼓锤敲击鼓面的声音,又快,又乱,又响。
      因为两人离得近,季言还能清晰的听到谢辞粗重的呼吸声,呼哧呼哧,跟个风箱似的。
      哪怕是穿衣服这样的小事,都让谢辞累的半死,穿穿停停,还得断断续续喘上两声。
      那时候小屁孩还在嫌弃,这谢辞真是个小老头,动作慢的跟乌龟一样,还不如小朋友速度快呢,他季言小朋友穿衣服速度可快了,短褂,长衫,马甲,三下五除二,还不会喘。
      后来痊愈后的季言小朋友在妈妈那里知道,他落水那天是谢辞不顾生命危险跳下河去救他的。
      可是谢辞那个二百五根本不会游泳,完全凭着一股莽劲就跟着跳下去了。
      据赵二狗同学描述,当时的场面相当惊险,失去意识的小朋友一点力气也没有,软软的挂在谢辞身上,谢辞一只手无力的扑腾着河水,另一只手拼命托起失去意识的小朋友,怕他呛水,可是两只旱鸭子根本抵挡不了河水的恐怖,冰冷的河水放肆的包裹着那两具身躯,像一只张开獠牙的巨兽,等着侵吞两个年轻的生命,眼看着谢辞也要脱力沉下水时,一个好心的渔夫爷爷路过救了这两个倒霉蛋。
      “为了救你,谢辞差点也没命了。”妈妈说:“好好吸取这次教训,以后不许再跑到河边玩了。”
      妈妈说:“你昏倒了,是谢辞把你抱去医馆的,抱着你跑过去的。”
      “他快急死了,医馆的大夫告诉我,那个半大的孩子铁青着脸,把你抱进医馆治疗后他都站不住,一下栽到地上去了,大夫看看他,再看看你,一瞬间都在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病人,要先救哪个,怎么看都是谢辞比你严重。”
      “回来他就病了,一直咳嗽,咳个不停,吃了好多帖药了也不见效,我们都劝他好好休息,你有我们照顾,他也不听,逼得急了他就说,这次你会出事是因为他的粗心,没看好你,是他的错,就应该由他照顾你到痊愈。”
      “你这皮娃子什么德行我们家里人最清楚,皮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谢辞身体不好,让他照顾你真是辛苦他。”
      ……
      ……
      ……
      谢辞生病了吗?咳嗽?没有啊……
      小朋友可是跟谢辞朝夕相处,谢辞有没有生病小朋友最清楚了,谢辞就从没在他面前咳嗽过。
      可是妈妈说过这件事情后,小朋友留了个心眼,一次午睡时,他故意闭着眼装睡。
      每次他睡觉,谢辞都会守在他床边,等他睡着,如果他手脚乱动踢了被子,谢辞会马上帮他盖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朋友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谢辞坐在椅子中看着小朋友可爱的睡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的人站了起来,脚步慌乱的朝门外走,他走的可快了,房门啪的一声关上时,小朋友清楚听到门外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咳的好用力,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看,他的谢辞是多么的爱他。
      为了他,谢辞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全身心的为小朋友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哪怕自己病的那么厉害,他都不会在小朋友面前表现出来,他怕小朋友担心,更怕会打扰小朋友的安眠。
      咳嗽,都只敢一个人偷偷躲到房外。
      他的谢辞是多么的爱他。
      小朋友掀开被子,坐起身体,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房门重新推开 ,谢辞左手拿着块手帕抵着苍白的嘴唇,还在闷闷的喘。
      看到坐起身的小朋友时,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讶异。
      小朋友看着谢辞,闷闷的埋怨道:“你笨死了,明明不能跑的,还把我抱去医馆,害我被妈妈狠狠训了一顿,说我只会闯祸,说养我这儿子操碎心,还不如养你省心。”
      “她还说你感冒了,一直在咳嗽,说我不关心你,连你咳嗽都不知道,要我跟你道歉。”
      “你说你啊……”小朋友伸出细白的手指,指着谢辞不满的抱怨着:“咳嗽就大大方方咳出来嘛,你躲着我干什么,你躲着我,我都不知道你生病,我妈就老骂我没良心,不懂事。”
      看着小孩一本正经教育自己的可爱模样,谢辞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眼睛都弯了,像弯弯的月亮,煞是好看。
      谢辞靠在门边,窗外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华光。
      隐在阳光下的那张病容愈发苍白,苍白到几近透明。
      凝视着季言的那双瞳孔倒是越发神采奕奕,好像天上的星星,会发光。
      谢辞微笑着,那双半眯的眼睛带着无尽的宠溺和疼爱,静静看着床上的小孩。
      骄阳灿烈,满室白光,谢辞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融在阳光中,已看不真切。
      那浅浅勾起的唇角似乎无声诉说着离别。
      “谢辞……”那一瞬间,小孩有点慌,莫名的,他脑中闪过一个词,羽化成仙。
      现在的谢辞就是这样,明媚的阳光下,他的身形却越来越单薄,就好像那一戳就破的泡沫,随时会消散于世间。
      “谢辞……”季言急了,他掀开被子想跳下床,紧紧抱住那个傻瓜,大声告诉他,不要走,留在他身边,不要走。
      可是他的四肢像灌了铅般沉重无比,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依旧不能让那双瘫软在床上的手臂移动分毫。
      “谢辞……”
      身体不能动,季言只能扯着嗓子哀求道:“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啊,谢辞……”
      小孩再顾不上那点矜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都不能抬手自己擦掉,只能吸着鼻子,哑着嗓子求他:“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嘛,你忘了嘛?”
      “我好痛啊,我的手脚好痛啊。你不是最看不得我生病受伤的嘛,那为什么我手脚痛成这样,你却不在我身边呢?”
      “谢辞……不要走好不好,求你了……谢辞……”
      “谢辞……”
      美梦易逝,斯人不在。
      再美丽的梦境也不过是一戳就碎的泡沫,终是要回归血淋淋的现实。
      医院里,病床上的季言难受的转动着脖颈,一晚上他片刻都没安静过,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大惊失色的哭喊谢辞,一会又哀求着叫人别走。
      病房外的家属只当他是做了噩梦,不停呓语。
      谁都不知道病床上昏睡的少年在那个独属于他的梦境中再一次经历了与爱人的生离死别。
      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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