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来在恐怖学园》飞花散叶

2、一定是因为你在里面，学姐

　　“学姐，我们继续往前走。”

　　“好。”

　　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女鬼不会追上来。

　　虽然现在门上是有动静了。

　　但是，得赶紧出学校。

　　不过很快，他们又遇到了阻碍。

　　“这里怎么会？”方凌一吃惊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铁丝网。

　　苏蝶真有点好奇他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看”的。

　　不过都被卷入灵异事件里了，这点就无足轻重了。

　　“这个操场原本没有这么大的。”方凌一向苏蝶解释道。

　　苏蝶望着眼前的网。

　　可现在，这操场已经大到围着它的铁丝网把他们面前所有的路都给堵了。

　　“又是要钥匙。”苏蝶轻抚挂在铁丝网开的门上的铜锁。

　　看样子他们需要找到第二把钥匙。

　　“可是，我们不能回头吧……”方凌一犹豫道。

　　回头就只有那栋他们从那出来的综合教学楼1号。

　　其他的楼都在前面。

　　都被这铁丝网给隔住了。

　　“要不？爬过去？”这话苏蝶说完自己望了望铁丝网的高度都觉得不可能。

　　太高了。

　　“原来这网也没有这么高。”方凌一伸手抓了抓铁丝网试了试它的硬度：

　　“想直接闯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学姐。”方凌一忽然低头，语气有点悲伤。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苏蝶歪歪头。

　　“我多谢你还来不及呢，别和我道歉了，再说我们只是暂时卡在这里，再想想办法，一定可以出去的。”

　　“嗯……”方凌一点头了，但感觉还是没什么精神。

　　“如果这是恐怖游戏的话，那刚才我们已经用找到的道具镇压了女鬼，她应该不会再出来了。”苏蝶试图再安慰一下她这个学弟。

　　“说起来，那个女鬼会不会是曾经死在我们学校的学生啊？”

　　听到苏蝶这话，方凌一猛地抬头。

　　“你看，学弟，不是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几个恐怖故事在学生中口口相传嘛。

　　比如什么校园七大恐怖之竹林……自杀的女孩，这种。”

　　说到“自杀”这两个字时，她心中一痛。

　　“那应该只是学生们编出来的吧。”方凌一摇摇头，把心中陡然升起的纠结感甩去。

　　现在更重要的是带学姐离开这里。

　　他开始拼命搜索记忆。

　　“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一次，教体育的武老师把这里的钥匙拿下来带走。”

　　“但是教师宿舍也在铁丝网的后面。”

　　“他有时候会去多媒体教室那边打红警……不行，多媒体教室我们现在也去不了。”

　　方凌一攥紧了手。

　　他有些焦急。

　　苏蝶自是看出来了，“别着急，如果是游戏，那就一定会有解开的方法。”

　　“嗯，但……我现在还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想不出来。

　　对不起，学姐。”

　　“你怎么又道歉了？

　　别再跟我道歉了。

　　还有，你记性是真的好哎，只见过一次的你也还记得。”

　　他观察力也挺强的，之前也一下子就发现了监控影像里一闪而过的小黑盒。

　　也敏锐地发现了那让他们去找钥匙的字条或是符纸。

　　“有吗？”方凌一笑了一笑，“以前我的记性可是很差的。”

　　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怀念。

　　“学姐，”他望向苏蝶，“既然我们暂时没有线索，不如来地毯式搜索这里吧。”

　　“地毯式搜索？

　　啊——也就是所谓的‘没有办法时的办法’吧。”苏蝶耸耸肩。

　　“抱歉，是我没能想出更好的方法来……”

　　“打住，可别再跟我‘抱歉’了。”

　　因为实在没有线索所以只能打着手电一直沿着操场的边走了。

　　毕竟被铁丝挡着又没办法进去。

　　为了让氛围轻松点，苏蝶主动延续了之前的话题。

　　“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吧？我是说，你之前应该没见过我吧？

　　毕竟你记性这么好，如果见过了应该不会忘的。”

　　“这个，不一定。”方凌一用手电探着草丛，他走在苏蝶的身前。

　　“刚上高中时，我学习……不太主动，无论对什么都不主动，记人也是。”

　　方凌一似在斟酌词语，缓缓说来。

　　“所以如果那个时候你碰到过我，多半是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吧。”苏蝶接过他的话。“不过也可能我们以前根本没见过，毕竟这个学校看起来还是挺大的。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想象不出你也有不愿意学习的时候。”

