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忆后》萧了了

20、第 20 章

　　顾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冲喜也定下日程。

　　那日的事后，阿玖许久未曾见过周泠，倒是顾双被阿墨好好说教了一通，具体的内容，阿玖为听见，不过只瞧见那日顾双眼眶红了一整天，神情也是焉焉的，平日里少不了会刺阿玖，言语刻薄。

　　那日却从未理过她，便是两人不小心撞在一块儿，顾双也只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老老实实去干自己的事儿了。

　　阿玖摸着绣好的红绸，脸上露出笑颜，她针线活儿还算不错，尤其这东西是她一针一线认真绣的，比起平日又好了不少。
　　她捧着红绸，傻笑着。

　　她自幼时便知道自己长大以后会嫁给阿墨，不知什么时间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如今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鸡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今日她还需要去市集买些东西。

　　天刚亮，阿玖便准备好吃食，给顾家婶子说完后，便离开了。

　　今日赶集的人，还算多，本来阿墨是要与她一同去的，她拒绝了，顾家婶子说，两人要成亲了，这段日子里要少见面。

　　虽然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但阿玖老老实实听着顾家婶子的话。
　　因为她说，两人成亲前不见面，才能过的长久。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不管真的还是假的，阿玖信了。

　　她希望能够与阿墨长长久久。
　　市集今天人很多，很热闹，阿玖没了平日里闲逛的心思，买了东西便打算离开。

　　阿玖挎着篮子，今日市集上的人还算多，来来往往的。
　　不少的牛车经过，阿玖只能随着人流站在一旁，忽然她手肘被撞击了下，她的篮子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装着阿玖的那个婶子，满脸歉意，她的孙儿还在前面跑着，婶子有些着急，阿玖便让婶子赶紧去追孩子。

　　一张红纸落得很远，险些被人踩到，阿玖连忙去捡，一只手比她更早将东西捡了起来。
　　程洛默不作声的看了看手里的红纸。
　　只觉得那喜庆的红是那般的刺眼。

　　阿玖向程洛要纸。
　　见程洛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
　　程洛将红纸递给了阿玖。

　　原先程洛替阿墨澄清，阿玖一直都很感激他。

　　起初她是十分害怕这位郎君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认识，她觉得这位赵郎君虽然很凶，但他是个好人。

　　心善。

　　阿玖笑着向程洛表示了感激，眼眸泛着光，煞是好看。

　　可一想到这笑颜今后怕是要属于另外人，他心觉得梗得慌。

　　“你要成亲了？”
　　阿玖脸上染上红霞，从别人的嘴里说起她与阿墨的婚事，她很害羞。

　　她声音有些小，“嗯，赵郎君可一定要来吃酒。”
　　“不会后悔？你的年纪还很小，小娘子一般都是及笄而嫁。”

　　与一外男讨论婚事，阿玖别扭的很，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话。

　　“迟早都是要与阿墨成婚的，早些也无妨。”反之，她很欢喜。

　　“若是以后有更好的选择？”

　　阿玖回答的很干脆，“不会的，阿墨便是最好的。”

　　阿墨眼波中藏着汹涌的波涛，他一直压抑着，忍耐着。他害怕这股波涛虽是会喷涌出来，将眼前人给淹没。

　　他的声音冷了不少，仿佛要将阿玖冻着了。
　　“你不后悔便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阿玖瞧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

　　一日，顾家老太爷的情况彻底不好了，几乎都躺在床上，醒来的日子寥寥无几。
　　她与阿墨的婚事也提前了。

　　宁静的清山村被锣鼓的声音敲醒。
　　天快黑了，太阳光快要隐入山林中，一抹霞光射到顾家满目的红中。

　　红绸染上霞光，如点缀上了漫天的繁星。
　　顾家瞧着一片喜气，迎送往来的人，脸上皆是挂着笑颜。

　　顾家婶子一大早便起来忙活，不少的乡里乡亲也来帮忙，好不热闹。为了这场婚宴，顾家甚至买了半头猪肉。

　　鞭炮声响起，不少的客人皆来祝贺，顾柱子与顾清山站在门前拱手相迎。

　　顾双在房门磨蹭了良久，这天还是来了，阿玖还是成了她的阿嫂。

　　她再讨厌又如何，再反对又如何，终究没用，她恨得到牙痒痒，尤其是瞧着这铺天盖地的红，满屋的喜气，她心中更加不甘心。

　　除此之外，还有跟随吴翠一同来祝贺的周泠。

　　早在之前，周泠便丢了脸面，今日她本是不想来的，不想瞧见大家异样的目光，但还是被吴翠拖来了。

　　吴翠首先便是向顾家婶子告罪。
　　“我家阿泠当时确实被吓傻了，脑子一时混乱，口不择言，阿芳莫怪。”

　　院子中围着许多妇人，她们对这事儿也早有耳闻，甚至不少流言都是经过她们口传出的。

　　周泠也是一脸的诚恳，声音带了哭腔，“我是吓怕了，一时餍住了，也不知当时说了什么，婶子莫怪。后面清醒时，心中内疚万分，若是阿墨哥哥与阿玖当真因我而分离，那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言语诚恳，词语动情。
　　她们也算看着周泠长大的，对她性情了解。她为人知书达理，与村里的小娘子有很大的不同，跟着她阿耶学文识字，还会在空闲时帮助其他小娘子识字。

