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忆后》萧了了

18、第 18 章

　　王云儿拉着阿玖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一路上根本来不及与阿玖解释什么。
　　阿玖听得一知半解，但是涉及阿墨，她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

　　小溪边还聚着不少的人，他们隔岸而观，指指点点。
　　而最中间周泠衣裳与发丝全被打湿了，她身上披着一件青衫，眼角还留着泪，楚楚可怜的抓着阿墨的衣裳。

　　阿墨脸色沉沉，不曾看周泠一眼。
　　他衣裳也湿了，不过却不像周泠那般狼狈。

　　他沉着脸，将衣袖从周泠的手里拉了出来，哪知周泠小声抽泣着，又拽住了阿墨的衣角。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阿墨面色越发的不好，眉眼一片阴霾。

　　周泠的阿娘吴翠将周泠扶了起来，她也是接到消息不久便跑了过来。
　　她在心中琢磨着此事的利弊。

　　心中升腾的悦色，险些从眉眼间露出来。

　　顾墨本就是清山村难得的郎君，有学识，为人更是不必说，是自小看在眼里的孩子。日后前途自不可说。

　　以她家那位的话，此子非池中物。
　　若是阿泠嫁与他，日后怕是能做官夫人。

　　她不动声色的瞧着顾墨，眉宇间闪过几分算计。

　　周围声音嘈杂，但隐约能够听见一些。

　　“听说周小娘子掉入湖中被顾秀才救了，周小娘子浑身湿透了，衣着还很单薄，被水浸泡怕是更没穿也不差什么，顾秀才下了水两人肢体相触，这周家小娘子怕是清白不保了。”

　　“啊！这顾秀才怕是只得将人娶了，不然人一小娘子该怎么活啊！”

　　又有人道：“顾秀才可是有童养媳的。”

　　正巧他们瞧见了阿玖，议论的声音小了些，不过瞧着几人的眼神却越发明目张胆。

　　阿墨想要再次将周泠的手甩掉。

　　“阿墨哥哥”周泠声音中带着哭泣，“看在我阿耶的份上，你莫要让我如此难堪。”

　　周泠身上披的衣裳正是阿墨的外衫，那外衫较厚能够将她完全遮盖住。

　　吴翠亦道：“阿墨，今儿多亏了你在，救了阿泠一命，你是我们周家的恩人。救命之恩大于天，怕是我家阿泠一个小娘子无法轻易报答的。”

　　阿墨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周家婶子您严重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当时周小娘子落了水，我不过是在岸边”

　　“咳咳咳”周泠垂着头，用咳嗽遮掩了阿墨未尽的话。

　　“阿墨哥哥，本就是你救了我，若没有你我怕早就淹死了。”

　　吴翠将话接了过来，“你是她阿耶的学生，品行自然没话说。我家阿泠虽然长与乡野但也是知礼数，识大体的。虽然不似城里的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她也自幼少于外男接触。识的礼义廉耻，如今”

　　吴翠朝着周泠叹了口气，将周泠给松开了，痛惜的站在一旁。

　　母女间心有灵犀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周泠声音也带着悲怆，眼泪止不住的外流。

　　“女儿今日丢了清白，便是阿耶阿娘不嫌弃，女儿也只能去东山的尼姑庵。女儿绝不让人戳阿耶阿娘的脊梁骨。”

　　吴翠赞赏的看着周泠，心底更是对周泠的配合无比赞叹。

　　母女可怜却透着大义，让在场的人慷慨激昂。

　　“顾秀才，阿泠也是我们自小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比起村里其他的小娘子好了不知多少，如今你虽是为了救她，但也污了她的清白，要不然你将人娶回去，也算佳偶良缘了。”

　　而人群中，阿玖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脑子里忽然变得混沌起来。阿墨也在此刻瞧见阿玖的身影，他紧忙甩开周泠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目色紧张的看着阿玖，语速飞快的解释着。

　　“阿玖，我方才是在岸边用木棍救得她，并未与她接触”

