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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所有风头都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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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得得得的响,鸟声、蝉鸣声、树叶沙沙声都在催促奚翎快些睡着,可时不时抖一抖的车让他在清醒与困倦中反复跳跃。
“翎兄,睡在上面舒服吗?下次我也要试试。”腾赤云问道。
腾碧霞嗤道:“你?上去不得把车厢压塌了。”
奚翎侧躺着,感受一番,诚实道:“哎哟,我劝你不要,硌得慌。”
“那我还是不试了。”腾赤云是决计不会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的。
“什么都想试,哥就是不肯在经营镖局这块试一试?”腾碧霞哼道:“父亲都说你几回了!”
“当个来去自如的大侠不更好,镖局这么多事儿,总干不完,我去要被掏空的......”
后边的,奚翎就没能听进去,他蜷在厢顶上沉沉入梦。安全的地方,再怎么不舒服,奚翎都是能睡得着的。
骑马在前的北煜没听见奚翎的说话声,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这人是猫么,什么地方都能睡下。
朦胧之际,奚翎听到顺着风传过来的说话声。
“眉娘的厨艺和房事活,啧啧啧......”
“你又想了?昨晚你霸占了眉娘一炷香,可把后边的兄弟憋坏了。”
“就是就是,你今晚靠后些,让俺们先过过瘾!”
马车缓慢的停下,奚翎头朝下差点滑下去,还好他及时翻身坐起来。
奚翎盘腿坐起来,垂下眼,见到前方坐在大石头上的络腮胡等人,个个举着银闪闪的长刀,堵在路中央,荤话一茬接一茬的讲。
仿佛这官道,是他们家门口的门槛。
结合刚才他半梦半醒听来的,奚翎暗道一帮禽兽。不过听他们说,姑娘是自愿的。
北煜勒住缰绳,黑马不满的原地抬腿转悠。
腾碧霞停下马车,冷着清秀的小脸,语气不善:“喂,赶紧滚!不然你们的腿不用要了!”
“哎哟姑娘生的好是好,只是性子不咋的,让爷疼疼你,你就知道‘醉仙欲死’是个什么滋味了。”络腮胡带了十几个兄弟,硬气得很。
其他嗓门大的起哄道:“就是就是,嘴上厉害,最后还不得被男人压!”
还不等腾碧霞暴起,腾赤云就拔剑跳下车,怒道:“你们嘴巴怎么一股屎味,臭的很。”
“我你活腻味了,除了两位姑娘不杀,其他都杀了!”络腮胡眼睛油油的看着奚翎的脸,吞了口唾沫。
奚翎还在想这络腮胡算术这么差,怎么当上强盗头头的,难道是因为毛发旺盛么。就见北煜转头看他一眼,嘴角勾起,跃下马。
他这是什么意思,奚翎疑惑,第二个姑娘难道说的是自己不成。
这次三个少年都下了狠手,倒不是缺胳膊断腿砍头之类的狠,而是直接打上脸。
用不着奚翎出手,这些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的,再来二十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正好观察三人的打法,开开眼界。
腾碧霞打的比她兄长狠辣多了,红色鞭子属于长距离武器,一甩出去能打中三人的脸,打得壮汉龇牙咧嘴、开口骂娘。这还是少女留手了的,没打中眼睛。
她兄长腾赤云原本只打腹部,看到妹妹打脸,也有样学样,他只是使用剑鞘攻击。
还是北煜打起来更为从容,一把未出鞘的剑在他手里转的很是灵活,活像棍棒。
没一会儿,十几个壮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腾碧霞挥鞭让他们把搬到马路中央的大石头挪回去,看着壮汉们唯唯诺诺的样子,仿佛腾碧霞是个动不动就克扣工钱的监工、大恶人。
奚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刚笑起来就与正回头的北煜对上视线。
自己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垂下来的样子虽有些不雅,但不妨碍他笑得灿烂。
北煜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心里则腹诽,被认成姑娘有这么高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解决路障后,太阳西斜,他们只得马不停蹄接着赶路。
奚翎依旧坐在厢顶上,问:“早晨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你们有什么线索?”
“未曾听说过我们镖局有什么仇家。”腾赤云忽然骄傲道:“天下独一家镖局,与官家和武盟有些关系,一直尽心尽力的为百姓走镖,从未听过旁人说不好的。”
“我觉得,光是独一家,就够遭人恨了。”奚翎道。
腾碧霞这次倒没跟她兄长唱反调:“不会,有大侠要加入镖局,局里给的待遇也是很高的。”
“原来如此。”奚翎问:“那黑衣人是不是冲着阿煜去的?江湖上可有魔教邪教?”
腾赤云简单粗暴道:“不知道。”
“没有。”北煜不回头道:“纵使有恶人,也不成团。”
奚翎百无聊赖荡着腿道:“这又是为何?”