　　大家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今日听了她的解释，大家也信了几分。

　　毕竟自小瞧着的小娘子，谁愿意用坏心思去揣摩呢。
　　但有些识人毒的妇人却未曾相信周泠的话。只觉得她巧言令色，两面三刀。

　　后面周泠老老实实的与她们待在一块儿，时不时帮忙洗洗东西，摆摆碗筷，好不殷勤。
　　谁也不知她此刻心间的痛苦。
　　满目的红，犹如她心头的血。

　　她与阿墨认识的时间比阿玖还要久。
　　听阿娘说她出生时，还被阿墨抱过，还是婴儿的她便笑的很开心，大人还商量着定个娃娃亲。当时顾家还很穷，她阿耶是秀才出身，阿娘瞧不上，便隐晦的拒绝了。

　　直到阿玖的出现，两人被绑在了一起，在后来阿墨考上秀才。

　　她喜欢阿墨，也喜欢阿墨能够给她带来的荣光。
　　可今日瞧着这欢天喜地的情景，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阿玖坐在房间里，由着一婶子装扮自己。
　　铜镜看着很老，听闻是顾家婶子的陪嫁，往常都是压箱底儿，舍不得拿出来。

　　婚事提前，她的嫁衣还未绣好，只将原先顾家婶子的嫁衣改了改。

　　阿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里面的人好似不是她，脸上抹了许多的脂粉，白白厚厚的一层，替她梳妆的婶子一直称赞好看，可她却丝毫也瞧不出来。

　　最后婶子替她描了眉，涂上了口脂。
　　她从未上妆，听闻城中的大户人家小娘子喜爱胭脂水粉的很。可今日一瞧，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今日值得高兴，她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破坏了心情。
　　可她真的觉得镜中之人不是她。

　　顾家婶子趁着闲暇的时间推开了门。
　　阿玖老实的坐在床榻上，因为阿玖在顾家长大，便舍去了迎亲的环节，只等时辰到了与阿墨拜堂成亲。

　　顾家婶子难得有些扭捏，她凑近阿玖的耳畔悄悄说了什么，阿玖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去看她一眼。
　　随后，顾家婶子递给了她一本书，阿玖困惑的翻开一瞧，吓得险些将书籍丢了。

　　长与乡野，村里人大多未曾读过书，言语粗俗，不少话阿玖也曾过了耳，但也如同镜花水月，隔雾探花，一知半解。

　　这画册画的很直白，只一眼，她便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顾家婶子关上房门时，阿玖还未从方才的震惊害羞中缓过神来。

　　成了亲便会如此的亲近？
　　她心底不知怎的升起几分别扭，她与阿墨一同长大，幼时还在一处睡过，用过同一个碗，可一想到两人成了夫妻之后，便变得如此密不可分，合二为一。她心底的情绪就连自己也未曾琢磨透。

　　吉时到了，阿玖盖上自己绣的盖头，被人搀扶着出了房门。

　　清山村还沿用着以前的旧俗，不似其他地方用团扇掩面。

　　阿玖什么也看不清，尤其黄昏已至，天色渐晚，便是盖头的颜色她也瞧的不真切，只觉得眼里像是被什么阻隔着。

　　她手里被递了个红绸，她知道红绸的另一头是阿墨。
　　她心头顿时安定下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阿玖一直被人指引着，礼成后被扶进了房间。

　　坐在床榻上，阿玖隔绝了外面的热闹。
　　阿娘，阿耶，今日我成亲了，我也有了依靠，有了家。

　　喜宴上，程洛言笑晏晏，可那笑却让人觉着别扭，程洛长得本就俊朗，加上他年龄小，多了几分少年气。本是笑，倒比起不笑还要难看。他这座的人全是学堂的学子，也算相熟，大家相互敬酒，劝酒。

　　程洛似乎千杯不醉，来往皆不拒绝。
　　嘴角挂着抹笑，像是木雕师用木头刻的不那么生动，却又像是真心实意为顾怀墨祝贺。嘴里说着祝词。

　　他历来对自己狠的，越是难，越要逼自己去接受。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她与他行礼，礼成。
　　心头像是被撕开了个口子，疼又空洞。

　　不过只认识了几个月，至于吗？

　　都城中好看，身份又高贵的小娘子，不计其数，他想选谁便选谁，不差她个韩阿玖。
　　他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酒也一杯一杯的下了肚。
　　夜色渐凉，初冬将至，这烈酒下了肚，他不觉得暖，反倒越来越凉。

　　这顾家当真穷酸，便是酒都是差的，劣质的。
　　酒酣饭饱，宾客也回了家。

　　阿墨本来酒量差，便是后来用水充作酒去敬，他也觉得轻飘飘的，走路不稳，最后他是被人扶着回了房间的。

　　阿玖听到声响，心一下子紧张起来，面前的盖头被挑开，她才看清了阿墨。
　　阿墨一向爱穿青衫，今日新郎服侍满身的红色，原本清俊的面容，仿佛沾染了烟火气。
　　他对她露出了个笑颜，这笑是阿玖以前从未见过的。

　　似满足，亦似得偿所愿。

　　“阿玖我们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