　　阿墨刚要出口的话，被阿玖打断了。

　　“阿墨，我是信你的。”

　　刚才许多人都只相信周泠的话，他是白口莫辩，虽然他面色平静但心底仍是有一丝无奈和恼怒。

　　阿玖的话让方才白口莫变的阿墨心头熨烫。

　　即便所有人的误会他，那又如何，一直有一人是相信他的。

　　走到阿墨的身侧，忽视众人的目光，与他站在一块儿。

　　她知道阿墨的性子，知道若是真的发生了那般的事，他不会狡辩的，亦是会担起自己的一份责任。

　　阿墨虽然解释了，但依旧有人不相信，若是阿墨当真在岸上用木棍救起周泠，那他又怎会湿了衣裳。

　　阿墨虽然不像周泠那般狼狈，但衣摆处还在滴水。
　　有一人如此说道。

　　那人正是阿墨的亲妹妹顾双。

　　见有顾家人这般说，众人便更不相信了。大都一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神情，仿若他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始终。

　　世人大都如此，轻易被动摇，而又盲目坚定自己，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好似自己什么都是正确的，从未出过错。

　　阿玖讨厌这样的眼神，她向一侧迈了一步，同样的，她不希望他们用这般的目光瞧着阿墨。

　　吴翠见此，声音坚定，却似带着些哭腔。

　　“婶子知道你与阿玖自小亲厚，亲事在即，如今出了这般事儿，阿泠也是个懂事的，自然不会耽搁了你们。婶子不日便让阿泠去庵里。”

　　周泠嗓音嘶哑，哭腔像是绷不住了。

　　她抱着吴翠，“阿娘与阿耶年迈，家中阿弟不过垂髫，女儿日后去了庵中，何人在家侍候阿耶阿娘，是女儿不孝，呜呜。”

　　周泠抽泣声让在众之人皆是怜悯。

　　吴翠悲痛的看着周泠，两人环抱着坐在地上，哭作一团。

　　顾双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忽然冲了出来。

　　“阿泠姐姐，我自幼与你一块儿长大，自是知道你的品性，你待我们顾家是如何的好。阿泠姐姐此事不是你的错。你阿耶是村里的先生，德高望重。我们怎么让先生的女儿去劳什子庵中。你秀外慧中，识字懂礼，是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的小娘子，怎么也是配得上我阿兄的。”
　　顾双焦急的看向阿墨。

　　“二兄，你已经救了阿泠姐姐一命，难道就不能再救她一次，难道你愿意阿泠姐姐绞了头发去庵中。咱们都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阿兄难道你就这般见死不救吗？”

　　顾双此话出，周围人便开始了‘敦敦教诲’。

　　阿墨即使有婚约在身，与他们而言都不重要。

　　他们心中所偏袒的是周泠。

　　而阿玖不过是一孤女，五岁的年纪来的清山村，如今已快近十个年头，但却怎么也比不上周泠的。

　　正如顾双所说，周泠阿耶是村中的先生，教过了不少的人，或者说在场之人家中有人或者自己便与周老先生学习过。

　　便都沾了情分的。

　　他们一字一句恍若站在道德的最高层，若是阿墨不说娶了周泠，就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般，他们群起而攻之，言语间越发的激烈，甚至有的挥动胳膊，‘高谈阔论’，让人觉得气势汹汹，若是阿墨胆敢说一句否认的话，都会立刻上手。

　　瘦弱的身子依旧挡在他面前，周围人的凶悍都被她给挡住了。

　　他轻轻将阿玖拉到了他的身后。

　　他该是阿玖的支柱，不该让她一弱女子护着他。

　　阿墨挺直背脊站在哪里，正视着在座的各位。

　　没了阿玖的遮挡，阿墨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哪些吵闹声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他们顿时没有方才的嚣张。

　　有的人借着吵闹，劝说阿墨，实则将那一句一句话都说给了阿玖听。

　　无非是希望阿玖大度，劝阿墨娶周泠。或者心思更加明显的便是希望阿玖能够知难而退，自己退出，解除与阿墨的婚约，莫要站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阿墨比起阿玖高了不少，将这些人的神情都收入了眼底。

