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Holic——巴黎梦魇》Leojane

1、东方魔女

　　一八一五年一月一日，巴黎埃尔代街二十七号的洋楼里，住进了一位神秘的东方女性。她的名字叫做壱原侑子。

　　从侑子踏入巴黎社交界的那一刻起，她便成为了人们热议的焦点。首先，是关于她的身份。巴黎的上流社会，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壱原侑子”这般稀奇的东方名字；他们也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美女——发如夜，肌如雪，唇似血，简直是从失落的神话中走出的魔女一般。人们只知道她来自于遥远的东方，不过似乎有了这一点，便能解释所有的神秘。其次，人们也非常好奇她究竟有多么富有。据说，侑子每天都要更换一套洋装，这些衣服从来没有重样过，且每一件俱是华贵无比。而有幸参观过她的府邸的人们纷纷表示，那儿简直是个巨大的宝库，价值连城的古董竟是随处乱丢。这等富裕，已经不是三五位上流社会的贵族能支撑得起了。人们便猜测，她说不定是某位国王的情妇，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一位亡国的女王，携带了自己的财宝逃到了巴黎？

　　另外人们还注意到，侑子几乎足不出户——也许可以明确地说，她是足不出户的。只是，人们并非二十四小时观察着她的府邸，对于自己注意不到的时刻，他们总是一厢情愿地会去抱持着一些幻想。例如，有的人认为，在夜深人静之际，侑子会像幽灵一般在巴黎的街上游荡；有的人则在这样的说法上添油加醋，说她其实是吸血鬼，因为见不得阳光，所以把自己关在屋里；到了深夜，她便会去猎食少女与处男的鲜血。当然，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不忘配合上近期的新闻——比如某某家少爷贫血了，某某家小姐得了怪病，等等。只要是能让这说法听起来更真实，更耸人听闻，什么八卦闲谈都能拿来用。

　　当然，这些听似恐怖的灵异传说，只会为侑子平添魅力。在巴黎这个追求浪漫与绮丽的奢靡都市里，能与吸血鬼（或者是与接近吸血鬼的存在）共舞，乃是无尚的荣耀，将成为一生，许多人追求了一辈子也得不来这样的机会。

　　无论侑子是不是吸血鬼，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神秘的传说，只光凭她的美丽、富有与优雅，已经足够引发绅士们之间的“战争”了。然而令巴黎的绅士们气恼的是，他们竞相向这位名媛发出邀请，却无一不被拒绝。有的人觉得自己的自尊受了侮辱，便说侑子太过高傲，目空一切，发誓再也不会参加有侑子参与的任何社交活动；有些人则不死心，透过其他贵妇人给侑子发出邀请，然而侑子依然回绝了。这样一来，连一些贵妇人也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一时之间，人们开始疏远侑子，却依然关注着她，热议着她。不过直到有一天，传出了侑子居然连枫丹白露的邀请也无差别地拒绝了的消息，人们都震惊了。既然路易十八和自己的待遇毫无区别，那还有什么好抱怨呢？于是，人们便又纷纷回到埃尔代街二十七号，享受起了奢华的茶会。

　　侑子家的茶会，有着别处无可比拟的华丽。大厅里燃着来自东方的薰香，烟雾缭绕；镶嵌着红宝石的银杯中琼浆流转，细腻洁白的日本瓷器里绿波荡漾。点心似乎是全世界美食的大集合，各种样式，各种口味，应有尽有，且俱是美味无比。而女主人每天也会穿着不同的华丽服饰，叼着精美的烟管，以深邃迷人的微笑迎接上门拜访的淑女绅士们。

　　之前说道，侑子足不出户。所以当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办理时，都是差遣她的两名执事去做。说起那两名执事，他们也和侑子一样神秘。同样是黑色的头发，同样是奇怪的东方名字，一位名为“四月一日君寻”，一位名为“百目鬼静”。经常参加侑子家茶会的客人们可能会发现，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经常配合茶会的主题，更换服装。比如今天的主题是“日本茶道”，他们便会换上和服；如果是“意大利茶风情”，他们则是科西嘉人的打扮。只有一点是不变的，他们所穿着的服装，颜色一直是黑色。于是，女士们便戏称他们是“黑执事”——亦有恶魔执事的含义。不过既然侑子被传说成是魔女，那么由恶魔执事来相伴，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即便是恶魔执事，也拿魔女主人没有办法。不管是什么主题的茶会，到最后侑子一定会喝上许多酒，最后醉得一塌糊涂。所以，恭送客人回府的事情，一直是由那名叫做“四月一日”的执事来做的。四月一日戴着一副眼镜，长着一张娃娃脸，对侑子的指示总会以大嚷大叫来回应，特别可爱。听说，茶会的各种美食都是由他准备的，真是很神奇呢。而那位名叫“百目鬼”的执事，每次都会与侑子对饮起来，喝到忘情了，便会指使同为执事的四月一日准备下酒菜，四月一日的过激反应，每每会引来女士们的嘻笑。百目鬼身材比四月一日略高，样貌英俊，举止优雅，沉默寡言。许多上流社会的绅士见了他都自叹弗如，他自然也成了女士们暗中讨论的热点。