　　“以前嘛……”方凌一的声音有点虚。

　　说实话他刚上高中那段时间，实在是他不怎么愿意回想起的日子。

　　直到那件事发生了，他才开始了转变。

　　对了，那个时候的那个女生，她会不会就是——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少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手电。

　　毕竟那个女生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学姐并不像。

　　无论是站在自己眼前的学姐，还是监控影像里没什么精神的学姐，都不像。

　　硬要说不知为何感觉面前的学姐和自己在性格上倒是有一点接近。

　　“现在变得厉害就好了啊，过去只是过去嘛。

　　对了，你的脸……没事吧？”

　　现在方凌一那张脸上可以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不过好在苏蝶看过他学生证了，当她不看他的脸和他说话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学生证上的样子。

　　“有点……不，还好。”

　　“别逞强啊。”

　　“没事。真的没事。”感觉初被撕扯走血肉的疼痛现在已经缓解了。

　　“为什么你会失去脸呢？”谈到他的脸，苏蝶便自然地问了出来。

　　跟这个学弟说话感觉根本不需要怎么顾忌的样子。

　　“脸……吗？”

　　方凌一把头低得更低一些，用鞋子探了探他有点在意的矮矮的杂草丛，结果里面只是一只普通的羽毛球。

　　“啊，给我看看吧，你继续探草。”

　　闻言方凌一把羽毛球递给苏蝶。

　　少女认真地看着。

　　“只是普通的羽毛球。”然后她得出结论。

　　“没有脸，不会是因为没脸见人吧？”方凌一开了一个损自己的玩笑。

　　“那什么，这并不好笑啊。”

　　“对不起，学姐。”

　　“别说对不起了。”

　　“对不……抱歉，我尽量不再说了。”

　　苏蝶：“……”

　　周围太过安静。

　　安静到要让苏蝶和方凌一都差点忘记他们还身置于危险之中。

　　只是这样静静绕操场外面走着。

　　“啊。”手电打到地上什么东西反出的光掠过苏蝶的眼睛。“什么东西？”

　　方凌一俯下身。

　　“只是普通的玻璃碎片。

　　嗯？这是，眼镜碎片？

　　是谁眼镜坏掉了吗？只是镜框好像不在这。”

　　“你怎么知道是眼镜？”苏蝶望向他。

　　少年摸了摸自己脸上应该是眼睛的部位：“以前刚上高中的时候，我是戴眼镜的，后来才换成隐形的。”

　　“原来如此。”苏蝶弯下身，捡起一片碎片。“不过现在还有人戴这种玻璃的吗？”

　　“学姐小心别划伤手。还有那个，两年前我就戴这种……”

　　“咦？”本已站起身的苏蝶又弯下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错觉吗？

　　刚刚感觉有什么抚了一下她的小腿。

　　是……错觉吧？

　　“学姐小心不要划到手。”

　　“我没——”

　　！！！

　　“什么东西？！”

　　“学姐？”

　　“喂，方凌一——”苏蝶勉强保持镇定，“你看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抓住我的腿啊？”

　　方凌一立刻把手电的光打过来——

　　“！学姐！”

　　他也顾不上说更多了，直接就拿着手电筒的另一头往那些手上砸。

　　对。

　　是手。

　　那是手。

　　人的手。

　　而且不止一个人的手。

　　两双、三双、四双、五双——

　　这些手争相往苏蝶的身上攀。

　　“滚开啊！！！”苏蝶想要挣扎，可根本动弹不了。

　　周围开始响起笑声来。

　　在这空旷的地方这些笑声被放大，更显得诡异万分。

　　不知道这些笑是从哪来传来的。

　　或许是地底。

　　那是一听就带有极度的恶意的笑声，能让人从中想到一切不好的东西。

　　从年幼时被“天真”的同学们孤立的记忆，到成长后再次遭遇霸凌。

　　很多双手，男生的手，从袖子可以看出也是这所高中的学生。

　　方凌一的大脑被这些充满恶意的笑声充斥，他自己的腿也被许多双从地底下伸出的手给抓住了，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

　　只想着去救学姐。

　　用撕扯、啃咬、手拿着镜片碎片去往那些手上划——

　　即使自己的手掌也血肉模糊了。

　　但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学姐能逃走就好。

　　哪怕只有她也好。

　　不……只有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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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方凌一！”

　　似乎是很久，又似乎是很快，伴随着学姐的呼喊声，在不小心被抛到空中的手电筒发出的光照向他眼睛的时候——

　　因为出人意料的刺眼，他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时，他才发现：

　　那些手现在竟然，都消失了。

　　低头看地上，泥土也是好好的，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从下面伸出来过。

　　“呼……

　　从没听说操场周围下面还埋着尸体啊。”苏蝶坐到了地上。

　　“方凌一你——算了。”苏蝶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下去。

　　她去捡起那只掉落的手电筒。

　　“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也太奇怪了。”