　　有的胆大的直言道：“阿墨不愿负责，到底是与你有婚约在，韩小娘子不妨成人之美”

　　有的甚至道：“你与阿墨自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兄妹。阿泠也将你当做妹子，日后自当多个嫂嫂。”

　　阿玖蹙眉，不相信这些人能这般脸大，便是家中最大的脚盆都装不下了。

　　“我不愿！”

　　话一出，所有人不同程度都蹙眉。

　　都在指责阿玖的不够大度。

　　他拉着阿玖的手，语气一字一顿，“我从未毁了周小娘子的清誉，并未碰触到周小娘子，方才不过是意外。诸位信与不信又有何妨，本就与诸位无关。”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远亲不如近邻。”赵大叔在清山村和许多人都沾了点儿亲。

　　他接着又道：“往上数几代，大家或许还是一家呢。怎就不相关了，阿墨你如今当上了秀才，可不能不认我们这些乡里乡亲。”

　　阿墨还未开口，阿玖却觉得愤愤不平。

　　“阿叔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阿墨不顺着你们便成了不认乡亲。这是何道理？便是各家的儿郎女郎怕也未曾事事顺着你们，是不是也成了阿叔口中的不认。阿叔也说了往上数几代，像阿叔这般说，再往上数数，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大家不都是一家人！”

　　赵大叔忽地哑口无言，但他还是嘴硬道：“男儿说话，你个小娘子插嘴作甚！真是没教养。有娘生没娘教。”

　　“你！”

　　阿玖顿时没了方才的温和，握紧拳头，只想将那人的嘴撕烂。

　　她不许旁人说她的阿娘！

　　阿墨抓住阿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抚她。

　　上前一步，如幼时一般将阿玖挡在身后，替她遮风挡雨。

　　“阿玖自幼便跟在我阿娘身边，赵大叔这话，是在怪罪我阿娘！”

　　顾家婶子向来和善，待乡里人都很好，听阿墨这般说，也觉得赵大叔说的话不好听。
　　纵使阿玖年幼丧母，可之后都是由顾家婶子养着的。

　　顾家婶子人多好，哪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上门探望，帮忙做些杂事儿。凡是有人求助，只要自己力所能及，便不会推辞。

　　众人换了话语，说起了赵大叔的不对。

　　赵大叔黑了脸，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反驳，只好道：“是阿叔口不择言了，不过今日说的是你与阿泠的事儿，不要岔开话题，阿泠这事儿。你究竟如何？”
　　周家母女还在小声的啜泣着。

　　瞧着好不可怜。

　　阿墨却一眼也没有瞧他们。

　　“我行的端站的正，未做过的事儿绝不会承认。”

　　赵大叔忽然满是失望的，他忽然变了个语气，“无论如何，我赵老儿绝不会让阿泠吃这个亏，阿墨你不要以为自己考上秀才便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失德，无德无品的人不配有功名在身。若是你不肯负责，我赵老儿便要闹到县衙，闹到提学官面前，求他们做主。你总说自己未曾做过，那也得有人证物证，若无，相信县老爷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的。”

　　赵大叔此话含着威胁，阿玖心头一紧。

　　事关阿墨的前途，阿玖顿时六神无主。

　　心里思绪万千，便是她相信阿墨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但其他人未必相信，女郎的清白比性命还要重要，谁又能相信女郎以自己的清白相要挟呢？

　　怎么办？

　　她知道阿墨为了考取功名付出多少努力。

　　春冬秋夏，严寒酷暑，皆伏案苦读。手指因为握笔磨出了不少的茧子。人都言阿墨聪颖，但她却知道他为此付出良多。

　　阿玖心头闪过许多想法，甚至想要阿墨娶了周泠。

　　可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头就一阵的痛。

　　那是陪她长大，伴她十年之久的阿墨啊！

　　她怎舍得？

　　在众人未察觉的时候，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