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同游》归笛

2、银票都给你

　　奚翎三两下解下腰牌，对骑着黑马的人喊道：

　　“阿煜，你帮我看看，这块牌子是不是工匠随便打一块糊弄我的。”

　　盟主之子，应该知道有这种牌子吧，给他瞧上一番再适合不过。

　　北煜听罢回头，奚翎随手将腰牌扔过去，北煜抬头一接，修长有力的手指仔细摸索一番，对上奚翎的视线，反手丢回去。

　　奚翎接过，抬头等鉴定结果。

　　果不其然，北煜详细解释起这杂色腰牌来历：“通过石雨阵的要求有二，一是躲避所有石子，二是将所有石头击飞。”

　　“翎兄只通过了其一，身法到了地级，武盟也是承认的。”

　　听罢，奚翎把牌子系上去，心道怎么给牌子的时候没告知于我，差点连我自个儿都不信了。

　　腾赤云把心收回肚子，倒吸一口气：“不愧是梨溪谷弟子，地级那石头砸的，我去怕是一块也躲不掉。”

　　“勤加练习，定能做到。云弟也是少年天才，迟早也会通过的。”奚翎安慰道。

　　腾碧霞嗤道：“要我兄长勤加练习，用鞭子抽他都不一定会动。”

　　腾赤云腆着脸：“为兄好歹也到玄级，慢慢练总会到地级的。”

　　马车不紧不慢的跑，奚翎被晃得有点想睡觉。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们路过一条溪水便停下来，打算在此歇息半个时辰。即使人不累，赶路的马儿总是要休息的。

　　“翎兄，你的行李和武器呢。”腾赤云从车里拿出水袋喝上一口水，回头才发现奚翎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只有腰牌，行走江湖一定用得上的的武器都没有。

　　北煜下了马，正拉着它到草里，听到后也回头瞅上一眼。

　　他那“一见如故”的好友穿着贴身白色贴身劲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鼓鼓囊囊的地方——除了后腰下，那地方不算，藏不了东西。

　　奚翎把手背放在臀上，暗暗揉了揉，心道这么硬的木板他们都不打算拿个软垫垫上，这怎么忍得住。

　　“啊，”奚翎回神，“出门除了钱和腰牌还需要带行李吗？我不用武器啊。”

　　梨溪谷轻功至强，别人伤不到自己，而功法也不是用来伤人的。

　　师傅只强调这两样东西一定要带，其他什么都没说，而奚翎这是第一次出谷。

　　“......”兄妹俩无话可说。

　　北煜看着自己的马埋头吃草，转头对他道：“出游在外，还需带些换洗衣物和吃食。”

　　“原来如此，多谢阿煜告知。”奚翎看向北煜，阳光照进他浅色的瞳孔里，显得眼珠子晶亮异常。

　　北煜被这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强撑温和笑脸道：“莫要与我客气。”

　　奚翎看他说完后，眼珠子移到其他地方，心里暗笑，再怎么谨慎，也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年。

　　他蹲在碧草繁密的溪边，伸手捧起溪水喝了一口。

　　“翎兄下山后都是这么过来的？饿了吃果子，渴了去水边？”腾赤云蹲在旁边，将干瘪的水囊灌满。

　　“......也不至于。”奚翎甩手，“用轻功走直线，很快能到。”就是腿会累。

　　“所以，你是这么追上我们的？”腾赤云目瞪口呆。

　　“嗯。我出谷后，先去武盟通过考核，再打听到你们大致在哪，于是就赶过来了。”

　　官道因为山的原因，多是弯曲的，北煜一行人往东南下，奚翎直接往东走，大概率能碰上。

　　腾碧霞眼珠子咕噜转，道：“翎兄，可带有盘缠？我们的盘缠和报酬是早已定好的，你......”

　　言外之意就是奚翎突然加入，食宿方面要自费，而且会分不到银钱。

　　要是一般人，恐怕会感到很难堪。然而奚翎则大喜，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提起这茬事呢！

　　奚翎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北煜面前，三根纤长的手指探手摸入衣内。

　　白衣被撑起来，能看到指关节在下面游走的情形。

　　北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何处，看其他地方，余光却总是留意奚翎的一举一动。心道这人举止也过于奇葩了吧。

　　奚翎总算摸到一个叠得方正的纸张，掏出来看也不看，径直递过去。

　　北煜定睛一看，奚翎指尖捏着的应当是银票。

　　他下意识接过，银票贴身存放，还残留点奚翎的体温。展开看，饶是北煜不缺钱，看到这么大额的银票也微微睁大眼睛。

　　腾赤云和腾碧霞在后面瞧见，都深吸一口气。

　　这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普通百姓一年赚的也不过七八两银子。他们走的这趟镖，耗时七日，大概总报酬也才三十五两银子。

　　“翎兄，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弟不敢收。”北煜折回去，递给奚翎。

　　他这是作甚，贿赂？自家也是不缺钱的。

　　奚翎摇头，面露惭愧道：“师傅交予我，却没告诉我该如何使用，我怕被人骗了去，放你这里，我甚是安心。”