　　总之，侑子一家，从主人到执事，无不吸引眼球。他们就这样在巴黎的社交圈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

　　但是，也会有群星黯淡的时候。一八一五年三月二十日，拿破仑·波拿巴从百厄尔巴岛卷土重来，再度君临法兰西。巴黎那些原先侑子府上的常客逃得逃，躲得躲，运气不好的还被皇帝杀了头。

　　侑子过得无聊至极，只好不停地使唤四月一日来打发时间。“嗯，这个放在这里就行了。那个箱子，就搬到我床边吧。”

　　四月一日先将怀中抱的一个大花瓶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然后又费了很大劲，才将一个雕花红木箱子拖到侑子的床边。他虽已大汗淋漓，抱怨起来可依然中气十足：“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做这种事情？百目鬼现在很闲啊！他居然在喝茶看报纸啊！”四月一日的食指用力地戳起了空气，指着在楼下大厅悠闲十足的百目鬼，十分生气。

　　侑子倚在房间的门边，向百目鬼挥了挥手，打了招呼。百目鬼也放下报纸，举手回应。侑子满意地说道：“百目鬼的话，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叫这样就可以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那家伙在偷懒，我却要干这么多重体力的活？！”四月一日继续抗议。

　　“百目鬼并没有在偷懒啊。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很重要呢。”侑子解释道。

　　“我要交换！我要和他交换！”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四月一日干活的时候，活力充沛，比较好玩呀。”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来耍我的吗？！”

　　侑子将脸转向一边，似乎是很阴沉地嘿嘿地笑了一下。这一幕没有逃出四月一日的眼镜。“喂！那个笑容算什么意思！真的是在耍我吧？！我就知道！哪有每天把这些东西搬来搬去的道理！”

　　“啊呀啊呀，不要生气嘛，四月一日君。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呢。而且，非要你来做不可。”

　　“什么意义？”

　　“这些物品都是上了年代的古董，已经有了属于它们自己的灵魂。”

　　“咦？那不是和妖怪差不多？！”

　　“这样说可是很失礼的呢。不过嘛，也差不多了。它们不喜欢呆在同一个地方，总是需要挪挪地方的。如果让百目鬼来做的话，他的体质你也知道，这些灵魂就会很紧张害怕了。四月一日的体质则不同，它们会很高兴的哦！”

　　“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

　　“想要看见它们的话，就去梦里吧。”

　　“梦……吗……”

　　“是的是的。好了，休息够了吧？接下来，把床边的茶几搬到大厅去。”

　　“……”

　　四月一日总算忙完了折腾人的搬运工作，却又要马上去准备晚饭。真是累得不可开交。于是，在餐桌上，四月一日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啊……”

　　侑子呷了一口美味的法式香菇鸡茸汤，满不在乎地说道：“积累代价咯。某个需要去实现的愿望，必须积累很大的代价。所以，我们留在这个次元做积累。说实话，这里的生活真是不错呢。一点都不想回到店里去。”

　　百目鬼吃了一口羊肉，一边咀嚼，一边点头附和道：“确实很不错。”

　　四月一日拍案而起：“还不都是因为我在伺候你们？！我说，什么时候才积累够啊！我要回去啊！”

　　侑子转过脸窃笑。百目鬼则嘟囔道：“反正还不都是一样……”

　　四月一日质问百目鬼：“你说什么？！”百目鬼则递上了盘子，“给我加一份羊肉。”

　　四月一日一边口中嚷嚷，一边为百目鬼切了块羊肉。

　　侑子这时说道：“四月一日君，百目鬼君，该去迎接客人了呢。”

　　四月一日不解：“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拜访吗……”

　　百目鬼则注视着门边。

　　随着挂钟的钟声响起，门口也响起了敲门声。

　　侑子悠悠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偶然，有的只有必然。”

　　“宝石翁泽尔里奇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