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入扶柳 ...
-
奚翎被一阵摇晃弄醒，微微睁开一边眼睛，看到北煜的俊脸在上方，暖色光在他脸上打出清晰的阴影。
他嘟囔一声：“阿煜？”
而后觉得嘴巴痒痒的，应该是头发丝缠嘴唇上了。
北煜“嗯”一声，眼睫微垂道：“翎兄，该你守夜了。”
这人睡得这么安分，还能吃到头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奚翎回神，不动声色的检查自己的衣服，居然穿的好好的，半点肩膀都不露，真的太失职了。
早知如此，睡前应当扒一扒领子。
他暖笑道：“阿煜，我知晓了，你去睡罢。”
北煜点头，利落的扯出发带，直挺挺的躺在大氅上闭眼。
怎么像躺棺材板似的。
奚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
他爬起来，从车里拿出自己的包裹，把北煜的里衣拿到河边洗。梨溪谷有下人，平日里不需要他自己洗衣裳，但师傅为了任务，还是让奚翎学了。
不得不说，师傅想的真周到——再怎么说，她也是走过江湖的。
白纱般的月光照在溪水上，奚翎轻轻搓衣服时看到水里的鱼快速游动，要不是北煜不爱吃鱼，他何至于跑远路去打兔子。
奚翎在火堆旁架了个木架，用来烤干衣裳。
怕袖子不干，他还用手拎在火上烤，用手摸不知道干不干，于是奚翎凑上去闻闻。
北煜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瞬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画面混进梦中。
他再醒过来时，天还是黑的，瘦削的人影跪坐在他身旁。
定睛一看，果然是奚翎——却是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奚翎。
几缕乌发粘在他潮红的脸颊上，奚翎不睬，反倒用修长的手指勾着里衣领口。
这套黑色里衣还是自己的！北煜心里疑惑，他不是洗了么，怎么又穿上了，到底是多喜欢这件衣裳，要不送他算了。
奚翎红肿的嘴唇轻启，清冽的嗓音居然带了些沙哑，低声道：“阿煜，我用身子将你的里衣捂干了，现在还给你罢。”
说完他拨开左侧衣领，露出肩膀和半身肌肤。北煜又见到了灵墟穴上的黑痣，以及稍微大点的凸起。
要脱去其他地方脱，不要在我面前做这等不堪入目的事！北煜心道，然而开口却是：“翎兄为何脱这么慢，不如我帮你脱罢。”
而后自己伸手把另一边内衫撕开了！
北煜知道自己力气大，但他的里衣针脚细密，徒手撕不开的，可现在居然已经撕裂了！
奚翎小声惊呼，用手指捂住胸口，偏偏将大开的指缝覆在小凸起上方，根本遮不住，还多了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两人默了一下，旁边腾家兄妹俩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二人皆是不睬。
你是勾栏的浪蹄子么，装模作样！
北煜心里冷笑，嘴上却道：“翎兄，这里没遮住就不用遮了。”
说罢北煜就看见自己的手伸过去，大拇指和食指就要往那处捏。
奚翎就着天边鱼肚白洗脸回来，就看到北煜从草地上弹起来，他正打算打招呼，北煜已经跑进林中没影了。
人有三急么，跑这么快。奚翎没多想，见腾家兄妹醒了，找了个与北煜相反的方向进入林子找野果子。
撞见他解决生理大事就不好了。
奚翎回来时，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尤其是腾碧霞，眸子瞬间亮起来。
“在山脚发现了好多杜鹃花，情不自禁采了许多。”奚翎歪着头笑眯眯道。
不歪头，他的脸就被红粉杜鹃花遮住了。
笑得比花好看。
北煜看着红杜鹃，想起昨晚某人脸上的潮红，猛地吸了凉凉的清气压制身体涌上来的热意。
“碧霞，我把吱吱的伙食也带来了。花要不要？”
腾碧霞蹦跳着跑过去：“多谢翎哥哥！”
“翎哥哥，人家也要嘛。”腾赤云学着妹妹也跳过去。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非常相似，他学到了精髓。
腾碧霞挡住腾赤云，接过束好的杜鹃花，还不忘给亲哥翻了个白眼。
奚翎吃饱后，不忘任务，给月袭夜吃果子。
正给马刷毛的北煜见他没提今早之事，心道还挺识相的。
就这么过了三日，腾赤云和腾碧霞与奚翎亲近许多。他们年岁相近，奚翎也不摆年长人的架子，反倒是带着他们胡闹，并且大大改善了大家的伙食，所以很快便玩到一起。
奚翎对月袭夜的殷勤小有成效——能上手摸了。
他用娴熟的技巧抚摸后，月袭夜舒服得闭上眼睛，奚翎停下来它还不满的从鼻子喷气，胡乱舔着奚翎的脸。
奚翎用手挡住，脖子后仰哈哈笑道：“阿煜，月袭夜怎么像小犬一样爱舔人。”
北煜在一旁吹口哨月袭夜都不听，他只得恨恨磨了磨后牙，一点办法都没有。
“月袭夜自小就喜欢对亲近的人这样。”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那么说来，它喜欢我咯。”奚翎笑道。