　　假的，他当然知道该怎么用，他只是寻个由头表现一下，自己对他很是信任。

　　见北煜不肯收，奚翎有些难为情道：“说起来你们恐怕不太信，我是第一次出谷，不知道外边物事价格如何。要让我自个儿去买，恐怕三天都能将这些银钱花光。”

　　也是假的，他不能出谷，他师兄可以啊。师兄经常给他带回来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奚翎经常缠着师兄讲外面的事，不论大小，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说到这份上，北煜也不好不不收，他允诺道：“那我就先替翎兄保管一二，待翎兄知晓该如何使用后，再交还与你。”

　　“阿煜不必跟我客气，该用就用。”奚翎计划得逞，笑得眯起了眼睛。

　　“好，既然翎兄都这么说了。”北煜看着奚翎透着些许得意的脸，暗暗磨牙，把自己钱袋掏出来，将银票放进去。

　　腾碧霞从车厢里拿出一包油纸，盘坐在绿草上，打开后皱眉道：“哥你怎么只买了六个包子，说好了要多买些的。”

　　“店家只剩下这些了嘛。”腾赤云道：“而且我们本来一人吃两个包子就够了......好罢，我的错，我吃一个就够了，给翎兄留一个。”

　　“我也给翎兄一个，翎兄赶路辛劳些。”北煜盘坐在树下。

　　奚翎胸有成竹道：“不必担忧，既然不够，我去摘些野果，你们在此地候着。”

　　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奚翎跑得飞快。

　　四月天，野果到处都是。奚翎很快就摘了两个蕉叶包裹的熟果子回来。

　　“放心，我吃过，甜的。”奚翎把包袱大小的蕉叶放在草上。

　　腾赤云边扒果边赞道：“翎兄经验丰富啊。”

　　奚翎自然而然的坐在北煜旁边：“师祖好游山川，他的手札里有记载，如何在山野之中寻找吃食。”

　　“做个闲云野鹤，妙极！”腾赤云大为向往。

　　“待我出师，我也能去做只野鹤。”奚翎捏起一块红透的地泡，塞进嘴里碾出酸甜的汁水。

　　北煜闻言瞥了他一眼，现在不就是一只野鹤么。

　　腾碧霞好奇道：“地级还不能出师么？”

　　奚翎道：“还得出世历练一番。”

　　“翎兄在谷内待这么多年，不无聊么？”腾赤云自己是待不下去的。

　　当然无聊，尤其是看光谷内能看的书籍后。

　　“习武，读书，摘花，找野物，摸鱼。”奚翎一一数道。

　　腾赤云疑惑道：“前面两个我都明白，后面......”

　　“采长在陡峭山坡上的花，猎跑的快的野物，追水中的鱼儿，都是我的课业啊。”奚翎笑道。

　　腾赤云恍然大悟：“喔！难怪翎兄进阶这么快。”

　　“那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呀？”奚翎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在北煜脸上点了一下。

　　北煜眸子跟他对上后，奚翎这才悠悠的收回目光。

　　“偶尔跟叔伯走镖，其他时间都被押去闭关。”腾赤云痛苦道。

　　腾碧霞嗤笑：“不押着去你会去？”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

　　奚翎时刻记着第二任务，对他来说，第二个任务比第一任务困难多了。

　　他转头笑：“阿煜，听说你年仅十七就到玄级，可也是一直在闭关？”

　　“是。”北煜心道又来了，面上笑得温润，谦虚道：“还有四个月就到十八，满打满算也是十八岁到玄级。”

　　“别人都是往小了算，阿煜怎么就满算了。”奚翎心道这夸赞你不收也得收：“世人皆知你天赋卓绝，就莫要谦虚了。”

　　北煜表情淡然：“翎兄莫再笑话我了。”

　　师傅说男人最爱赞誉，难不成对北煜没用？奚翎思忖。

　　吃饱后，大家还在原地小憩一会，马上又要上路了。

　　奚翎打呵欠，扶着背后的树干站起身，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北煜：“阿煜，车厢顶能承重么？我想在上面躺一会，今晨起的太早，现在还犯困。”

　　北煜看他单薄的身材，估量他应该是不能把厢顶压塌的，道：“可以，只是上面晃动较为剧烈，翎兄要多加注意。”

　　“多谢阿煜提醒。”奚翎笑道，跟在他身后添了一句：“阿煜真好。”

　　北煜捏着马绳的手紧了紧，这话他从未听别人说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只得干巴道：“翎兄说笑了。”

　　奚翎看着他手臂皮肉绷紧，决定乘胜追击。他走上前，与北煜擦肩而过的瞬间转头笑了一下，随后往前走两步，轻飘飘跃上车厢顶部，盘腿坐在上面。

　　直到看到奚翎在车顶坐好，北煜才察觉自己居然屏息了。

　　轻浮！北煜暗嗤一声，狠狠扭过头，不想再看奚翎一眼，用力翻身上马。

　　奚翎盯着北煜束成马尾的黑发被本人甩的直晃，心里笑开花。

　　只要心不是石头做的，他就能撩得动。