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与日光》向北的靴子

2、第 2 章

　　贺汀舟的座位在苗霖斜前方，中间隔着过道。
　　许是月考成绩不错，他今天带了盒包装十分精美的进口巧克力，正趁着下课间隙拿出来分给邻座同学。
　　平时几个和他已经混熟的男生也闹哄哄地一拥而上，嘴上说着见者有份，手下动作麻利地像打了兴奋剂。
　　考试没达到预期，心情低落的苗霖心无旁骛，正坐在座位上写错题本，忽地被一颗硬物砸中了脑袋，接着耳边响起骨碌骨碌两声，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就落到了眼前的错题本上，上面的外文明显不是英语。她拿起来，转头发现同桌那里也被甩了一颗，还真是……雨露均沾。
　　“苗霖，梦婷，下课还这么用功。”体育委员林子敬是个皮肤黝黑的大高个，平时最喜欢打篮球，和贺汀舟的关系也最好，此刻正站在贺汀舟的课桌旁边用他的巧克力练习投篮，四处发射美食：“来来来，汀哥请你们吃巧克力。”

　　苗霖的同桌白梦婷人美心善，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傻白甜，平日里和贺汀舟没说过两句话，也不好意思收人家东西，更何况巧克力还是体育委员自作主张地“赠送”，一时间觉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看出她为难，苗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根本不想分享胜利者的喜悦，于是她索性抢过白梦婷桌上的巧克力，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一起，扔回给林子敬：“小林子，好意思嘛，请客就有点诚意，干嘛拿人家贺汀舟的零食，欺负他新来的啊。下午放学，两份校门口的周记凉皮，我的加醋加辣。”
　　话一出口，班里几个活跃分子纷纷冒头响应，也不管刚才砸中自己巧克力是不是早已下肚，都吆喝着让林子敬请大家吃凉皮，更有好事者主动挑起了替他记录份数的重担。
　　手忙脚乱地接住巧克力，林子敬哭丧着一张脸，惨呼连天，最后却也只能委委屈屈嘟囔道：“给吃的还给出一屁股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一阵嬉闹声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苗霖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贺汀舟转头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苗霖，那眼神轻飘飘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已经看穿她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敌意。
　　苗霖心有所感，却没直接对上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订正错题。
　　然后不出意外的，她听见白梦婷大大松了一口气。

　　月考就这么结束了，高中三年看似漫长，说到底也不过三四十次考试而已。
　　不过身处其中的少年们总是度日如年，痛苦非常，一场考试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准备下一场考试，难免让人疲于应付。
　　所以当班主任通知大家还有两周就要期中考，让大家及早复习时，反馈给他的是全班同学的一片哀嚎。
　　只除了两个人，贺汀舟和苗霖。

　　从月考排名出来的第二天，苗霖就开始准备期中考试，她知道自己同贺汀舟的差距不在于谁马虎谁细心，而是实力上有欠缺，所以她开始有意识地挑战难题，拓宽思路，把题眼和关键步骤熟记于心，举一反三。
　　当期中考试的日期确定下来时，苗霖的内心像忽然间点燃了一撮疯狂跳动的火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甚至期盼卷子能出难一点，可以让她用实力夺回第一。
　　较之半个月前，她的眼界更开阔了，思维更灵活了。尤其是物理，即便遇到比较复杂的大题，她也能一步步梳理清楚，找到头绪，把题答出来。
　　她胸有成竹地期待着考试的来临。

　　然而就在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周左右，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中午第四节课下课，所有学生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急吼吼冲向食堂，干饭劲头堪比八百米冲刺。
　　高二年级在三楼，苗霖和白梦婷跟随人流下到二楼楼梯口。
　　就在她跨出步子想走下第一级台阶时，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命运拽住了脚脖子，让她只能迈出一个比预想中要短窄许多的步伐，整只脚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落不了地。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上半身紧接着开始支立不稳，摇摇晃晃，颤颤巍巍，随后不过半秒她便直接以倒栽葱的姿势从最高一级台阶跌落，整个人像张单人滑板似的出溜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
　　不过一眨眼功夫，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苗霖的身体堪比光溜溜的泥鳅，毫无阻碍地滑下了七八层台阶，就连站她身边的白梦婷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察觉到眼角余光中的身影骤然消失了。
　　好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摔倒的那一刻，苗霖及时用手肘护住了头部，将身体迅速调整为半侧躺的姿势，才堪堪保住了自己脑袋和脸。
　　但一顿丝滑的滚落，苗霖的手肘、胳膊和侧腰还是不幸被层层台阶擦伤，渗出鲜血，脚腕也不知何时被别了一下，扭伤了。
　　好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周围几名学生连忙凑到她身边，连搀带扶的，帮着她勉强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