甚好甚好，月袭夜乖孩子，才三日就成了，不像你的主人，很是难搞啊。
在野外行路三日，今日总算能到扶柳城了。腾家兄妹特意换上黑底金虎服，交镖时要穿的正式一些。
奚翎用一根狗尾巴草逗专心进食的吱吱，问旁边围观象甲虫斗殴的腾赤云道：“阿煜怎么不用换？”
“镖头换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腾赤云道。
腾碧霞平日爱着淡粉、鹅黄、玫红色，如今穿了板正的玄色，倒像个正经镖头了。
怪不得要他们穿镖局制服交接呢。
他们的马车驶出小道后，插进能并排七八辆马车的大道上。
这里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挑扁担的，背着包袱的，拉着车的，骑着牛车的，没入城就这么热闹了。
这也难怪，扶柳城地处交通中心，要往四面八方的人几乎都要经过这儿，何况这里也是一处不错的游玩地，稀有新奇的玩意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更不可能有了。
往前走一段路后，奚翎能看到三丈高的灰色城门口伫立在不远处。
腾碧霞纵马更小心些，周围不是人就是马车，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六尺，撞在一起很容易，要拉开可就难了。
前方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奚翎翻到车厢顶查看。
三丈远处，一匹黄色骏马前腿高高扬起，马蹄之下是抱着婴孩昏倒在地上的妇人！周围路人条件反射往别处躲，将场地空出一个圈。
这一蹄子下去，妇人和婴孩怕是要血溅当场。奚翎来不及多想，身子就掠了过去。
北煜坐在马上，看得更远，心道来不及了。
奚翎速度是很快，但离得太远了些。
赶不上也要赶，奚翎如银鱼一般穿梭在缝隙里，好不容易到那黄马后边，马蹄离妇人身躯不到一肘距离。
来不及了！
就在大家以为妇婴逃不过这一劫时，一双指节粗大的手抓住妇人的肩臂，快速往旁边拖。
马蹄哒哒踏在地上，妇孺安全。
奚翎一落地便安抚还在受惊的马儿，防止它继续踩踏或者横冲直撞。
马主人配合奚翎，很快便让马镇定下来。
救人的侠士蹲着查看妇人有无鼻息，而后站起来道：“送医馆。”
众人一看，壮士五官端正，眉眼锐利如鹰隼，身材高大结实，穿着一袭鸦青色劲装，背负长剑，应当刚及冠。
他的目光转向奚翎时，微微一顿，随即抱拳，奚翎也抱拳回礼。
马主人连忙下马给两人作揖，道：“多谢两位少侠相助。这妇人是从旁晕倒在蹄子前，倘若不是你们，我就要犯律法了。”
奚翎催他送妇人去医馆，马主人三角眼里满是为难，他身材短小精瘦，不堪用，央求壮士好事做到底。
事实如此，但奚翎对马主人的态度和语气不喜，为壮士抱不平道：“阁下别只求他一个，能自己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板车么，这位侠士也是有要事要做的。”
马主人摸着脑袋环顾四周，其他百姓见他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都扭头往前走。马主人呐呐道：“这......”
奚翎扶额叹气，瞥见壮士蹲下去正要把妇人和婴孩抱起，连忙走上前助他。
“放在马车上吧。”腾碧霞道。她总算把马车赶到这儿了，人太多，走的慢。
奚翎抱起睡得香甜、脸颊嫩红的婴孩，北煜腾赤云和壮士三人一齐把妇人架上马车。
马主人见状，再次作揖。奚翎道：“阁下跟我们一并送到医馆罢。”
“我要赶着去送信儿呢。”马主人也是无辜，他规规矩矩驱马在路上，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甚是倒霉。
“我们也要赶着去送镖儿呢。”腾赤云道：“天意让你碰到了，那就担着罢。”
“好罢。”马主人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旁。
奚翎叫住转身的壮士道：“侠士你也要入城么，坐上来跟我们一道罢。”
说完拍拍自己旁边的马车板。车板一二尺宽，躺了一个人，又坐了三个人，就只有奚翎那边腾出个能坐人的位置。
腾赤云看了不少讲大侠的话本，大侠都喜欢四处结交，也道：“来罢侠士，上来一叙！”
壮士道：“多谢几位少侠相邀，在下有要事要去办，就失陪了。”说完再次抱拳。
他们也回礼一番。
像他们行走江湖的，见面要行抱拳礼，告别也要行抱拳礼，这是默认的礼仪了。
入城行到医馆，总算没有再生事端。
大夫查看一番，发现妇人是产后过于劳累导致的体虚，灌汤药后很快便醒过来。奚翎他们见妇人悠悠转醒，齐刷刷退了出来。
马主人等妇人转醒要他自个儿付了药钱。
镖车则继续往扶柳城镖局分局赶，行人见走镖的是少年郎，还都是好看的少年郎，连连侧目。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入扶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