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奇遇记》绿木泱泱

31、第31章

　　齐夏沿着小路上到半山腰，有些走不动了，站着歇气。

　　太阳走到对面山上，把树叶草叶照得发白，一阵风吹过，白中夹杂着绿，黄中透着青。

　　歇了一会儿，齐夏从路边捡了个合适的树枝拄着继续往山上走。最后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坡上，树下有一个现成的石头，看着还挺干净的，应该是上坡放羊的人经常坐。

　　太阳晒不到这块，风悠悠地吹着很舒服。

　　齐夏手上揪着草把玩着，看着对面山坡发呆。

　　听到身后有声音，齐夏扭头看到田田背着背篓，杵着个小锄头上来。

　　田田径直朝齐夏走过来，放下空背篓，把锄头打横放下，坐在锄头把上。

　　谁也没说话，气氛很轻松。

　　“你看，对面坡上那片桃子树，就那，看见了吗？”半晌田田轻轻开口，指着斜对面山上。

　　齐夏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每年桃子熟了我们都去那偷桃子吃，把胡子爷爷气得看见我们就头疼。”

　　田田笑着给齐夏介绍:“后来娃子太多没办法，胡子爷就留了几棵专门给娃子吃，剩下的都不许动，这才保住了他的桃子。”

　　“小时候我个子矮，又不敢上树，只能捡别人掉的，大家还笑我是捡破烂的，后来……”

　　田田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是大虎让我跟着他，他在树上摘，我在树下接，最后还分了我一半，当时就觉得，啧，这人真好，不像别的娃子一样笑我，还分我桃子。

　　你不知道，我们村娃子不少，但是都不跟我玩。儿娃子说我是小白脸，长得像女娃不带我跑。女娃说我是儿娃子，跟她们一起是流氓也不带我玩。

　　大虎刚从外婆家来我们村的时候，也跟着他们一起欺负我，后来不晓得咋，突然让我跟着他了。后来我才知道，这货是想找个跟班的显威风，就我个白痴愿意跟着他跑前跑后的。哼，最后谁跟着谁还不一定呢。”

　　田田满脸笑意地说着，最后傲娇的样子像极了曾经天真的小可爱。

　　齐夏默默地听着。

　　“前几年胡子爷爷走了，小胡子伯伯不让娃子再去摘桃子，逮住谁就去谁家骂，吓得我们再也不敢去了。”

　　“有人说明年春上给我栽一棵桃树，想吃多少吃多少。”

　　田田的语气中充满着失落，又道:“现在是没戏了。”

　　齐夏扭头看向田田。

　　半晌田田低声道：“你知道吗？他们来我家那天，大虎半夜来找我，让我跟他一起走，他说一定好好赚钱养活我。”田田眼圈慢慢红了，但是却没有流泪，好像眼泪已经流干了。

　　“但是我不能，我要是走了，我爹娘就真的垮了。他们疼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这么做。”

　　田田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却毫不动摇跟爹娘的心。

　　“那你们怎么办？”齐夏皱眉问道。

　　田田双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像是把过去放下了:“我明年春上就成亲，听说是个特别勤快的姐姐。呵，我们家现在这样的条件，真是对不住她。”

　　齐夏问的是你们，田田只说了自己，齐夏也没有继续追问。

　　“先生”

　　齐夏看向田田。

　　“我真的特别希望你跟想哥能幸福。”

　　“为什么”

　　“有个人能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并且能没有阻碍的在一起，真的太不容易了。”田田认真地看着齐夏的眼睛，甚至眼神中似乎带上了恳求:“你能不能试着接受他。”

　　齐夏看着田田的眼睛，半晌转开视线，轻轻道:“你觉得有一份被对方视如珠宝的感情非常难得，但是这样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呢。”

　　齐夏看着地上背着树叶的蚂蚁低声道:“即使再相爱，到最后都会被鸡毛蒜皮的生活磋磨光，只剩相看两厌，比仇人还怨恨。”

　　“什么？”田田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人都是善变的，更何况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齐夏提高了声音。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当初两个人心贴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是欢喜幸福的。这就够了。”

　　田田清亮的声音传来:“你们读书人不是总说缘分这个词吗？你来到我们这不是缘分吗，你认识想哥不是缘分吗，你们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家人不是缘分吗？缘分尽了留不住，缘分来了也挡不了，反正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齐夏无意识地重复田田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悠悠的风吹着，真舒服。

　　晚上吃饭的时候，齐夏问纪想哪天有时间方便带他去城里。

　　纪想想了一下：“后天吧，这两天我把菜园子都浇上粪。”

　　齐夏点点头。

　　去城里的那天是个阴天。早上纪想仔细观察了一下天，觉得雨应该下不下来，但是走的时候还是带了两顶草帽。

　　走了半个时辰，齐夏有些累了，找了个石头坐下，用草帽扇着风。

　　“还有多久到？”

　　纪想在齐夏旁边坐下，丝毫不喘：“还有一个时辰吧。”

　　“这么远？”