“小人同而不合。而且,放着武盟这条光明大道不走,做阴沟的鼠蟑,人人喊打,图什么。”
“说的也是,阿煜懂得真多。”奚翎随口一夸。
“偶然听父亲说起过,担不起翎兄这声夸。”北煜随口谦虚。
奚翎道:“那些人训练有素,都持有弯刀,应当是有组织的。”
“到镇上后,我修书一封给师兄,让他查一查。”北煜道。
“为何不给你爹娘呢?”
“阿爹阿娘往西游历去了,武盟的事都托给祝师兄和长老们代理。”
“全天下的师兄都是可靠的人儿啊。”奚翎道。
腾赤云道:“我父亲怎么就没有收一个师兄呢,唉,全天下欠我一个师兄!”
不出意外,又被自己妹妹啐了。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时,他们一行人才到达桑蚕镇,镇上街道洁净,房屋排列整齐,炊烟袅袅。
马车甫一入镇,往家里赶的路人无一不瞪大双眼,奚翎甚至还看见转身就跑的。
他坐这么高是不是太惹眼了。
奚翎敲敲车厢问:“要在客栈下榻吗?”
“不用,”腾赤云伸了个懒腰道:“从地图上看,桑蚕镇有镖栈。”
如今镖路已经成型,送镖走的路都是规划好的,镖路经过的城镇都会设有镖栈,专供给送镖的镖师下榻。
“得让镖栈的人帮忙订一桌好酒好菜才行。”腾碧霞摸着肚子道。
腾赤云揉揉自己妹妹的头道:“是是是,当然要订镇上最好的馆子。”
不用拐弯,马车直着走,没一会就到插着虎啸镖旗的客栈。客栈管事吩咐下人把马车引进镖库存放。
奚翎跃下车,准备跟着走进去,余光瞥见一位衣着光鲜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步履匆忙的跟着小厮模样的人朝他们这边赶。
那位老妇人浑浊通红的双眼看到奚翎一行人,急急喊道:“少侠、少侠请留步!”
北煜正牵马进去,闻言把缰绳交给下人,走到奚翎旁边。
腾碧霞忙着指挥下人将镖安全入库,腾赤云让小厮去置办酒菜。
老妇人喘着气走到跟前,撂下拐杖,颤颤巍巍的屈膝跪下。
奚翎和北煜连忙把老妇人扶起来。
北煜开门见山:“老人家请起,可是有事相求?”
老妇人连连道:“是,是,我想请求各位少侠去强盗窝救我那儿媳妇!”
奚翎温言道:“具体发生何事?你家儿媳妇为何在强盗窝里?别急,慢慢说。”
老妇人见少侠们脸上并无不耐,边擦泪边断断续续的讲。
奚翎捋了捋,大致上是这样的。
桑夫人一家五口人,在镇上有几家店铺,算是较为富裕的。十天前,儿媳妇的相公与大儿子出门去隔壁镇送货,迟迟未归。
儿媳妇十分担心,毕竟离这儿不远处有个强盗窝,经常拦在官道上抢劫,这附近的乡镇都知道。于是她求了镇长差人与她去寻,竟在离小镇不远处的官道附近寻见了他们的尸首,除了车厢,马匹、钱财、甚至是身上的袍子都被剥了个干净。儿媳妇见了心爱之人的遗体,当场哭晕过去。
后来儿媳妇去求镇长差人讨个公道,镇长差镇上的七八个小吏,再加上聘请来的汉子,十几人上山要把强盗窝端了。谁知强盗们个个壮如熊虎,下手又狠辣,十几人折了几个,只逃下来身负重伤的几个人。
这下子镇上的人都不敢起端强盗窝的心思了,儿媳妇求镇长上报给朝廷,求助朝廷派人剿灭,可镇长说,他们早与周围城镇联合报过了,上头一丝动静也无。
儿媳妇心灰意冷之下,前天给桑老夫人留信一封,说要给相公儿子报仇雪恨,莫要声张。
桑老夫人知道后,看小孙儿还在襁褓中的模样,日夜以泪洗面。今儿听下人说,有镖师来,思及镖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忙赶过来寻求帮助。
奚翎听完后,问道:“您家儿媳,名字是否有个‘眉’?”
北煜目光转向奚翎,原来他在厢顶没睡死过去啊。
“是,是,我儿媳就叫桑梓眉。少侠是如何得知的?”桑老夫人满脸希冀问。
不好说,不好说,奚翎眸子一转,与北煜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
奚翎:......本想让你编一编谎的。
“这个嘛,我们路上遇到过。”奚翎含糊道。
“她、她现在如何?”桑老夫人想上前抓住奚翎的手,又怕吓到他们。
奚翎无奈的看向北煜,眨了两下眼睛,北煜这才大发慈悲帮忙圆谎,语气担忧道:“桑夫人当时是要往山上去,难不成是......那我们得快些去寻她。”
桑老妇人听到他们愿意帮忙,又用宽袖擦擦泪水:“对对,有劳了,把眉儿带回来,要老身做什么都愿意。”
“路见不拔刀相助乃侠者分内之事。事不宜迟,我们——”奚翎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问旁边的少年:
“阿煜,我们运镖途中可以离开一会么?”
师傅说过,要博得男人的好感,就不能抢了他的风头,然而目前似乎已经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