　　“手疼吗？”

　　少年摇摇头。

　　他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才他心中所产生的强烈的“只有学姐能得救也好”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心浸满血。

　　那是他的血。

　　方凌一此刻手心里还攥着碎片。

　　已经扎进他的肉里去了。

　　苏蝶手电的光照过掉落在地上的、沾血的一小块眼镜碎片上。

　　那碎片被照射反出小小的光。

　　然后竟形成了一束光束，投向铁丝网内。

　　在空中形成一个荧幕。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突然惊讶到了。”苏蝶将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那会不会和钥匙的线索有关？”方凌一回过神来。

　　他的双眼紧盯那屏幕。

　　那屏幕让人想起露天播放的电影。

　　“真没想到在恐怖灵异事件里我们还能一起看一场电影。

　　等等，该不会是恐怖片吧？”苏蝶有点心慌。

　　但接下来荧幕上所放的却完全不是恐怖片。

　　而是一个……

　　很温馨的故事。

　　那是一个黑白的电影。

　　刚上高中的少年还是同从前一样，不受到同学的欢迎。

　　他们把他喊到学校的操场边上，然后开始了对他的语言暴力。

　　“娘里娘气”、“哑巴”……

　　等等之类的词从那些男生的口中满带恶意地说出。

　　而那少年只是理都不想理。

　　沉默着。

　　“要钱吗？”过了一会儿那少年说。

　　“反正最终目的都是要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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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男生们愣了一愣。

　　“喂！你少瞧不起人了！”虽然他们的确就是想敲诈他没错。

　　接下来便是拳脚相加。

　　他们特地选了大中午这里没什么人的时候。

　　少年先是反抗，然而对面人多势众。

　　他逐渐放弃了。

　　无所谓了。

　　反正青春期的学生有的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就会对周围人暴力相向。

　　“你们在干什么？”

　　可在此时他却听到了一个清澈的女孩子的声音。

　　“打架吗？

　　那个，那个正准备动脚的，我记得你，你是高二3班的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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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些男生们是如何迫于那个女生的言语威胁而放弃对他的殴打的，少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只记得那个女生很温柔，也很厉害。

　　“你是高一的吧？学弟。”

　　“……哎？”他惊异于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开学典礼那天我和你打过照面的，不过我想，你应该忘了吧。”

　　“对不起……学姐。”对方记得只见过一面的自己，而他却完全没印象。

　　“别，别跟我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

　　“你看，你又说了。”她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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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黑白的电影上，自己初入高中时遇到的事情被放映着。

　　犹记那时的少年还很缺乏勇气，他甚至没有勇气开口去问她的名字。

　　也没有勇气再把头抬得更高一些，去用自己的双眼描摹那在阳光下朝他露出温柔的微笑的脸。

　　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看清那女孩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有模糊的印象。

　　但现在，他看清了。

　　在这电影的最后一刻，仿佛被世间最美的色彩染上，画面突然褪去黑白，变成彩色。

　　阳光下，那少女温柔地笑着，她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眼眸明亮。

　　是苏蝶的脸。

　　是苏蝶。

　　“……学姐？”

　　那个时候，遇到的人就是苏蝶学姐？

　　“原来我们见过哎。”苏蝶有些惊喜。

　　所以现在在这里遇到也是一种缘分……么？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会不会有点巧合了？

　　可她又想不出理由。

　　而方凌一只是将头微侧，看向她的脸。

　　他曾想接近她，成为像她那样的人，然后再去向她——

　　在少年的睡梦中，他曾想过。

　　可最初连去看她模样的勇气都没有的他，在自己也终于变得锋利之后，依然没有找到她。

　　后来他记得每张自己见过的脸，可唯独没有他最想去记住的那个人。

　　“我见过学姐。”

　　“嗯。”

　　“在那个时候。”

　　“嗯……”

　　那时候给他感觉温柔而强大的学姐，不知发生了什么和现在他身边的她给人感觉有些不一样。

　　和办公室监控影像里的学姐更是不一样。

　　“学姐。”

　　“嗯？”

　　“我想我明白了。

　　之所以醒来在校门处我很想进来而不是离开，那一定是因为，学姐你就在里面。”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本该很感人，了——

　　苏蝶听了之后却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些话不应该说给我听。]

　　应该给真正需要听到它的人听。

　　不知为何，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被填满的空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