　　纪想拿着自己的草帽给齐夏扇着后背：“不远，我平时自己进城都是翻山走小路，今天是怕你爬不了山，才带你走大路的，绕路了是远一点。”

　　齐夏也不好意思反驳，自己确实爬不了山。

　　歇了一会儿两人继续赶路。进城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俩人先找了个茶摊喝了两碗茶，又向老板打听了就近的书铺，这才慢悠悠地一边逛一边往书铺溜达。

　　路过一个卖小玩意的小摊，齐夏停下来，拿起一个草编的兔子把玩。

　　纪想看齐夏感兴趣就问老板：“老板，这个兔子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个。”

　　纪想准备掏钱，齐夏拦住他把兔子放回去，继续往前走。

　　纪想看齐夏把东西放回去了，拿不准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连忙跟上齐夏。

　　“你不喜欢吗？”

　　“还行吧，编的挺好的。”

　　纪想疑惑：“是不是怕花钱，我……”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卖多少钱。”齐夏打断他。

　　“多少钱？你知道这个干什么？”纪想更不懂了。

　　齐夏看向纪想：“我也会编。”

　　“你也会编兔子！”纪想惊讶道。

　　“兔子不会。但是会蚂蚱，螃蟹，鸡，狗这些。”

　　“真的？这么厉害！”纪想毫不掩饰地夸奖。

　　“……”

　　“你怎么会这个？”纪想非常好奇。

　　齐夏看着路边摆着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我小时候太爷爷教我的，他会的更多。”

　　“你太爷爷好厉害！”语气中充满了崇拜。

　　齐夏看了一眼纪想的星星眼：有这么夸张吗？

　　纪想侧着身子走路，殷切地看着齐夏：“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齐夏莫名其妙：“你学这个干嘛？”

　　“我就想学嘛，教教我~教教我~”说着纪想就要上手去拉齐夏的胳膊。

　　齐夏别开胳膊不让他拉：“有时间再说吧。”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有时间一定要教我。”纪想心满意足：“对了，你想知道多少钱干嘛？”

　　齐夏看了纪想一眼：“反正我也会，没事的时候编几个看能不能卖掉。”顿了一下继续道：“便宜点也行。”

　　纪想看着齐夏，微微皱了皱眉：夏夏怎么这么想赚钱？

　　溜溜达达地走着，中途又问了别人书铺的具体位置，不多久就到了门口。

　　门匾上写着文通书铺四个大字，双开的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有伙计在搬书。

　　门口桌子旁坐着一个伙计正在写着什么，注意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客官需要什么书？”

　　“你家书铺收话本吗？”

　　伙计终于抬起头，快速扫视了一下两人。虽然对面两人穿着朴素，但是一看就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粗人，尤其是前面的小哥，文文静静，有读书人的气质。

　　伙计放下笔，客客气气回道：“收是收，但我们老板一般只向熟悉的客人收。”

　　“谁都是从不熟悉到熟悉的嘛。”纪想连忙接话。

　　“呵，您说得也是。”伙计笑了，还挺好说话的：“我可以先看看您写的话本？”

　　伙计直接向齐夏问道。

　　纪想连忙从小背篓里把一沓纸拿出来，捋了捋边角递给伙计。

　　伙计双手接过，一看纸上的字就疑惑地问道：“哎？您这个字……”

　　“我用不太惯毛笔，这是用炭笔写的。”齐夏看出伙计的疑惑，解释道。

　　伙计把纸竖着拿又横过来拿，好像怎么看都不对：“你这字是横着写的？”

　　“对”齐夏顿了一下又道：“这只是个草稿，要是你们愿意收的话，我可以再竖着誊抄一份。”

　　伙计皱着眉翻了翻下面的纸，大概看了一下：“这有些字我怎么还看不懂？”

　　齐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要不这样吧，我们掌柜的现在不在店里，你把这份草稿放在这，等他回来了我就拿给他，看他怎么说。”伙计整理了一下刚刚翻乱的纸。“或者你们先拿回去，等下午再过来。”

　　“先放在这吧，等掌柜回来了麻烦你拿给他。”齐夏毫不犹豫的表示就放在店里。

　　“行”

　　纪想看看稿子，又看看伙计，问道：“那掌柜什么时候回来？”

　　伙计看看外面，估摸着已经快晌午了，回道：“晌午过了吧，下午书铺有事，掌柜一下午都在，你们随时可以过来。”

　　“好，那我们下午再来，麻烦您了。”纪想把背篓重新背好，客气道。

　　“没事。”伙计也非常客气，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穿着或者年龄低看对方。

　　两人走后，一直在后面整理书册的伙计走过来，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话本，有些嫌弃道：“阿文，他们一看就是乡下人，跟他们费什么话？”

　　阿文看了伙计一眼，拿起那一沓纸整理：“乡下人都会写话本，你怎么不会？”

　　伙计被噎了一下，悻悻道：“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嘀嘀咕咕地回去继续整理书籍。

　　阿文没理他，坐下开始看齐夏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