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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炖菜与香料 ...

  •   厨房里的卡米尔饥肠辘辘,但炖菜还没好,汤锅里甚至没有任何气味。他时不时就拿起铁棍摆弄几下炉火,又掀起木头盖子查看食物状况:蔬菜们在清水中浮浮沉沉,毫无动静。就在他快饿疯的时候,大铁锅里总算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男孩从炉子旁一跃而起,熟练地爬上叠在一起的木箱,从荡在屋子边的麻绳上取下一块腌肉,他馋得咽了口水。

      这是去年冬天到现在剩下的最后一块猪肉,但还是被整块切碎丢进锅里。

      雷尔德说过要去市场,他一定会再买些腌肉、香肠之类的回来,卡米尔想,一边拿着木勺搅动炖菜。锅里飘出了菜香,其中饱含的油脂气息抚平了他因饥饿而焦躁的心。但还差些什么。

      一个骇人的念头在卡米尔的头脑里出现了,这个想法使手脚迅速冰凉,微微颤抖,又有汗不断冒出。就拿一些,想到管铺子的雷尔德不在,老师又要在地窖中不知道待到何时,卡米尔胆子大了不少,并觉得呼吸没那么困难了,就一点!

      下定决心去做这件冒险的事情后,卡米尔在心中拟定了个粗糙的计划:首先得小心地穿过黑漆漆的走廊——那边的地板踩起来吱呀响,他心里总觉得很容易让地窖里的人听见;其次得在铺子后的木架子上找到那个带锁的旧盒子;最后再悄无声息的回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把它分毫不差的放回。至于那把锁?卡蒙特知道,早就松的可以直接拨开了。

      拿盒子的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障碍,可即将踏进厨房时,靠墙的地窖门就在他面前被推起一截。男孩僵滞在原地,心跳一下就盖过所有声响,他甚至屏住了呼吸,脑子飞速转动着盘算如何逃过一劫。不过就在几秒中内,那扇合页木门就再度落回原处,周围扬起一阵灰,轻巧的脚步也渐行渐远。卡米尔松了口气,飞快地将盒子放到屋里唯一的木桌上,小心地摆弄旧锁。

      “咔哒”

      没几下锁头就被卸下,他呼了口气,擦掉了额前汗水,复杂的混合芬芳透过木盒不再紧密的缝隙飘散,卡米尔重新变得紧张,赶忙打开木盒,取走右上角木格内的几粒胡椒,犹豫一下后又掏出左下角肉豆蔻中很小很小的一颗;再迅速合紧木盒,挂上锁,这下就和放在架子上时一模一样了,攥着香料的拳头和另只手把木盒送回原位,喜悦不由得挂上眼角,可他还完全未胜利,得立刻把这些东西碾碎了丢锅里。

      总算是折腾完这锅会让雷尔德暴怒的大餐,又添完柴,屋子里热的宛如盛夏,冒了不少汗的卡米尔解下纽扣,将身上的毛毡长开衫脱下搁在木箱上,坐到一旁的矮凳上歇息;他原本琢磨做点别的活计,以打发晚餐前的漫长时光——比如把餐盘拿出来擦干净,可一在温暖的炉火旁放松下来,肚子就再度提醒卡蒙特,他今天的消耗过了头,隐约间还能感到绞痛。

      视线率先先来到食品柜,里还有干酪与白面包,这些是晚餐的一部分,不过他可以先切点垫肚子;又被捉回火炉,木盖正被热气与沸腾的汤汁顶的哐哐直响,都不用刻意去嗅,美妙的香气早已充盈着整个厨房,让人简直想手舞足蹈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卡米尔立即决定替老师先尝尝味道,也许还要加盐呢。

      他隔着叠起来的布头将木盖掀开,滚烫的蒸汽扑面而来,堪堪躲开,但脸上还是有些发烧。准是烫着了!但男孩可顾不了这些,他用木勺搅着这锅炖菜,口水都快从嘴里满溢:芜菁和甘蓝一起煮得软烂、嫩豌豆绿的耀眼、而褐色的肉块令人馋涎,还有这些白色的燕麦,它们给汤汁添了不少稠度;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一锅粥,但掌勺的小司厨不这么认为的。他舀出一大勺,粘稠的白色汤汁眼看就要顺着圆滑的木勺滴往地上滴去,顾不得是否会被烫伤,男孩用另一只手虚护住勺子的底部。

      太香了,卡米尔的肚子直叫,这就让他尝尝咸淡——

      厨房的合页门吱呀着被推开,初春的冷空气同硬底鞋与石地碰撞的声响一齐将偷吃的卡米尔吓个够呛,他脖子上的汗毛全部竖起,就连手也猛烈的一抖,握着的木勺险些脱落。勺子里面凉的恰到好处的、芳香扑鼻的菜肴连同大部分汤汁全部泼到布满炉灰的地上;他干净的长外衣与短靴也一同遭了殃。

      这简直糟透了!雷尔德不是说他明天才回来吗?

      卡米尔缩着头,像只熟透的鹌鹑,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满面惊恐地缓慢转过了头……然后,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紧张起来。

      来人显然不是家里的吝啬鬼雷尔德,却也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村里人,这个人披着一件带有毛边的绒面深色斗篷,那上面还用银线绣了图样,像是月桂枝。斗篷让卡米尔判断不出他的身形如何,不过总归不是一个胖子,而大兜帽令人辨别不出性别——却被身高暴露,是“他”,然而在陌生人掀去兜帽解开斗篷后,男孩又不太确定这点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来访者的长相,而是他纤长又坚实的脖子,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泛着明显的青色,其次才往上;那头白金色泽的、被兜帽弄乱的头发不乖巧地翘在同样苍白的面颊的两侧;他还有一对神秘深眼窝和少见的垂眼角,颜色在这张脸上略显扎眼的双唇抿在一起,不带什么情绪。缩在汤锅旁的卡米尔十分确定他不是这块大区的居民。

      对方看起既疲惫又严肃。他分明是位客人,关上门再走进来的姿态却一点也不局促。卡米尔理应在雷尔德和露比都不在的时候接待来访者,但他很久没见过陌生人了,控制不住地腼腆起来,更何况眼下他的深色衣物上还丢人地沾着粘稠的菜汁,更让卡蒙特更觉得羞恼。

      四处张望的人可不会等他处理好情绪。神秘的陌生人在解开长斗篷时,显然已经注意到了缩起来的小男孩,因为他用带着外头冰凉气温的嗓音发问了:

      “你的女主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就登场的一定是重要人物(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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